0267 住院日三
昨晚若雅离开后唐妈没走，陪了我一整夜，被我烦了一整夜。
我翻来覆去睡不着，第一夜的安稳不知去了哪儿，实实在在的心绪不宁啊，直到凌晨才迷迷糊糊睡了一会。
早晨穿过走廊去洗漱，很奇怪竟有许多素不相识的病人知道了我今日手术，还主动上前同我打招呼安慰我说：“没关系的，你是应教授亲自主刀。”“不要怕哦，很快就好的。”
还有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径直跑到病房对我说：“我是前天开刀的，你看今天已经下来活动了。”
若雅来了，没多久护士小陆拿来一套新的病号服叫我换上，还不许穿内衣内裤。
若雅笑着问我：“紧张伐？面色还变忒了。”
我说：“侬勿要瞎三话四，搿眼眼事体吓啥人啊？我胆子有介小伐？”
“刚刚进来格辰光我听几个病人讲了，实际上唔没啥，搿格是小刀呀，应教授开搿种刀小菜一碟，根本就无啥事体咯。”她又说。
我笑笑，很勉强，缩头一刀，伸头一刀，听天由命了。
十点多，一个戴着蓝帽子的医生领着两个护士推着车子进来了，躺上去后小陆护士给我盖了一条被子。
“别害怕，没事哦。”她拉拉我的手说。
护士推着我进电梯、下楼、穿过大厅、进入楼房、又进电梯、上楼、进入走廊。
我被撂在墙边，只见来来往往的医护人员擦边走过。我索性坐起来，见几个年轻的医生拿着饭盒经过，大概是吃午饭时间了，而我久久没人置理。
时间过得好慢，我又躺下去闭上眼睛，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朦胧中感到车子动了，还有人在说话。等到再睁开眼睛，车子已经停在一间宽畅的白色大房间内，四周都是各种电线和医疗设备，大概就是手术室了。
又过了许久，一个男医生过来问我姓名，并对我说：“等一会就要给你做手术了，你要尽量放松，别紧张，没事的。”
又是没事的，我听得太多了，最好没事，如果有事我也不会知道。
接着听到了轮子滚动的声音，有什么仪器推到我身边来了。医生给我戴上一只呼吸罩叫我吸氧，又在我胸前、四肢等处接上了一根根电线，大约是用来在手术中观察我的呼吸、心律、血压什么的。
这时一个中年女医生过来了，她轻轻地问我：“这是什么歌，听出来没有？”耳边的播放的音乐似曾相识，我努力听着，听着，一下子什么都不知道了……。
“太太，太太。”有人在呼唤我，我竭力张大眼睛想看清楚四周，虽然十分费力，但模模糊糊感到是躺在自己的病床上了。
唐妈惊喜地叫道：“太太醒了，太太醒了。”
若雅过来握着我的手说：“噢，醒过来了，我以为侬假肢假眼困叻嗨装野狐禅来。”
我做过手术了？怎么一点不痛？什么痛的感觉都没有？还是……
想抬起头来看看，若雅一把按住我说：“侬身上厢勒了吊针，勿要乱动八动，当心伤口裂开来。”
真的做过了手术，现在是麻醉过后醒了，周围的影像越来越清晰。
小陆护士兴冲冲跑进来问：“你醒了？”她看看吊着的输液，麻利地换了一袋，低下头来掖掖被子告诫我说：“不要乱动噢，我说没事的。”
我感激地笑笑。
“一个小时不到手术就做好了，很成功，你醒得蛮快的。”她说，“刚才你进病房后我问你话你还记得么？”
我摇摇头，什么都记不得了。
“我问你的名字，做什么工作等，你回答得很清楚。”她说。
可是直到现在我的舌头还像“大舌头”似的，说话连自己都听不清啊。
她转身对唐妈说：“不可以进食，明天可以吃半流质了。”
“噢，噢。”唐妈好像哭过了。
我又想睡了。
再次醒来已是黄昏，医院里安安静静，我略微抬头便看见唐妈背朝我坐在椅子上。
“唐——”
话还未说完，她已站起来应声道：“太太，你醒啦，想喝水么？”
我摇摇头，也不知道小陆护士说的不可进食是不是包括饮水。
“大太太走了，她说明天再来。”
我挥挥手，意思是让她也回去，昨天已经累了一夜。
“我在这儿听太太有什么吩咐。”
“回去吧——”我已能发声，“回去，明天来——”
小陆护士听见响动跑了进来，见状就对唐妈说：“你回去吧，现在没什么事的，明天也可带点半流质来。”
我点点头，唐妈只得离开。
“这个阿姨真好，——她怎么叫你‘太太’？”小陆护士问。
“我喜欢啊。”
“那我叫你——”
“叫我姐儿。”
“哦，姐儿，真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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