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表舅果然是表的
“你这伞怎么卖?”一个大娘听她喊得起劲儿,给小孙子买了吃食,便跑了过来。
“大娘,我这伞不卖。”
“不卖你摆在这里干什么?我方才还听你说十文钱一把!”大娘也是个急性子,明月只说了一句话,那大娘就好像要吵起来一样,梁朱铭看着眼前的景象,只幸灾乐祸,笑个不停。
路边的人听见争吵之声,也纷纷围过来,明月心里一喜,正是推销的好时机,“大娘,您消消气儿,我这伞是租给人用得,押金十文钱,用一次五文钱,若是您用完将伞还回来,我就把这十文钱退换给您。”
“还有这等好事儿?”那大娘显然不信,围观的人也表示怀疑。
“因为我家哥哥平日出门就老忘记带伞,一逢阴雨天气,就要新买一把,我觉得太浪费了,才想起这个办法,租伞既可以方便像我哥哥这样忘性大的人,又可以将家中的伞重复使用,以免闲置,何乐而不为?”
众人都看向她身后的梁朱铭,梁朱铭十分配合地点点头,他很好奇她是怎么相处的这个法子,说得比唱得还好听。
“这几日乌云密布,不如大娘租一把备着,若是没雨,您再退回来!您看我们这伞面,可比别家都精致许多,用一次才五文钱,您说划不划算?”明月煽动着大家的情绪。
大娘撑开伞,又摸了摸,只觉得这伞的质量果真不错,在心里盘算着,街东的铺子卖伞是二十文钱一把,图案简单,质量又一般,那边有个傻秀才还卖二两,这家的伞才要十文钱租金,用一次要付五文钱,还了伞还退租金,若是自己不还伞,也就是十五文买一把伞,大娘打定了主意,一下买了三把,毕竟划算啊,自己不多买几把,感觉就像吃亏了一样。
“大娘您走好,别忘记还伞啊!”明月大声吆喝,梁朱铭却觉得好笑,人家拿了伞,怎么可能会还回来?他不知明月正是利用璃番人会算计,爱捡小便宜的心理来卖伞。若是直接卖十五文钱一把,人家还要考虑买不买,但是你让他们还伞退租金,他们只会想着便宜不占白不占,怎么还会愿意把伞还回来?
一个下午,明月就卖了一百多把伞,每卖出一把伞,她都会跟人家说不要忘记还,每个人嘴上都说好,心里却都想着傻子才还给你。
“你的伞还剩多少?”明月刚送走一个客人,却见眼前站着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满面油光。
“不知您想租多少伞啊?”
“剩下的我全买了!”
“这个……我们这儿只租伞不卖伞。”
“这位兄弟,大家都是生意人,我也看得出你的用意,你‘以租为卖’确实是个好方法,却不能做长久生意。”那男人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冲明月讲。
明月知道像她这样卖伞,虽然一次卖得很多,但家家都有伞,就不会需要再购新伞。或者是时间久了,人们将破伞退回,她也没办法给人退押金,争吵不休反而要吃官司,但她的得利之处在于,她做的本就是一锤子买卖,又不是日日来街头叫卖,但她并不说破,只问那男人:“既然您也是明白人,不知前来有何赐教?”
“实不相瞒,鄙人正是街东的‘纸伞罗’,今日铺中一把伞也没卖出去,经人指引,故而到此出看看是何方神圣?”
“人都说同行是冤家,但我观罗老板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定然是有福之人。我兄弟二人也是闲来无事,便帮那书生卖一卖伞,给他凑个回家的路费罢了。”
“二位兄弟也是古道热肠,扶危济困,你这里还有多少伞,我都要了!”
“还有一百多把左右。”明月看着自己这儿剩下的几十把伞,再加上秀才那里的九十五把伞,倒也不算太多。
“你们既是帮人,鄙人也不能袖手旁观,不如这样,你的伞十文钱一把,全部卖给我如何?”
纸伞罗是个生意人,在商言商,自然不能让自己亏本,今日一把伞没卖出去,又看这人的伞还不错,十文钱购入,再和铺子里的伞一起卖二十文,翻了一番,既省了人工费,又少了一个竞争对手,而且自己还做了一回好人。
明月如何不知他打得什么算盘,无商不奸,说的就是纸伞罗这样的人,但她今日也确实累了,而且太晚回去,只怕城门要关,反正秀才本来也只想定十文钱一把的价格,纸伞罗唤伙计来运伞。
“这里是就是把,您点一下。”明月将纸伞罗带到秀才面前,秀才说是八十八把,明月倒是有些诧异,难道真有人花二两银子买一把伞,她让秀才在此处卖伞,并非真得让他卖伞,只是为了让买伞的人经过她那里时,产生一个心理落差,毕竟二两银子和十五文钱,大多数人会选择后者。
“有个客人好像是县太爷的儿子,他说自己最喜欢林中客的笔墨,所以愿意重金购买。”明月听秀才这么说,只觉得那县太爷的儿子也是附庸风雅之人,连赝品都看不出来,还说什么喜欢林中客?
