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变化
1.
世间事多寂寥。
弥风望向微风拂过的湖面，太阳的影子被分割成无数个小点，光线瞬间被放大，而后又逐步归于平静。
弥风举起右手，掌心朝上，一个透明的泛着蓝光的球体旋转着出现在他的手上，里面的景象变幻无穷，无数的人影与景物编织成的一个个梦境。那是未来他所要掌管的一万个人族的梦境，死亡的会消失，新生的会出现，如此循环往复，直至他消失。
他会消失吗？
弥风缓缓合上了自己的手掌，不觉中竟走到先梦的住所，而龙香的枝条早已穿过窗户蔓延到他的身边，翘首以盼。
“好久不见，你竟能长成如此，先梦给你吃了什么好东西？”弥风摸了摸她的叶片，光线直射而下，透明的叶片纹路清晰可见。
龙香抽回枝条，抖了抖身子，总不能告诉他，定时定点喝先梦的血吧？
“这里光线充足，当然长得好。”
弥风点了点头，“那自然再好不过。”
“龙香，你会想幻化成人吗？”龙香被问的愣了愣，她当时问过长老此类问题，没想到弥风会来问自己。
“之前很想，现在不想了。”
散尽千年修为，且仅有50年寿命。
这世道上，谁人不想长命百岁，而她作为一棵树，能活的时间比其他种族多得多，看到的事物也比其他种族多得多，又何必去艳羡那化为人形的短短五十年。
弥风看了眼龙香，摸了摸她的叶片，“妖族和人族都想修道成仙，可我弥风，只想下凡做一个普通百姓，活上一世又一世，每一世都是全新的开始，每一世都是不同的人生。”
阳光下的少年，说话都是稚嫩的模样，但却让龙香对他所描述的事物好生向往。
“如果生为人族，你最想做什么？”
弥风看向远方，眼神里有着无限的向往，“想做梦，美梦。”
龙香抖了抖身上的叶子，有点不敢苟同，如果是她，定要先品遍人间的美酒，尝遍人间的佳肴……
“可惜现在所想永远不能实现，真的是在白日说梦了。”
弥风靠着案几，席地而坐。
一神一树，倒是把先梦屋里的空气都弄得压抑了。
“等你到五百岁，就能出岛了，那时候去体验人世间悲欢不也是一大乐事吗？”
温润好听的男声从屋外传来，身着玄色长袍的先梦迈步进来，手轻轻地触摸了一下龙香的叶片。
“怎么有这闲情逸致，来和我的小树儿说话。”
弥风皱了皱眉，站起了身，“只不过看书有些无聊，所以来此处溜达一圈，看龙香无聊，便陪她说会儿话。”
“你怎知我的小树叫龙香？”
“因为……”弥风刚想说，因为她自己承认了她是龙香，便听到龙香在一旁开口说，“不能跟先梦说我们俩能交流。”
“因为？！”
先梦的眸子略过弥风琥珀色的瞳孔，带着一丝不解。
“这个岛上有什么是我弥风不知道的事。”
弥风说完便甩了一下衣摆，走出了这间屋子。
先梦笑了笑，摇了摇头，“还是如此的自大。”
2.
龙香一如既往地吸食了先梦的血液，随着吸食次数的增多，她的愧疚感越来越大。
其实她喝水也能活，只不过状态不会像现在这么好而已。
“龙香，过阵子我要去西山王母那儿祝寿。”先梦撩开了手臂，将龙香的枝条环绕在他的手腕上，“再多吃点，我走后你可能得饿上一阵子。”
龙香抖动着自己的枝干，强烈地表示出自己拒绝的态度，却还是在闻到血腥味后败下阵来。
对这样的自己，她有点唾弃。
想当年，在那片荒芜之地，她的杀伐可比现在残忍多了，也从未感受到愧疚。怎么碰上先梦，被强迫吸食还会有愧疚之感呢？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龙香所不知道的是，以前她吸食的过往行人，都是些没有修为的人族，或是修为尚浅的小妖。而先梦，位列仙人排行榜第三，那些无名小卒又怎能与他相提并论。
“先梦，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龙香又试了试，先梦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我去问长老，怎样才能幻化人形，他说要散尽修为，终身不能离开自己生长的土地。”龙香叹了口气，“所以树妖有什么好，即便寿命很长，但也要遭受天雷才能修道成仙；即便想要幻化人形，也不能走出这一亩三分地……”
“先梦啊，为什么弥风和太阳花能听到我说话，而你不能呢？”
先梦回过头来望向龙香，只听得“沙沙”作响声，似是龙香的枝干在随风飞舞，别无其他。
龙香叹了口气，望向窗外，意念化作一片树叶，飞向了窗外。
她经过花园，看到旧日老友太阳花正在假寐，听到一些神仙在谈论家长里短……
当听到先梦的名字时，她停下了脚步。
那是几个长相过分明媚的女子，龙香看不清她们的本体，猜想是刚刚得道升仙的小妖精。
龙香凑得近了些，躲在了右边女子的肩膀上。
“大姐，是先梦杀了二哥二嫂的。”左边的女子边哭边抹眼泪，右边被称作大姐的女子轻拍着她的背让她平静下来。
“他们肯定也做了不应该做的事，所以才……”
“大姐！你怎么能帮别人说话！”女子边哭边跑开了。
龙香听得云里雾里，叶片也在女子跑开后消失在了空气中。她的能力早已被先梦封印了很多，叶片在外也仅能维持半盏茶的时间，实在是件过于消耗元神的事情。
先梦杀了谁？
谁做了什么错事？
龙香看向不远处正在写字的先梦，这么好看的人也会做如此血腥之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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