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一个军师三个帮
“事情进展如何?”
陆如松放下手里的信函,看着进入营帐的高伯仲,他为人沉稳,胆大心细,由他来安排此事,自己还是比较放心的。
“属下已按将军吩咐,将人手抽调了回来,只留下两人在暗处观察,西路军中马前卒钱龙,鬼鬼祟祟,果真私放了梁朱铣,我等遵将军之言,不敢打草惊蛇,现钱龙正与大军跪于校场。”
“竟然是他?”
陆如松双眉紧蹙,思量片刻才说:“派人跟着,一刻钟后再擒。”
“是!陆军师那里?”
“做好你分内的事。”
高伯仲不再多说,几步退出营帐,看见仍旧跪在地上的高叔季,竟不像往常一样训斥他,只由着弟弟的性子,
陆如松随后也走出营帐,大步走向校场,看着众人跪倒在地,夜色下人头攒动,只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内应已擒,全员回帐。”
陆如松反手抽刀,劈开铁链,明月失去束缚,坠落到陆如松的怀里,撞得鼻子一酸,发出一声嘤咛。
陆如松一手抱着她,一手将刀插回刀鞘,皱着眉头,盯着地上断成几节的铁链,心里只想着司武处用的铁链,现在都变得这样粗了吗?
“将军,我们要为陆军师讨个说法!”
“对!我们要讨个说法!”
大家仍旧跪在校场,不动分毫,只听见将军又沉声道:“若要说法,明日午时,校场等候。”
陆如松丢下一句话,立刻将她携进帐子里,入门时看到高叔季仍旧跪在原地,不免有些心烦。
“若还要跪,就跪远点!”
高叔季抬头看见小娃娃被将军抱回来,哪里还愿意跪着,立即起身,正要随将军进帐,却被乔朝拦住,在乔朝的眼神示意下,只赶紧跑去请钰大夫。
陆如松将明月安置在榻上,又让乔朝去请钰大夫过来,虽然刚才自己对他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但只要她在,他总不会见死不救。
陆如松果然是不识人心,这一次,他又看走眼了。
乔朝刚出营帐,走到一半,只见高叔季快步跑回来说:“钰……钰大夫不见了!”
乔朝眯着眼,一边快走,一边思索,便转过身去了东南处的营帐,请了慕容大夫过来,高叔季六神无主,只紧紧跟在乔朝后面。
乔朝和高叔季站在慕容大夫一左一右,驾着他直奔将军营帐,到了目的地,慕容大夫才要抚慰自己的胸口,手便被陆如松拉住,随着将军的快步,小跑到床前。
“你们出去。”陆如松冲着乔朝和高叔季说,如果军营里有女大夫,他甚至想让慕容大夫也出去。
慕容大夫虽不知陆如松心里想着什么,但也知道今晚发生的事,手上不敢有一丝怠慢,心里却十分诧异,虽说自己是圣上亲赐给将军的随行御医,但往日这种情况,将军都会找钰大夫,今日怎么找自己来医治?
慕容大夫看着陆如松的神情,也不敢多说话,迅速切过脉,正要掀开明月的衣服,却被陆如松的手擒住,抬头看他,却又被他剜了一眼,只吓得收回手。
“本将军自己来。”
他让慕容大夫转过身,十分小心地掀开明月的衣袖,却还是牵拉了她的皮肉,听见她痛苦的吟呻,他倒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怕自己弄疼她的伤口,又怕别人看到她的身体,心里挣扎了许久,才将她的外衣脱去,里衣穿的完整,并不曾暴露出什么,倒是他瞻前顾后多虑了。
轻轻卷起她的袖管,只见到她琼脂般的手腕上被勒得通红,如玉般的脚腕亦是如此,心如刀割一般,恨不能梁朱铣千刀万剐,才能解他心之恨。
“你还愣着干嘛,快给她上药啊!”
慕容大夫对上陆如松的眼神,十分无奈,只好赶紧携了药箱道:
“是是是!”
慕容大夫背过陆如松,挑眉腹诽,分明是他不让自己动手,如今又怪自己,嘴上却不敢发牢骚,只从医药箱里取出玉凝膏。
陆如松看着他拿出的药膏,薄唇紧抿,双眉微蹙,心里只想着,临走前你还给她留药,倒不负她喊你一声师父!
“本将军来!”
他夺过玉凝膏,动作极轻为她擦药,却还是让她觉得疼痛,不安地扭动身子,口中喊出一句师父来。
“将军,还是老夫来给——”
慕容大夫见将军的动作,虽是故意放轻柔许多,却终究是舞刀弄枪之人,陆军师的小身板哪里禁得起他这样擦药?
况且钰大夫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让自己一定要治好陆军师的伤,自己又岂能负人所托?
“滚!”
陆如松本想把药膏交给慕容大夫,只听见明月喊了一声师父,便忍不住加重了指尖的力道。
“疼!”
