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将军不痛桌子痛
“谢副帅人老了,胆子也小了,哈哈,这陆如松又不是第一日兵临城下,有什么好怕的?”
梁朱铣想着人人都说“神勇养出火凤凰”,在他看来所谓“战神”陆如松不过是徒有虚名,什么“火凤凰”,不过是烧掉毛的山鸡而已。
前日是大雾,他还担心陆如松会派兵突袭,已做好万全之策,等着陆如松前来送死,谁知道陆如松只带着人马溜了一圈就回去了。他自幼勤读兵书,书上有云:“雾者,掩人,利战,以虚胜实,出其不意。”
那陆如松来到牛蹄谷,仗还没打,就已经被璃番的地势吓退了,竟然连如此良好的作战机会都没把握住!
第二日他又来牛蹄谷,梁朱铣站在城上看着大周的那群逃兵,私心想着,陆如松也不过如此,想来也是士族公子、纨绔子弟,借着祖上的威名摆阔气罢了。况且牛蹄谷易守难攻,陆如松之流,不足为惧!
“还请二皇子立即前往牛蹄谷!”
谢远看着眼前这个刚愎自用的年轻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自己却也只能干着急。这个梁朱铣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元帅派自己过来,就是怕他初出茅庐,没有经验,自己常年跟着元帅,有幸与陆如松过招,虽是年轻,却是才俊,用兵如神,令人称奇。
他抚摸着自己左脸上的那道疤痕,军中人人都以为是什么尖刀利刃留下的,只有他自己知道,脸上的这块疤痕,是陆如松用柳条抽打出来的,那力道和痛感,他至今难忘,若不是元帅护着,只怕自己早已丧命于陆如松的手下。
“他若是敢打,早就打过来了,谢副帅不必虚惊,我璃番之地,自有你那紫莱国所没有的优势,就是十个陆如松他插翅也难过这牛蹄谷!”
“二皇子乃人中龙凤,我等常人自是不能望其项背,也望二皇子能体谅小人之忧,若是丢了这牛蹄谷,我家元帅定要唯我试问!”
谢远在心里已经将梁朱铣骂了一遍,想他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你越跟他急,他越不想理你。索性还是自己自降身价,哄哄这草包。
“也罢也罢,本皇子随你过去看看就是了。”
梁朱铣被夸赞后,心里自然是美滋滋的,又想着谢远是欧阳啸天派来的,少不了要给他几分面子,正欲起身,却见有士兵匆匆跑进来。嘴上正想训斥他冒冒失失。
“二皇子,陆如松已经——”
“本皇子知道他已经兵临城下,这不正要前往牛——”他不耐烦的话黑没说完说,只听那士兵赶紧解释。
“二皇子,陆如松现已经攻进城池了!”
“如此迅速?”
谢远惊讶得问,虽然他知道凶多吉少,却没想到这么快,他居然这么快!
“真的吗?”
梁朱铣瞪着眼睛问道,显然他还接受不了这个消息,仿佛他把眼睛瞪着,陆如松就会退到城外一样。
“二皇子,还请尽快移驾回宫!”那士兵好心提醒他。
梁朱铣嘴里反复说着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突破牛蹄谷。
谢远拉着他要走,却被他甩掉,只以为他要发什么少爷脾气,正想骂醒他,却听见他说“我们璃番有一秘道直通皇宫,可走捷径,定使他追不上来!”
说话间,呼唤几个亲卫,只说了一句得罪了,将谢远蒙上眼睛打晕了,带到一个秘密入口,梁朱铣没有敌意,只是小心驶得万年船而已。
这条秘道只有皇室贵族才知道,是用来保命的,可“救命通道”一不小心就会成为“亡命通道”,其他四国若是知道这条秘道,拿下璃番不过弹指之间。梁朱铣于此处再怎么小心谨慎也不为过。
“将军,屋内空无一人,属下立刻去追!”
“不必了,且随我去城中安顿人马。”陆如松出言阻止乔夕,他指间从茶杯上拂过。
这个时节茶水不过一刻钟就变得微凉了,以梁朱铣的身份,下人们自然不敢给他喝凉茶,刚刚拂过茶杯,这凉意怎么也该有三盏茶的功夫了。
若是寻常人倒也是追的上,只是梁朱铣再愚笨,又怎会蠢到放着秘道不走,偏要等他去追吗?
