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兔死狐悲医神兽
“你且看看那是什么?”
我随着师父的纤纤玉指,看见不远处的两颗“夜明珠”在空中缓缓移移动,我正欲上前,却被师父拉住,给我们三人各一粒丸药,又说是巨嵇山虽不比怪石谷有魑魅魍魉,毒蛇猛兽,但一般的飞禽走兽也是有的,让我们吃这丸药避上一避。
“谢钰大夫。”
高家两人异口同声的答道,高叔季却看着我,我赶紧将目光投向别处,“夜明珠”又向后晃了晃,且越来越低。
师父拿了火把,往前探了探,拉着我的左手方才往前走,却听那婴儿的哭声更添了几分凄厉,我有些不寒而栗,恇怯不前。
“有师父在。”他冲我莞尔一笑,灿若秋华,皎如秋月。
我看着师父,安然的点点头,右手也覆上了师父的玉手,师父再次牵着我的手往前走,离那两颗“夜明珠”越来越近。
“师父——”
我一头撞到师父的胸膛上,受了惯性后退了两步,却刚好踩到了高叔季的脚上,我抬起头本要说对不起,却见他皱着眉头,嘴唇紧抿。
我背书,他吐槽我;我爬山,他强吻我;我拒绝,他丢下我。我生气了吗?我没有!可我只是踩了他一脚,还是无心之失,他这幅臭脸给谁看?难道他是一只蚂蚁穿越过来的吗?我踩一脚就会踩死吗?他作为一个护卫,功力深厚,难道不会躲吗?越想我越气,真是小气,呵,男人!
“师……师……师父——”
我正生着高叔季的闷气,一转身才明白他刚刚为何那副神情,只惊得我寒毛卓竖,语不成句,想着刚才居然还不要命的往前跑,还好被师父拦住了,现在想想还真是心有余悸。
地上盘着一条蛇,或者应该称为蟒,比汤碗口还粗,也不知有多长,通体的银白色,只在地上盘了十几个圆圈,它的头伏在那些圆圈上,嘴里仍旧有气无力得发出呜呜声,原来不是“鬼婴”,更不是幻术和迷障,那两颗祖母绿的夜明珠正是它的双眼,散发着幽幽的绿光。
“钰大夫,这莫非是传说中巫祝的坐骑,擘珠蛟?”
“应当是了。”
“据闻若得此蛟一鳞,便可‘肉白骨,起死人’。”
“江湖传言,不可全信。”
“但作为上古神兽,若得它一鳞,却也有奇效。”
师父点了点头,应该是默认了高伯仲的话,想来这蛇定是极其珍贵了,我看向它,它也瞅着我,眼睛眨巴了几下,看着很是疲倦的样子。
它的两眼之间有凸起的肉块,肉块呈锗色,果然是上古的神兽,虽生得大,长得却是极漂亮的,没有任何粗笨的感觉。
“我家将军常年受伤,用它来补身子也是极好的!”
“高大哥,你要做甚?”
高伯仲拿着火把,向前晃了两晃,擘珠蛟强撑起身体,迅疾向高伯仲吐出它的蛇信子,口里发出婴儿呜咽之声,高伯仲被它袭倒在地,火把滚落到它身边,高叔季搀扶着哥哥又走回来。
我在心里冷笑着,这陆如松也算是个好主子,能让下属舍了性命为他取药,这才刚见面第一次,就要取人家的性命,也着实心狠手辣。
火把滑落到它身旁,它抖了抖身子,发出一阵悦耳的声音,火光的照耀下,我方才看见它身上有鲜血流出来,且伤口不止一处,血液顺着它银白色的鳞片滑落在在杂草上,又见那草比旁的草长得更为丰茂,想来是吸收了擘珠蛟精血的缘故,有些血液已经是深红色,凝固在草叶上,看来它受伤许久了。
“师父,它好像受伤了?”
“而且是重伤。”
“……
”以师父的聪明,怎么会听不出我跟本不是在问他,且这擘珠蛟的伤,打眼便能看见,不然再给高伯仲十个胆儿,他也不敢去惹这上古的神兽,居然还想煲汤给他家主子养身体。可师父为什么不救它呢?
“师父,您不是大夫吗?”
“为师医人不医兽。”师父见我这般问他,也是无奈得笑了笑。
“是徒儿太心急,差点坏了师父‘三不医’的规矩!”
听着师父提醒我,才想起闻名天下的钰大夫有“三不医”,这擘珠蛟便犯了“非成人不医”一条,我有点生气,身为医者不治病救人,这不医,那不医,也不知哪来的这么多臭毛病,可我才当人徒弟不好说什么,本打算时机成熟,跟师父建议去了这些乱七八糟的规矩,没想到今天却遇见了擘珠蛟。
“非医不可?”
师父见我面上满是不悦之色,说话又十分冲人,我看向那擘珠蛟的眼神又充满了怜悯,总觉得我与他都不是这个时代的产物,一个来自上古,一个来自未来,莫名生出一种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之感。
“非医不可!”我看着师父,露出坚定的目光。
“为师这里有一贴药,还有几粒丸药,你且给它试上一试,成与不成,皆是它的造化。”
师父有些无奈得从衣袖里取出一个青色的瓶子,正是我下午在药案上见到的那些,又交给我一包草药。
“徒儿一早便知师父是菩萨般的心肠,哪能眼睁睁得看着它死去。”
“你且去试试吧?”
师父见我眉眼里全是笑意,又将他夸来了一通,也不好意思数落我。
“师父若真不想救便不救,何苦还要戏耍徒儿?”
