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委曲的泪水
事情还没有起步，就已经有人提出反对意见，杀了孟冰言一个措手不及。
身处众姐妹当中，却第一次有了孤身一人的感觉。孟冰言的心里泛起丝丝迷茫。
“我支持，我愿意把所有做工的钱都捐出来，支持冰言建房子。”
突然，一个虎背熊腰的中年妇女站了起来，拍着胸脯说。
所有人都被这个声音震住了：她，一天到晚只知道做事，说不到三句话就面红耳赤的郭惠兰，今天是吃错药了，居然敢站在大家面前拍胸脯说话了。
姑姑最快反应过来，这些姐妹没有哪一个她不了解的，郭惠兰老实肯干，脏活重活，从不挑三捡四，一双手除了睡觉，从来不曾停下。别看她不言语，在姐妹中，却是威望很高的。
“惠兰……你不用捐出所有的钱，你还要养那一头家呢。”
“不，姑姑，你理解错了，养那头的家自然是要养，但我会再兼多一份工，专门养他们。现在打工的钱就全部捐出来。”
“可是你除了吃饭睡觉的时间，哪里还有空闲兼多一份啊？”
“时间挤挤总是有的，放心吧。再说了，想过好日子，肯定要有牺牲的。姐妹们，大家想想，牺牲我们一时的玩乐，咬咬牙，把房子建好了，对后来的姐妹，可是多么大的福气啊！”
孟冰言以前从来没有留意过郭惠兰，还以为她只是一个愚笨的妇人，想不到她的一番话，简单得来，却又如此的感人肺腑。
姑姑显然是从郭惠兰的话中吸取了力量，她想：也许自己不应该用老眼光看待新人，如果所有人都消积，那自梳女的未来，注定走不出悲苦的命运。
“姐妹们，大家可能还不知道郭惠兰的故事吧，她七岁时被卖给一户人家当童养媳，可那个小丈夫却短命得可怜，不及十岁就一命呜呼了。那家人又要将郭惠兰转卖出去，好收回当初买她的钱。”
在姑姑的讲述中，郭惠兰的目光渐渐柔和起来，她接过话：“我太清楚被卖的姑娘过得是什么日子了，所以，我跪在地上求了他们三天三夜，求他们放过我，让我出来自梳。我向他们保证，自梳赚的钱，保证一大半都给他们，一直到我死去。”
“就这样，我才摆脱了被转卖的命运。”
“这跟建房子有什么关系？”面黄肌瘦的兰芯还是不乐意。
“当然有关系，我们过好了，地位提高了，就可以解救更多受苦受难的姐妹，让她们明白，不用靠男人，我们女人也可以过上好日子。”孟冰言的热情再一次点燃。
“我不管，我的钱是一分也不会拿出来的，你们爱建你们建吧，建好了，我保证一天也不住就是了。”兰芯站起来，手捂着嘴巴，打着哈欠说：“你们继续聊，我走了，明天还要陪东家上山烧香，够我累的了。”
“冰言，你不要受兰芯影响，她这个人，刀子嘴豆腐心，等真的要盖房子的时候，她自然会来帮忙的。”姑姑安慰道。
看看月亮已经走到了天心，大家劳累了一天，渐渐地散了。临走时，大多数人都表示，只要孟冰言可以拿到批地，她们就愿意出钱出力。
孟冰言一个人走在回将军府的路上，想起这段时间的经历，感觉身上的担子越来越重。
自梳那天，哪怕只是一时退怯，也许自己早就成了燕庆山的女人了。不指望他给她一世的安乐荣华，至少不会像眼下这样步履艰难吧。
她双脚并立站定，双目紧闭：“退后，退后一步，冰言，你试着退后一步，燕庆山就会在后面接住你，你轻轻地靠上去，对……靠上去……”
可是那只迈出去的左脚却怎么也不愿着地，停留在半空中。
“燕庆山，你在哪里，如果你现在出现在我面前，我立刻放弃所有的坚持。”
明知道是不可能的，所以才敢让自己如此放肆。她慢慢地收回左脚，一滴泪顺着脸颊无声地流了下来。
曾小宝默默地跟在她后面，忘记了作为一个女鬼，在夜里出现时，随时会遇到的危险。
……
黑白无常算是明白了，只要有孟婆的“冰白羽衣”出现的地方，就会有上次逃脱的那个女鬼出现。
他们没有选择在将军下手，多少有些忌讳。现在机会来了，这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在空无一人的街上，此时不下手，更待何时。
“小鬼，这回没有人能救你了吧？黑爷我劝你乖乖受擒，不然，叫你当场魂飞魄散，永世不得投胎转世。”黑无常从天而降，一声断喝。
孟冰言猛然回头，一眼就认出了曾小宝，正是那晚在将军府上扮作自己的女鬼。
只见她全身颤抖：“白爷，黑爷，求求你们，行行好，放过小女子吧。”
“哼，放过你，阎王爷可不会放过我们哥俩。废话少说！”
曾小宝见求救无望，狠下脸色道：“哼，既然你们只知道欺软怕硬，那我也无需向你们求情。尽管放马过来，我倒想试试，做一个女鬼，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黑白无常飞快地甩出手中铁链，眼看就要打到曾小宝的时候，她纵身一跃，轻易就躲了过去。
“几日不见，功夫有长进了啊，别以为那个杞梁教了你几招，我们哥俩就怕你了。”黑无常气急败坏，从怀中取出一纸符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飞奔过来。
曾小宝对自己的本领，心中并无底数。伸手去挡，却被那符震得跌倒在地。
情急之下，她冲孟冰言大喊：“孟冰言，快快救我，我是曾小宝，跟你一样，生前是一名自梳女啊。”
一听她是曾小宝，孟冰言来不及细想，将衣衫对准黑白无常，心中着急：冰白羽衣啊冰白羽衣，现在到了你显身手的时候了，快快将那两个恶鬼赶走吧。
那袖口珍珠似是听到她的心意，放射出一圈强烈的光，将黑白无常罩在其中。
“小丫头，别以为你是孟婆的人，就可以为所欲为。还不收起你那衣服，放我兄弟二人出去。”
“我是孟婆的人？这话是什么意思？”孟冰言只知道“冰白羽衣”乃仙女姐姐所赠，什么孟婆，不是传说中守在奈何桥的人吗？
看那两只恶鬼表情非常痛苦：“小丫头，休在这里装疯卖傻了，你身上穿的衣服，不是那老太婆给你的，难道还是你在地上捡到的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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