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62
区文诗被骂上了热搜。
“陈舒文你要对我负责！”
“你在哪儿……”
“快出来！！！”
……
收到区文诗信息轰炸的时候，陈舒文刚刚累瘫在了员工宿舍。
盯着屏幕愣了几分钟，缓慢地挪动拇指，开始打字。
“怎么了？”
继而收到了几十张手机截图，全是区文诗采访视频下的评论。句句言语恶毒，骂得非常有创意。辱骂的中心内容从“为抄袭站街”到“蹭节目热度”无限延伸。
打开微博，搜出了区文诗的采访，看完以后背上渗了一层冷汗。
陈舒文：“你来问我的时候怎么不说是采访的问题？”
区文诗：“如果是采访的问题你会怎么答？”
陈舒文：“我会叫你不要答啊……你傻吗……人家挖了坑你就往下跳……”
区文诗：“我本来也想放弃的，但是问了你以后，我觉得你的观点很好啊！”
大概是身体累透了，思想防线有些松懈，陈舒文竟然有点想哭。
如果接受采访的是自己，陈舒文大概率会放弃。
在接触世界的这些年，她摸索出了一个比较安全的生活方式，就是“少说话多做事”，因为“说多错多”。
但是人类在世界面前已经够渺小了，太多的事情人类无法左右，而“表达”可能是人类最强大的力量之一。
一个人如果放弃表达，大概和自断双臂无异。
陈舒文有些庆幸，区文诗替自己向世界张开了臂膀。
世界上有很多问题是无解的，完美的乌托邦从来没有存在过。
而一直走下去，才是唯一不会错的答案。
从行李箱里拿出热水袋放在桌上充电，从床边的衣架上取下衣服，穿过长长的走廊去洗澡。
洗完以后吹干头发，挂上床帘，抱着热水袋钻进被子，打上小台灯，拿出枕头下的笔记本和讲义，靠着墙慢慢地看，抓着笔慢慢地划。
同宿舍去吃夜宵的同事陆陆续续回来，哼着歌谈着天说着笑，声音隔着耳机隐隐约约地传进来，仿佛隔了一个世界那么远。
临睡前收到了林君馨的信息，陈舒文想了想，把肖筱的名字发了过去。
铁架床的上铺开始“吱吱呀呀”地摇晃。
从枕头下摸出手机，五点十分。
下一场公演马上又要来了，男生们每天天还没亮就开始练习。工作人员也只能提早配合。
闭上眼睛又眯了几秒，陈舒文一骨碌儿地从床上爬起来。
掀开被子的一刹那就受到了寒冷的魔法攻击。
屏住呼吸打开了门，准备去洗漱，就看见穿戴整齐的小赵从门前经过，红色的围巾在走廊昏暗的灯光下也十分瞩目。
站在陈舒文身后的同宿舍姐姐“哎哟”了一声：“昨天我和你们宿舍的大宝吃宵夜吃到一点多都没看见你回来呢！别这么拼命好吗！我们压力很大的！”
小赵尴尬地笑了笑，“不是我拼命，是我带那几个小孩拼命。怕他们练得太着急受伤了，我得去盯着。先走了啊！”
说着便快步走下了楼梯。
“急什么哟，不就是争着表现吗。她带那几个小孩？呵！能有一个像她这么早起就不错了，还怕他们受伤……”
同宿舍的姐姐念念叨叨地往走廊那头的洗漱间走去，陈舒文吸了吸鼻子，低头快步跟上。
掠过耳边的风呼呼作响，伸手可及的空气中，处处是隆冬的白雾。
提着早餐走进练习室的时候，男生们像饿死鬼一样围了上来。
汤米把几个塑料袋接过，“谢谢姐姐！”
卓鸣风把鸭舌帽摘了，扔在一边，撸了撸头发。
陈舒文：“你们几点到的？”
卓鸣风拿起塑料袋，抓着一个包子咬了一口，“刚到。”
“老实说。”
