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千年铁树后|庭花
浩瀚的大海,泛起一层层金灿灿的粼光,柔软的细沙,宛如金粉银末般熠熠生辉。
被海水染蓝的天,被夕阳映红的海,两只白鸥轻拍着翅膀掠过海面,他牵着我的手,我踩着细软的沙。
低下头,看着沙下不时爬出一两只小蟹,抬起头,只见他高大的身子俯下来,沙滩上两个影子缠绵在一起,被落日拉的极长。他拉着我的手放在他光裸的胸前,我的心也随着他的心跳动……
“小二,小二?”
“啊?我现在就换药,换药……”
我看着眼前的乔大哥,只觉得脸颊很热,羞得红云满天,不知是因为眼前的人,还是因为那段绮丽的回忆?苏欧阳,你还好吗?
我的手刚碰上他的胳臂,只觉得他的胸肌轻抖了三两下,更是不敢抬头与他对视,我拆掉了一层布,将木片取掉,又取下一层帕子,见他伤口缝的很是好看,想着师傅穿针引线的功夫是极好的,才定了定心,敷上草药,又给他重新包扎好。
“乔大哥,把衣服穿上吧。”
“哦,好。”
他抖了抖里衣,又用右手扯着外衣,外衣滑落到他背后,他侧了几次身,那衣服也像与他戏耍一般,总也够不着。
“多谢。”
我收拾完东西,走到床边,绕过他的肩膀将外衣扯给他,这么一点小事也不肯请人帮忙,真是个极别扭的人。
“师傅说这药一日一丸,你别忘记了,我明日要跟着师傅去治伤兵,你的伤过几天师傅会来给你换,你且安心养病。”
“其实……”
“嗯?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出去送送你。”
“你胳臂还没好,最好还是不要见风,反正路也不远。”
心想着他这人真是搞笑,我又不是第一次来他这儿,当然第一次回去的时候,确实是走错了,顺着人家指的路走到了孙校尉的营帐里,还差点被人当成细作。那孙校尉人高马大,脑袋却是一根筋的人,提着我像是提溜小鸡仔儿一样。
多亏碰见陆如松巡查回来,才将我带走,又派人将我送回营帐。看来乔大哥也知道我做的这件蠢事,真是丢死人了,军营里果然没有秘密,我私心这样想着。
“你听到昨夜的叫声了吗?”
“那可不,我记得奶奶说好多年前我们村里掉下来一条大龙,声音凄厉,跟昨天夜里差不了多少!”
“你说它今天夜里还会叫吗?”
“我估计还会叫,将军刚才不是说是‘天降真龙,神佑大周’吗?明天出战,我猜它今天夜里肯定还会出来!”
“将军!”
“将军!”
“将军!”那两个说话的士兵突然闭上嘴退后一步,我也学着他们的样子低着头给陆如松行礼,想着他们俩刚刚说的“天降真龙,神佑大周”,没想到陆如松一介武夫,还挺会利用封建迷信给自己造势!
这样也好,至少没有人会想着去巨嵇山寻擘珠蛟,小家伙至少目前是很安全的。我低着头思索着,只看到一双暗紫色的长靴,随着绣了双层鎏金祥云的衣摆,向我走过来。
“今日可还记得路?”一道颇有磁性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上次的事还要谢过将军,这次……这次记牢了。”他这样问,我总觉得他是想故意羞辱我吗?
“乔朝的伤势如何?”
“伤筋动骨一百天,师父说乔大哥近日里还需要将养着。”
“钰大夫说的?”
“……那个,我师父大概可能也许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我们明日出战攻打牛蹄谷,你可知道?”他怎么还没问完,问完赶紧走啊,我低头低的脖子都酸了。
“知道。”
“可怕?”
“不怕。”
“本将军倒是怕得厉害。”
“将军莫不是拿我说笑?”
一想起那晚他给我看地形图,无论是天时,地利,还是人和,于我们都毫无益处可言,大周远途行军,南番以逸待劳,不知陆如松昨晚是不是又没睡……
“此次对阵璃番,本将军——”
“如松,我知你此时定是在鼓舞士气,一下马便往校场这边赶,连口水都没喝上——”
“你怎么回来了?”
陆如松的语气略微有些不满,我听着来人的声音极为耳熟,只低着头能看见他脚下是一双明绿色的弹花步履,刚一抬头又赶紧低下去,居然是常若水回来了,他离开军中也确实有几个月了。
“你这是什么语气?我为了你,都快将我最心爱的‘苏利马’给累死了,到了这儿还要受你的气!”
“可是新娘子不趁你的心?跑到我这儿来撒气。”
陆如松大笑了几声,记得之前养病的时候,我旁敲侧击问过陆如松,他说常若水回去成亲,我只当他是敷衍我,原来真的是成亲啊,看他也二十多了,在古代也算是晚婚晚育。
“我哪敢跟您陆将军比,媳妇刚过门就给休了,这世上除了你,怕是再找不出第二个,想那左相千金好歹也是誉满京都,却偏偏遇上你这么个不解风情的怪人!”
