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陈光荣开车送陈舒文到宿舍楼下。
“真的不用我送你上去吗?”
陈光荣又问了一次,前两次问都被拒绝了。
“不用了,东西也不多。您先回去吧,卓叔叔等着呢。”陈舒文低眉顺眼的,看不出什么情绪。
“我跟他说了今天送你来上学,没事的。”
“我也真没事,真不用了。您开一下车尾箱吧,我先上去。”
陈舒文解开安全带。
“等等,”陈光荣叫住她,掏出钱包,拿了一叠现金出来,“收着吧。”
陈舒文没有推脱,接过来塞进背包里。“谢谢爸爸。”
“那你上去吧,爸爸不送你了。”
“嗯。”陈舒文接过行李箱。
“自己一个人在外面好好照顾自己,小心点。”
“知道了。”陈舒文有些烦躁了。
“行,你去吧。”
陈舒文皱着眉点头,拉起行李箱就走了。
她知道有人在背后看着,但是她一直没有回头。
宿舍在5楼走廊尽头的那一间,空间比较小,只有两个人住。
打开门,另外一个舍友已经到了。
“哟,是你呀。”一个巧克力色长卷发的女生倚着阳台门跟她打招呼。
“啊?”
“刚刚在阳台看见你从你家车上下来,车型号跟我哥的一样。”
陈舒文点点头,自我介绍:“陈舒文。”
“区文诗。”
宿舍很干净,连陈舒文的床架也是干净的。
“我叫了钟点阿姨,顺便把你的位置也整理了。你直接放东西就好了。”区文诗解释。
“谢谢。”陈舒文笑笑。
“客气。江湖儿女,互相帮助。”
区文诗电话响了,她转身去阳台接电话。
陈舒文开始收拾东西。
区文诗书桌和床位已经收拾好了,床上挂了深灰色的床帘,下面的书桌贴上了白色格子的墙纸。放书的架子上摆了一堆精致的瓶瓶罐罐,桌面上摆了一部苹果笔记本,一部iPad和一部Kindle。
去楼下师兄师姐摆的摊位买了床垫、席子、蚊帐和被套,想了想,又买了浅蓝色的床帘。回到宿舍,问区文诗借了洗衣液,把蚊帐、被套和床帘都拆了扔进洗衣机。
收拾得差不多了,在位置上坐下,拿出手机。
有一条信息,来自陈光荣。
“恭喜亲爱的女儿,今天开始了崭新的人生。爸爸没什么能帮你的,但是会永远支持你。祝你心想事成。加油。”
陈舒文眼睛有些酸,又有点想翻白眼。
她讨厌陈光荣说这样的话,讨厌陈光荣假装自己是一个关心女儿的爸爸的样子。
如陈光荣自己所说的,他的确没有什么能帮她的,事实上他也没能为她做过什么。
明明什么都没有做过,能不能就不要装出满怀深情的样子?
陈舒文把短信删掉,打开微信。
“你到学校了?”是卓鸣风。
“刚到。”陈舒文回复。
下一秒,卓鸣风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怎么了?”陈舒文接了电话。
“你什么时候回家?”卓鸣风问。
“……我才刚来学校好吗?”
“周五周六有校运会你还记得吗?我参加四百米,你想不想来看我?”
电话那头一些说广东话的男生在调侃:“风少又会这么低声下气?少见沃!”
卓鸣风捂住话筒,笑着用广东话回骂:“死开啦!”
陈舒文模凌两可地回答:“再说吧。”把电话挂了。
“男朋友?”区文诗挤眉弄眼地笑。
“不是,一个弟弟。”
“弟弟?可以啊,最近流行年下小狼狗。”
“……”陈舒文不确定她们已经熟到可以互开玩笑的地步,不过区文诗看起来像随口一说,并没有恶意的样子。
晚上七点半,区文诗化好妆,准备出门去学院的迎新派对。陈舒文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抱着膝盖看书。
区文诗走过去敲她桌面,陈舒文抬头。
只见区文诗居高临下地:“怎么样,去不去?”
“唔……”
“能不能不要这么拖拉?快点决定!”
“现在吗?”
