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55
陈舒文和区文诗在明洞逛了一下午。
区文诗拍了几张打卡的照片，准备发微博。
“这张可以发吗？”区文诗把手机举到陈舒文面前。
瞄了一眼，是两个人的合照。陈舒文穿了一件红色的T恤，区文诗穿了一件同款的蓝色，两个人并排坐在一起端着咖啡杯，笑成了黑人牙膏的样子，青春洋溢。
“可以。”陈舒文以前没有在公共社交平台发过自己的照片，区文诗也只把两个人的合照发过朋友圈。
“你给小卓子准备什么礼物了？”
“没有。”
“哇，”区文诗赞赏地看着陈舒文，“真的说不喜欢就不喜欢啊，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哦。”
“小姐你有事吗？”陈舒文哭笑不得，“我是你哥的女朋友好吗。”
“哎哟，和好啦？”
“本来就没吵架。”陈舒文皱起眉，“怎么回事……你在微博@我了？”微博突然涌入了几百个新粉丝。
“是啊，发合照肯定要@一下啊。你又没说不行……”区文诗越说越小声。
“算了。”陈舒文把手机倒扣在桌面，“说起来，我以前喜欢他的时候也没有送过他生日礼物。”
“你不是吧？你确定你真的喜欢过他？”
“……不确定啊。”
“服了。”
回到酒店的时候在大堂看见了卓鸣风，手里捧了一束百合花。
“姐姐。”卓鸣风把花递给陈舒文，“天天开心！”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藏蓝色绒布的小方盒，“礼物！”
“谢谢。”陈舒文笑笑，从容地接过。
“怎么回事？你生日还要给她送礼物？”区文诗懵了。
“秘密。”卓鸣风笑得很贼。
“喂，你明天有生日应援你知道吗？”区文诗抱着手，踢了一下卓鸣风的小腿。
“知道啊。”卓鸣风灵巧地躲过，“公司说要拍一些镜头。”
“我们还去吗？”陈舒文问区文诗，“宋芝找你没有？”
“找了啊，帮她们会长道歉了。靠，我才不会原谅她！长这么大都没被人扇过，谁给她的脸？！”区文诗越说越气，又踢了卓鸣风一脚。“都怪你！招惹的什么垃圾粉丝！”
卓鸣风没躲过，“嘶”了一声，“她真打你啦？我还以为你随便说说呢。”
“明天不准给她签名！听见没有！”
“……你说不签就不签啊？你又不是我女朋友。”
“靠，你是不是这样！”
“就是这样啊，嘻嘻。”
“那我做你女朋友！”
“咦——”卓鸣风拖了一个长长的音，“我不要！”
“干嘛，”区文诗眯着眼笑，“嫌我年纪大啊？”
瞎暗示什么？陈舒文锤了她一下。
卓鸣风笑得人畜无害，“不是啊，就是单纯嫌你这个人。”
卓鸣风的成人礼果然很完美，连卓宏山都过来了。
有卓宏山地方就有陈光荣。
“爸。”
上一次见他好像是在婚礼上。
人类发明仪式和典礼，是不是为了光明正大地看见一些人？
陈光荣应了一声，“钱够用吗？”
“够了。”
“有没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
“没有。”
“有事就告诉我。”他拍拍陈舒文的肩膀，“一个人要注意安全。”
“知道了。”
一段干瘪的对话，像交作业一样的公式化关心。两个人都不太自在。陈舒文看见陈光荣的肩膀绷住紧紧的。他又老了一些，眼皮失去了胶原蛋白，松弛得很慈祥，显得眼角的纹路更加深刻，鬓角下方也出现了老人斑。
看着陈光荣走回了卓宏山身边，紧绷着的肩膀才放松了一些。
在伴侣身边比在子女身边更自在，他真的得到了爱情吧。
陈舒文吸了吸鼻子，有一点想念区文辞。
郑秀合离开以后的日子，陈舒文偶尔会有一些特别的情绪。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像一只风筝。有风，有天地，但是没有扯线的人。
好像飞去哪里都可以，但是飞去哪里也没有意思。
她也怀疑这种奇怪的情绪都是假象。
因为郑秀合在的时候，她不觉得自己那么爱她，甚至也不太感受得到被爱。
陈舒文偶尔也觉得，郑秀合是恨自己的。
十八岁的时候，郑秀合已经不在了。