既是秘道,乔夕又去哪里寻他?就是让他跑,除了皇宫,他又会跑到哪里去?况且自己的目标本就是攻下牛蹄谷,其次才是梁朱铣,只希望下次在皇城相见,他不会表现的像今日这般逊色,倒是白费了自己的一条妙计,和小二的许多的口舌。
一个时辰前,陆如松携大军快马而至,于牛蹄谷下,却不见敌军主帅。陆家军上阵杀敌,奋勇当先,势如破竹。
攻下牛蹄谷是重中之重,生擒梁朱铣也是他的目标,或者说梁朱铣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从他口中套出璃番的秘道图。
他知道梁朱铣为人刚愎自用,又是首次作战,难免自视甚高,只是没想到他这般不堪一击。陆如松本想着两军交战,趁乱将他活捉了,谁想到兵临城下,他竟连面也没露一次。
牛蹄谷之战,璃番死八千九百一十六人,降敌两万一千人,在逃者共八十四人,包括主将梁朱铣和四名近卫。大周无一人死亡,重伤三人,轻伤二十四人。将士们在外面又唱又跳,喝着庆功酒,吃着大块肉,只道是陆将军好计谋。
陆如松坐在屋内,明明是大获全胜,他却觉得自己失算了,也许第一日就该趁着大雾速战速决,一定可以生擒梁朱铣。明明已是囊中之物,却让他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跑掉了。
自己倒是高估了这位,只用三个月就谋朝篡位的二皇子,没想到梁朱铣竟是个绣花枕头!陆如松一拳捶在书案上,骨节处有鲜血流出来,心中有愧,竟也不觉得疼。
“将军,您这是怎么?我去找钰大夫!”
高叔季端了午饭走进来,却看见陆如松的手上一片鲜红,陆如松才说了一个“不”字,他就不见了,一会儿功夫就跑到了钰大夫新分的住处,地址倒是门儿清。
陆如松看着自己的血一点一点地流淌出来,以前受伤都是他们护卫直接给自己包扎,高叔季这次怎么还跑去劳烦钰大夫?又不是什么要命的病,只觉得高叔季是大惊小怪。
可自己为什么也这么奇怪,刚才明明可以立即出声阻止高叔季,为什么要说得那么慢,心里隐隐约约得似乎在期待着什么。脑海里又浮现出昨晚小二侃侃而谈的样子,他倒是个不错的兵苗子。
本来是大战在即,跟在自己身边怕他受伤,便答应钰大夫送去给他做徒弟,经过昨天一番谈话,发现或许自己更应该将他留在身边。心里又想到:无论是梁朱铣,还是小二,自己都可以算是认人不清,识人不明了吧?这样想着,又一拳打下去。
“将军不怜惜自己个儿,也该问问桌子痛不痛?”
他的前臂被两只小手握住,本是使出极大的力气,有了小手的阻挡和缓冲,虽未能挡住拳头,却也只是轻轻地落在桌面上,并没有再次受到伤害。
“桌子——也会痛吗?”
陆如松低着头,正看到小二抬头仰望着他,两人四目相对,陆如松只赶紧将目光移开。
高叔季听到将军问出这样白痴的问题,一时没忍住忽然喷笑了出来,陆如松面上一烫,瞟了高叔季一眼。
高叔季身子一颤儿,立即找了个由头,退出去了,离开前还不忘看小二一眼,只用口型无声的说:“都怪你!”
小二想着自己从进来就说了一句话,他真是无赖,这居然都怪到自己身上。
而高叔季想表达的意思是,这几天和他在一起,总是笑不够,以至于在将军面前也没忍住,所以当然要怪小娃娃喽。
“你在想什么?”
陆如松看着她面色的百种变化,方才开口问道,她和高叔季眉来眼去,是当自己瞎了吗?
“将军你啊。”
他看着小二低着头摆弄药盒,听着她随意回答,身子竟有些僵硬,手也不知放在何处。
小二将师父的药箱打开,拿出大号棉签,见他盯着自己看,才发觉自己一时失言,赶紧把自己的话说完整。
“那个……我是在想将军你的手会不会痛?想来应该是不会痛的。”
“你不是本将军,为何觉得本将军不会痛?”
陆如松好奇地问道,内心又极其鄙视自己,为什么每次她提出的问题,自己总想知道答案。无可否认,小二是一个很有趣的男人,嗯,虽然有趣,却也是个男人,他们俩个根本不可能。
“那将军也不是桌子,为何觉得桌子不会痛?”
小二用棉签蘸了酒,给陆如松擦洗破掉的皮肉,她自己看着都觉得疼,他却是一动不动得任她擦拭,只在心里暗惊他果然是个傻子,只疼得自己脸上的柳叶弯眉都皱在一起。
陆如松被她反将一军,竟无话可说。只看着她的眉毛一紧一松,为自己擦酒的时候,她的眉毛就皱在一起,蘸酒的时候,她的眉毛就会松开,极其有规律得变化着,着实有趣。
他突然转过头看向门口,不再看她,心里只觉得自己是疼傻了,觉得一个男人有趣就算了,居然还傻到觉得她的眉毛有趣,真的是疯了,故而刻意转过脸不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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