“对啊,八点开始,现在过去差不多了。”
“行,那我换个鞋。”陈舒文把书合起来,区文诗撇了一眼,是茨威格的《断头艳后》。
陈舒文已经洗了澡,换了一条烟灰色的牛仔短裤,套了一件纯白的T恤。区文诗倚在门边玩着手机等她。
“好了,走吧。”陈舒文说。
区文诗抬眼,一下子看到陈舒文的鞋子,表扬道:“鞋子不错。”
卓鸣风送的生日礼物,最近特别流行的椰子鞋,他替她选了黑色。
大厅的人有点多,陈舒文走到窗边,默默地观察人群。
她好像更习惯这种存在方式,安静的,旁观式的。
看得出大部分同学都用心打扮了,但是可能太用心了吧,反而显得有些笨拙。
区文诗也走到窗边,点了一根烟。
大厅的入口突然多了很多人,像是要吵起来的样子。
两个女生好不容易挤进来,一边喊着“热死了”,一边往空调的位置走。
空调正巧就在窗边。
两人开始忿忿不平。
“艺术学院的人真是过分啊,超级没有礼貌。”
“对啊,礼堂是我们学院申请的,凭什么让给他们?”
“仗着好看点就来找我们学院的男生撒娇,受不了。”
“就是,我们学院又不是没有好看的人。”女生翻了白眼,余光瞄到旁边的陈舒文和区文诗,兴奋起来,“哇,美女啊!”
陈舒文早就注意到两人了,当下有些尴尬,扯了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区文诗个子高,看人却不低头,只是动眼珠。她瞄了一眼两人,把头偏向窗外,吐了一圈烟。
女生更兴奋了:“够高冷!有气势!”
陈舒文是绝对不会在这么尴尬的时刻开口的,于是她掏出了手机。
刚好收到一条微信,来自区文诗。
……
区文诗:“去门口看看?”
陈舒文打字,“你怎么这么做作?”
区文诗回复,“她们说话太浮夸了,没法接。”
两个人默契地一边在微信聊着,一边往门外走去。
门口是学院学生会的人在维持秩序。
新学期每个学院都要迎新晚会,各自凭实力操办。陈舒文在经管学院,学院内的专业录取分数线在E大是最高的一批。这也意味着,学院的学生往往还不太会打扮。但是做事效率却高一些,很快办好了手续,申请到了带舞台的礼堂开迎新晚会。
艺术学院的学生会在行政工作上效率欠缺了,晚了一步,只申请到了没有舞台的小礼堂,于是派人来协商,想交换场地。
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女生开口道:“我们按流程申请的礼堂,现在同学们都到了,更换场地来不及、也不合适。”她胸前挂了一个经管学院的工作牌。
人群中的确一眼就能辨别出两个学院的人。
艺术学院的同学妆容齐全,头发大多都是奶奶灰、香芋紫、亚麻金这种色系。
经管学院的同学比较朴实,大多戴了眼镜。
一个头发是亚麻金色的女生开口:“我们学院的节目特别多,有唱有跳,还有话剧,没有舞台真的不行。你们学院不是向来没什么节目吗?”
戴黑框眼镜的女生正想回应,看见区文诗和陈舒文从礼堂内走来,顿时来了气:“不行就是不行!那两位同学,礼堂内容量有限,非本学院的同学请自觉离场!”
……
陈舒文是不会在这么尴尬的时刻开口的,于是她笑了,转头看区文诗。
区文诗连连摆手:“我是友军好吗!你哪里看出来我不是经管的啊?刚刚不是凭校卡进来的吗?”
陈舒文配合地从小挎包掏出校园卡在众人面前摇晃示意。
黑框眼镜女生打量了陈舒文一会儿,及腰的长发不烫不染,也不像画过妆的样子,继而点点头,“你倒是比较像我们学院的。”又转向区文诗,一头长卷发染了巧克力色,妆容精致,还戴了混血款的美瞳,“你的校卡呢?”
……
最后经管学院做了让步,同意两个学院共同协办晚会,但是时长有限,艺术学院的表演必须缩短时长。
两个人倚在窗边吹了会风,听着乐队稀稀拉拉的演奏,觉得没什么意思,决定先走。
班群里发了一条消息。
“各位同学们,我叫钟栩盈,是你们大二的直系师姐,也是你们未来一年的班助,会协助辅导员和班导师帮助同学们解决学习生活上的问题。明天早上八点,请同学们到一教210课室集合,届时会有学院各领导及各导师出席,为同学们大学四年的学习生活提供宝贵的建议。未来一周不会正式上课,但是会有学院安排的安全教育课程,会有考勤,请同学们务必出席。”
第二天早八点的安全教育课,陈舒文和区文诗都一觉睡到了八点半。
“要不……不去了?”陈舒文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两个人一拍即合、狼狈为奸地逃了大学的第一节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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