我真看不透师父,竟以为他真的想救擘珠蛟。
“为师何时戏耍你了?”师父不解。
“师父既想救便救了,徒儿虽拜了师,至今却未看过一本医书,得师父一点真传,连寻常人都无法医治,如何便能救得了这神兽?可见师父并不是真心想救它的。”我心急说了一通,那神兽的血液仍旧不停得往下流。
“为师口述,你去给它上药,可好?”总感觉师父的口气像是在哄孩子,一点不像那个闻名天下的钰大夫。
“师父为何不自己去?”我看向师父,他却看着那神兽,又看了看我说:“你且再看它一眼!”
我回过头也没看出什么所以然,只疑惑得看着师父。
“你没发现它一直盯着你看吗?这是条雄蛇,为师怎么给它上药?”
师父将身体倾向我,附到我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说,温热的气息呼到我耳朵里,让人心里痒痒得,师父的声音很苏,听起来全身都麻麻得,我好想问师父会不会接生,我感觉自己的耳朵怀孕了。
“徒儿……徒儿知道了。”
我慌忙退了一步,虽知道师父只是为了不让别人听到他的话,我却也忍不住小鹿乱撞,砰砰砰,回头看那盘在地上的擘珠蛟,它耷拉着脑袋,确实一直盯着我看。
“钰大夫,是我大哥惹怒了擘珠蛟,便由叔季来给它上药吧?”高叔季不由分说得拿过我手里的玉瓶。
“高——”
我以为师父会拦着高叔季,不是说这条擘珠蛟是雄蛇吗?见师父一脸胸有成竹的样子,也不敢阻拦。
“呜呜呜——”
擘珠蛟果然又发出了婴儿的呜咽之声,应当是在警告高叔季不要靠近他,师父说的果然没错,真是一条“好色蛇”。
高叔季却近不了擘珠蛟的身,进退维谷,我将草药拿回来,眼神示意他回去,他却不放手,只听得擘珠蛟的声音消失后,才把草药交给我。
我让他回去,他却只说:“就让我站在你身后就好。”我冲他笑了笑,方才一步一步走向那神兽。
“呜呜呜呜……”擘珠蛟的声音越来越低,我尽量用自以为很是优雅姿态走向它,它盘在那里一动不动,除了眼睛里随着眨眼的动作,发出忽明忽灭的绿光外,几乎就像是死了一般。
“先帮他伤口清创——”
我颤抖的手随着师父和缓的声音渐渐归于平静,我深吸了一口气,学着那晚师父给乔大哥清创的手法,用帕为它拂去表皮的杂物,看来这里不是“第一案发现场”,也不知它是从哪里爬来的,又是被何物所伤。我见它没有反应,胆子又大了些,将其他三个伤口也做了同样的处理。
“剜肉——”
“啊?”
我不可思议得看着师父,瞪大了我铜铃一般的双眼,剜肉?师父怕不是嫌我命太长了,剜肉之痛虽不比刮骨,却也是常人难以忍受的,更何况它只是一条蛇,一条稍微大一点的蛇而已。
“为师说过上古神兽极通灵性,自然不似你怕疼的紧,它身有万千鳞片,若不剜肉,即使上了药也不能发挥功效。”
师父又重复了一遍,嘴角带着浅笑,剜肉就剜肉,干嘛又拿我打趣?
“神兽,神兽,对不起了,你别怪我啊,是我师父让给你剜肉了,不过你别怕,我师父是东岳名医,一定能治好你的,你忍着点——”
我拿着师父递给我的小尖刀,就着火把烤了烤,锐利的刀锋插进它的腐肉,旋转一圈,剜出一个圆锥形的肉块,我赶紧用干净帕子给它擦了擦血液。
“敷草药——”
我按着师父的指导,将草药填塞在它的伤口里,余下三个同样的操作歩骤,一回生二回熟,手不颤腿不麻,也不大喊大叫为自己减压了,只按照师父的吩咐给它上完了药,一板一眼倒也有些大夫的派头。
“喂丸药——”
“师父,它不张嘴,想是刚刚疼晕过去了,徒儿要如何做?”
我想着刚刚剜肉那般疼痛,却没听到它吭吭一声,暗自惊叹上古神兽果然不是我等凡人可以比拟的,原来是疼晕过去了,这一点倒还挺像陆如松的,打碎牙齿和血吞,真是一条“闷骚蛇”。
“为师想着这神兽有些能耐,没想到竟与你有八分相似。”师父今晚是吃错了什么药,总是笑话我,吐槽我,我看着盘在地上的这货一动不动,我被人笑话,它倒睡得安稳,我使坏得杵了一下它的伤口。
“呜——”一指乾坤,神兽苏醒,一声长嘶,威震九天。
师父一把将我裹在怀里,被擘珠蛟的嘶吼形成的气浪击退,连连退了几步,手里的火把吹翻在地,千里树叶簌簌落下,万只飞禽争鸣不休,数头走兽东冲西撞,一切皆是混乱,随着它停止嘶吼,一切又归于平静,万籁俱寂,一片漆黑。
“你没事吧?”师父看着怀里的我,同时我也仰头看着他问出同样的一句话:“您没事吧?
”,我们相视一笑。
“师父,它这是怎么了?”
“那得问你自己啊。”
“啊?”
“你刚刚对它做什么?”
“我就……就不小心杵了它一下。”
“嗯?”
“好吧,我承认我是故意杵了它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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