纸伞罗将伞运走,银货两讫,明月将纸伞罗非的钱都转手给了秀才,秀才果真像她预料的那样,怎么说都不要,又以古人自比,恨不得现场写一篇八百字的作文出来,告诉明月他人穷志高。
“你别急着拒绝我,我这钱是给你上京赶考的路费,大周需要你这样的人才。”明月见他出口成章,品行清高,应当会是个造福一方的好官,而且景行推举“布衣”,他应当是有机会的。
那秀才听明月肯定自己的才华,热泪盈眶,七尺男儿竟当街哭了起来,梁朱铭在一旁都看傻眼了,他是很少看到大周的男人哭,更没有见过哭得这般惨烈得。
“你回大周去吧,来年春天,我希望放榜时,能看到你的名字!”
“大恩不言谢!”秀才擦干眼泪,信誓旦旦,势必要干出一番大事业的样子,又听明月说:“无论你官至几品,莫忘曾经患难妻!”
明月想起自己的娘亲,又想起今日宫女们的谈话,情不自禁地说了这句话,秀才点点头,转身要回客栈,走了一会儿又突然想起什么。
“兄台,今日买伞的一个客人说他在楼上等你。”秀才折返回来告诉她。
“什么客人?”明月不记得自己在璃番有什么故友,她看向梁朱铭,见他也是一脸茫然。
“一个戴面具的客人,打扮得倒有点像我们大周的那位镇远将军。”
什么叫像?分明就是,除了他,谁会大白天戴个面具到处溜达?明月又与梁朱铭对视了一眼,双双抬头,正看见立在窗边的陆如松,正垂着眼眸看他们。
“快跑啊!”梁朱铭拉起明月就是一通狂奔,明月还未反应过来,自己都不急,他急什么,梁朱铭一想起今日的晚宴,若是被陆如松抓回去,定又要应付许多人,怎么比得上他和小二的二人世界。
明月喘着粗气,实在是跑不动了,拉着梁朱铭问:“我们此刻是要去哪儿?”
梁朱铭向北观望了一下,只说:“今日怕是来不及了,我们先在此处躲躲!”
明月抬头正见几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倚楼挥帕召客,合着他今日是要带自己来风月场,脑中忽然想起温泉中的事,那些梁朱铭和梁朱玑的那些秘事,身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又见陆如松踏马而来,呵,男人果然每一个好东西!
“过来!”陆如松骑马本可以直接奔至明月身边,却偏偏留出几步路,让她自己走过来,还故意当着梁朱铭的面,明月如何不知他的心思,但想起梁朱玑,心里就十分不爽,只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梁朱铭以为陆如松是来抓自己回去的,见无处可逃,便十分听话地走到陆如松的马前,却见陆如松的目光并未随着自己而移动,仍停留在原处,盯着明月。
梁朱铭怕陆如松因为自己的太子身份,有所顾忌,反而将罪责都归咎于明月身上,故而开口替她求情:“表舅,今日是铭儿要带她出来耍耍,您就别跟她一般计较了!”
陆如松听了梁朱铭的话,周身散发出一股冷意,又重复了那两个字:“过来!”
自己不过半日没见她,她就和别的男人跑掉了,还当街与别的男人叫卖,更可恶得是他们居然当着自己的面手牵手逃跑,若不是自己及时赶到,他们还想一起逛青楼,现在居然违抗自己的命令,何时他陆如松三个字在她眼里就如此不值钱?
明月回头看着身后的风月场,又看了看前面的陆如松,都不是她的选择,但又不能就这么僵着,只好十分不情愿地走向马儿。
陆如松想着算她识时务,她若真跑进青楼里,他便让人拆了这房子,下令禁止璃番的皮肉生意,谁知明月并没有在他面前停留,径直从他身边走过,爬上乔夕的马背,双手搂上乔夕的劲腰,乔夕心里一惊,哪里敢动,只一脸苦兮兮地回头看向他家将军,今晚他定是免不了一顿军棍,哎,自己咋就这么可怜呢!
“驾!”明月见乔夕不动,立即夺过他手里的缰绳,马儿受疼立刻狂奔起来,陆如松策马跟上,梁朱铭也赶紧追上去,可两腿怎么能比得上四条腿,他又不懂什么轻功,累得像条狗也没追上他们。
“晚宴之前,若是不到,后果自负!”陆如松的声音在梁朱铭耳边回荡。
距离晚宴还有一个时辰,时间还很充裕,可城门一刻钟后就会关闭,他拼尽全力跑到护城河边的酒肆,那小二却说他的马几个时辰前,就被两个男人放掉了,其中一个人戴着钟馗面具。
梁朱铭撇着嘴,“表舅果然是表的!”
老神仙在酒肆里睡了一觉,出门看见梁朱铭坐在台阶上,醉意未醒,口齿不清地说了一句:“若问姻缘,今日表舅,明日妹夫。”
梁朱铭也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只问他要几两银子买马赶路,老神仙突然酒醒,掐指一算,说是家中有事,便溜之大吉。只剩下石化在风里的梁朱铭,才回来璃番几日,他便感受到了国民们深深的恶意,若是此刻在大周,好吧,在大周嘘寒问暖尚有,若是谈钱,他们就说你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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