明月虽仍是昏迷,却仍能清楚地感受到手腕的疼痛,小脸皱成一团,嘴巴咬着自己的下唇。
陆如松看着手里的玉凝膏,又看向明月,听见她的喊叫,长叹了一口气,为她按揉脚腕时,手上的力道不自觉放轻许多。
翌日,陆如松趴在床边,睁开眼,见她仍旧是睡颜安详,脸色却比昨日更红了一些,只将手背贴在她的前额去试温度,又将手背移到她的细颈上,一样得烫人,身上也出了一层薄汗。
只赶紧着人去请了慕容大夫,慕容大夫昨日被陆如松吓得不轻,一夜噩梦,今早便顶着两个黑眼圈过来看病。
切脉,望舌,看眼,写方子,一气呵成。
“真得只是外感风邪?”陆如松有些怀疑,毕竟明月的面色实在太过潮红。
“老夫不才,虽不及钰大夫症,但这些寻常疾病,也是不再话下。”
慕容大夫忍着怒气,医者不怕疑难杂症,最忌讳被人怀疑医术,若是面前站着别人,他早将笔摔到那人脸上去了。
“她何时能醒?”
“风邪为百病之长,来去疾速,善动不居,不出一日,陆军师自会痊愈。”
“你就在此处等着,她今日若是不醒,你该知道本将军的性格!”
慕容大夫听了他的话,冷汗涔涔,打了个哆嗦。
陆如松说完话,便走出门,除了钰大夫的医术,他向来不信别人,尤其是宫里的人,虽然钰大夫曾经也是宫里的人。
他走出营帐,带兵巡游,不见异常,方又回到帐内,慕容大夫赶紧退到帐外,不敢招惹将军。
因怕身上的寒气传给明月,陆如松不厌其烦地脱下刚穿的铠甲,换上常服,坐在明月身边,早知道她身子这样弱,就不该拿她当诱饵,毕竟梁朱铣那样的人,还不值得他赔上自己的夫人。
他掏出怀里的书信,又想起昨夜营帐内的剑拔弩张。
“将军,我等觉得陆军师身份可疑,特留在此处与你商榷。”
六个人并排站在陆如松面前,见他不说话,只好接着说:“一来不过数月他便从一个小小的火头兵,晋升成将军义弟,继而成了军师,身份实在可疑。”
“二来为何他明明说用一个月渡弱水,却突然提前半个月,半路还杀出梁朱铣,如果不是两人提前打好招呼,怎么会这么巧?”
“三来他长相俊美,实在是符合璃番人的容貌特征。”
“你们都是这样想?”陆如松的声音有些低沉,众人不知他打的什么算盘。
“将军,俺跟他们不是一伙的!他们说三道四俺管不着,俺只问一句,陆军师可做过一件对不起俺们大周的事情?”
“孙魁兄弟这话说的就不对了,你可知什么叫放长线钓大鱼?”一个校尉摇头说道。
“俺不管什么鱼,俺只知道义弟是将军自己认的!军师也是将军自己封的!要是没有陆军师,俺们将军还差点见了阎王老儿!要是没有陆军师,俺们兄弟就过不了弱水!”
孙魁气得吹胡子瞪眼,又接着说道:“让你们想法子,你们一个二个就说绕路搭桥,非半年不能过。如今陆军师半月就过了弱水,你们又嫌弃他过得快!俺孙魁生得壮实,你们管俺叫大老黑!人家陆军师生得秀气,你们又说他像璃番人!俺不知你们眼里可有黑白,怎么什么事情到你们嘴里就变了味儿,什么人到你们嘴里就变成了歹人,俺看那陆军师好得很呢!”
孙魁虽是校尉,在商讨军事时,通常只会说一句“俺非打他娘的屁滚尿流!”
众人都没想到,作为陆军师手下败将的孙魁,居然会为她说话,而且还侃侃而谈,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令众人哑口无言,不知如何作答。
“你……你……你个大老粗!”隋副将骂了一句。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俺,俺就是个大老粗!”
孙魁瞪了他一眼,他便不敢说话了。
“陆副将呢?”
陆如松见各人都发表了言论,唯有叔父默默无语,只当他也认为明月是个内应。
“我个人觉得孙校尉是话糙理不糙。”
陆青竹一句话就表明了立场,大家皆是震惊地看着他,就连陆如松的眼里也带着一丝疑惑,唯有孙魁哈哈大笑,只连口称赞陆副将是个有眼光的人。
“第一,陆军师救我军主将在先,横渡弱水在后,她是有功之臣,以她的军功而言,做一个军师实在是委屈她了。况且我们陆家军本来就是论功行赏,各位校尉和副将也都是从马前卒做起,何来身份可疑之说?只能说她用三四个月的时间,做了我们十年才能做到的事,他比我们在场的各位,带兵打仗都更有天资。”
“第二,渡水之期提前,也是由我军配合默契,训练成果突出的现状而决定的,并不是由陆军师决定的。至于各位大人说半路杀出梁朱铣一事,确实证明了我陆家军中有梁朱铣的内应,但也恰恰反证了这个内应不是陆军师。”
“陆副将何出此言?”隋副将问道。
“如若真如各位所言,他们两人提前打好了招呼,梁朱铣也应提前设埋,而不是等到我军渡过弱水,才姗姗来迟,可不正被我军一网打尽吗?所以我认为这个内应,定是不知陆军师会突然改变计划,提前渡水,才导致情报传递较晚,贻误了敌军攻击我军的最佳时间。”
“说的好!俺咋就没想起来呢!”
孙魁摸着脑袋,只恨自己当年没能好好读书,说不出这样有水平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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