陆如松没有答话,我只觉得常若水跟个八婆一样,我姐姐也是由着他打趣的,心里生气却不敢回嘴。
“你去将我留的女儿红拿来,再端些绿豆糕,还要一小碟子邴笋,一盘酱牛肉。”
“是。”
我很自信他不可能认出我的声音,至于相貌,我只能将头低到不能再低,往后退了几步方才转过身背对着他们,赶紧跑回了自己的营帐。
常若水是敌是友,我不敢确定,只怪这东岳为什么没有易容术,电视剧里面不都是女主易容,男主愣是从身旁过都没认出来,两个人相逢对面不相识,赚的观众一把辛酸泪,我现在却像个孙子一样藏头藏尾,不敢露出一点破绽,好窝囊啊。
“不回去还在想什么?”
陆如松走了几步,才发现常若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跟过来,也不等他,脚下生风。
“只是刚才看到一双很熟悉的眼睛,像极了一位故人,如松,你走慢点!”
“哦?是吗?”
“许是我日夜奔波,一时眼花也未可知,走,回去陪我喝酒!”
常若水想着她一介女流,不应该会出现在这里,况且自己刚才又试探了一番,以她的脾性,定是早早将自己骂了一番,可见到这些低着头的士兵里没有一点异动,也许只是自己看错了吧,又拉着陆如松要喝酒,却是在帐内左等右等也不见人送酒来。
“你不必等了,酒——我喝完了。”
“你——你说什么?”常若水一脸的不敢置信,陆如松只是冷着脸看地图。
“你可知那酒里放了什么?”
“知道。”
“那你是如何——”
常若水本想问他是如何解决的,却又想着若是真的问出来,定是要被他打得亲爹都不认识,以他的掌风,自己不躺半月也有十天啊,话没问完,却听见陆如松幽幽冒出来两个字。
“用手。”说完后还是面不改色心不跳。
“噗——”
他的话倒是让常年混迹于风月场的常若水面红耳赤,刚喝进去的水一口喷出来,先是震惊,随之却是目露欣喜之色。
“如松,你这千年铁树终于要开花了!”
常若水来不及喝水,只跑到书案前看着他,声音里带着一丝激动。
“两年而已。”
“两年而已?那你可知‘人欲无穷,食髓知味’是什么意思?”
他等了那么久,两年,整整七百三十日,八千七百六十个时辰。
“不知。”
“那你可知男欢女爱是这世上的极乐之事?”
常若水的折扇在手上来回敲打,右手的骨节分明,左手心红了一片,这两年,自己将他带去文德街,或者把那些稍有姿色的女子,送到他驻扎的军营,他从来也没有动过手,这次在酒里下药也是被逼急了。
“不知。”
“好好好,好一个不知,好一个忠贞不渝,既然你肯用手,不如让我帮你!”
常若水绕过书案,将陆如松一把推到案上,毛笔书信掉了一地。
“师父——”
我刚进营帐内,突然眼前一黑,只听见东西掉落之声,又被师傅携出了营帐,他将覆在我眼上的玉手拿下来。
“师父,您干嘛啊?”师父站定后,我从他的怀里退出来,却见他面色微微有些红晕。
“钰大夫,进来吧。”
我听着营帐内传来陆如松的声音,音调有些不稳,师傅整了整衣冠,再次走进营帐,只是脚步有些迟疑。
方才我落荒而逃,师傅刚醒,说是有话要跟将军说,我想着常若水刚回来,哪敢去陆如松的营帐?
可师傅偏要我跟着,我绕了半天也没说服他,只能跟在他身后,我本来还想躲躲藏藏,谁知一进帐子就被师傅裹了出来。
再进去,只见陆如松坐在饭桌旁,师父和他都怪怪得,我打量着这个房间,除了书桌旁一片狼藉,其他都正常,常若水也不知去了哪?不是让我给他送饭吗?总不是因为我没给他传饭,他自己去火头营了?
“钰大夫,请坐。”
“钰此番前来是和将军告假。”
“告假?”
“近日钰身体不适,不便行诊。”
“钰大夫既身体抱恙,让小二过来知会一声,何苦还自己来一趟?”
陆如松看着师父身后的我,我也跟师傅说有什么话告诉我,我去转告将军,然后在路上偷偷跑掉,也避免碰见常若水。
可师傅却不依我,我有什么办法,看什么看,我瞥了一眼陆如松,只把目光放在师父身上,我也太粗心了,师父生病了,我都不知道,他每天一到帐子里就睡觉,我还真以为他只是身子乏了。
“事关我大周将士,钰心里有愧。”
“钰大夫言重了,营中尚有两个大夫,处理外伤也非难事,您尽可安心休养。”
“钰告辞了。”
“且慢,本将军前日见小二喜读兵书,这几日不如让他跟在本将军身边看看实战。”
“将军误会了,我不识字,就随便翻翻,谈不上喜欢。”我赶紧摆摆手,生怕师父应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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