但是十七岁的时候，陈舒文和郑秀文讨论过关于十八岁的事情。
陈舒文想买一对新鞋。
她一直只有一双鞋，晴天穿，雨天也穿。青河镇没有南边那般漫长的雨季，但是雨天也是有的。
雨天总会湿鞋。
而陈舒文只有一对鞋。湿了也没有办法，看看第二天能不能干，不能的话用吹风机吹个七八成干，再继续穿去学校。
她请示过郑秀合好几次，问能不能多买一对鞋。
“穿烂一双再买新的吧，要这么多鞋干什么？”
那好吧。
将就着又穿了大半年，冬天也到了。
那一年学校突然特别流行雪地靴，配校服裤居然也挺好看的。而且毛茸茸的，也保暖。
陈舒文也觉得脚上的布鞋有点冷，扭捏着再次向郑秀合提出了买新鞋的请愿。
“就当提前预支十八岁生日礼物行不行？而且冬天穿也很保暖。”
郑秀合一向是个温柔的人，说话总是轻声细语。陈舒文一直觉得，这种类型的人说话虽然不大声，但是却可以很刻薄。
“又不是做寿，要什么礼物？都说了等这双鞋穿烂了再买，就这么等不及？买买买，买不用钱啊？读书的时候就好好读书，别一天天净想这些没用的。”
其实从小到大，陈舒文都是不过生日的。因为郑秀合说户口本上的生日是乱写的，而且“小孩子家家要这么隆重干什么”。陈光荣也不会记得这些，只有卓鸣风每年都会把自己的生日分给她。
但是十八岁总应该是特别的吧。陈舒文以为在这个成人的节点，应该可以有一份不同的祝福。
她不记得那天有没有哭了。可能有吧。那一天开始，陈舒文在暗暗地赌气。除了吃饭的时候，都不会在客厅出现。不过这一场赌气，可能只有她一个人知道。本来她和郑秀合的相处，就差不多是这个样子。
但是这一场赌气，让陈舒文下决心搬到了陈光荣身边。郑秀合住院以后，她心里有一点痛快——终于有机会走了。
卓宏山给郑秀合请了很好的看护，陈舒文也顺理成章地搬到了陈光荣身边。
谁能想到一场没有告别的告别以后，竟然是此生不复相见呢。
但是她没有特别难过，甚至有些庆幸，郑秀合的离开让自己有了新的生活。
她为自己的不内疚而内疚。
陈舒文怀疑，自己不能好好地爱人，可能是因为没有被好好地爱过。
然后区文辞出现了。
他把掉在地上的风筝捡了起来，耐心擦拭，细心修补，像江湖上最巧手的工匠。
曾经羡慕被好好爱着的人，但是后来发现，能够好好爱人的人，好像要更强大一些。
“姐姐，过来一起拍照吧！”
卓鸣风台上在喊她。
区文诗早就过去了，正在和肖筱较劲，势必要站在粉丝们的最中间。
陈舒文笑着应了一声，慢慢地走过去。
一步。
看见台上硕大的赤色背景板，狂舞的草书写着“卓鸣风”三个大字，旁边一个空格，然后写着“十八”。
两步。
看见卓鸣风抱着纪鸣希，被一群粉丝和工作人员围在中间，笑容明朗而温暖。
三步。
看见卓鸣风身后站定的卓宏山、陈光荣、纪中恒和林君馨，个个华服傍身，笑容慈爱而和善。
她收起了脚步，站定了。
卓鸣风朝她招手：“姐姐？”
陈舒文笑着摆摆手，朝他喊着：“你们拍吧！”
背着手站在原地。
就是不想做他青春里的配角。那干脆不出现好了。
卓鸣风张了张嘴，好像还想喊她，但是摄影师已经在催了。
陈光荣看了她一眼，陈舒文也看到了这一眼。但是他没有开口。
其他人也没有开口。
本来就是无关紧要的人，出不出现也没什么关系吧。
陈舒文举起手机，跟着摄影师的口号，拍下了热热闹闹的这么一群人。
打开了P图软件，编辑，调色，保存。
点开了微博，上传，配词，发布。
肖筱回过身来说了一句什么话，卓鸣风没听清。
“什么？”他稍稍向她的方向前倾。
区文诗拨开人群走过来，在他耳边吼：“关注一下我的微博！”
受惊的卓鸣风捂着耳朵，“你有病啊！”
区文诗笑嘻嘻地，“她就是让你关注她微博啊。不过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关注我的微博！”
在一番严格的指导下，卓鸣风关注了区文诗的微博，顺便还发现了陈舒文的微博。
只发过寥寥几张风景照。
“嗯？”立马就更新了一条内容——
“小朋友终于长大了。生日快乐哦。”
看小说就用200669.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