汤米搭上了卓鸣风的肩膀，“我们没睡啊～回去洗了个澡就过来练了～”
陈舒文微笑着看向卓鸣风。
“你们不怕猝死？”
卓鸣风埋头吃包。
旁边乖巧地嘬着牛奶的宋林昊突然开口：“姐姐，我们不怕死。我们怕让那些站在我们身后的人失望。”
赵也坤和汤米连连点头：“对啊对啊！”汤米去撞卓鸣风的肩膀，“你说是不是呀？”
卓鸣风幽幽地看了陈舒文一眼，“嗯”了一声。
……
什么鬼。
一群中二病患者。
陈舒文忍不住戳穿他们的幻想。
“傻呀。哪有人站在你们身后啊。你们能走到哪里为止，也都只有你们自己而已。粉丝是最靠不住的啊。今天还爱你，明天就爱别人了。谈恋爱要讲专一和忠诚，追星就不用了。口口声声说爱着你的人，同时也爱着其他人。就算这个节目里你们真的出道了，又如何啊？偶像的巅峰期有一年？还是两年？总有一天她们不会再为你尖叫，而且很可能，她们会爱上更年轻的男人。”
汤米笑嘻嘻地说：“姐姐你才傻呢，我从来没说站在我身后的人是粉丝啊。以前公司也帮我接过活动，都是在商场唱歌的。有时候一些姐姐阿姨会跑过来，说喜欢我，要做我的粉丝。有时候她们对我很好，给我买零食，但是公司都不让吃。有时候她们很凶，看到我和助理姐姐走得近一点，就会骂我。粉丝到底是什么，我根本就想不明白。我就想多赚点钱，能赚几年就赚几年。先把欠公司的钱还了，到时候没人喜欢我了，就回老家开一间饭店，好好照顾我爷爷奶奶。”
宋林昊：“我也是。先赚几年钱，过几年不红了就回老家买套房子，盘一家店做小生意。”
赵也坤：“嗯，我也这么打算来着。”
几个男生的话有些过分真诚了，听得陈舒文想哭。
假意咳了一声，笑着调侃：“这都还没红呢，就想着不红的时候了？过气也不是人人都有机会的好吗。”
汤米咧着嘴笑，半跪着地上，抓着卓鸣风的肩膀前后摇晃。“哎呀我们没什么大志向的，就想着多赚几个钱。我们风风不一样的，对吧？他是真的喜欢唱歌跳舞的，还自己写歌呢！特别有才华！”
陈舒文看着他，“对哦。一直没有问过你，你为什么想做偶像？”
“我本来没想做偶像。”卓鸣风低头玩着手指，“我就是想唱歌跳舞，只不过他们说这是偶像而已。”
“这当然是偶像啦。”陈舒文捡起地上的帽子，扣在卓鸣风头上。“你想唱歌跳舞，在哪里都可以啊，为什么一定要站在舞台上？”
男生扶帽檐的动作顿了顿。
陈舒文挑挑眉，继续说：“所以啊，你站在舞台上，是因为你想被人看到。你享受被人喜欢——偶像的工作就是这样，所以你是一个偶像。”
拍拍手站了起来，“你们吃完了就继续练吧。我去拿晚上录制的剧本。”
宋林昊：“剧本早上小赵姐姐已经送过来了。”
陈舒文皱了皱眉，“确定是今天的？”
赵也坤跑到窗帘背后，把一沓订好的A4纸拿了出来。
宋林昊：“对啊，我们已经先看了。今天不仅晚上要录制，练习也要录制。”
汤米捂着脸：“而且还有一段我练舞练到奔溃的情节，老尴尬了。”
坐在场边看男生们排舞，恍恍惚惚好像回到了高三看卓鸣风打球的时候。
一晃眼都过去这么久了。
按照陈舒文身份证上的生日，她是摩羯座。那么，她已经21岁了。
高三的时候，陈舒文第一次在黄思琦口中知道了一个叫Forever21的快时尚品牌。当时觉得，永远二十一岁的寓意有什么好的吗？自己才十八岁啊，比二十一岁年轻多了。
白驹过隙，转眼就要迈向二十二岁了。
哪有人能永远二十一岁啊。
突然心里一动，想起一个温柔平和的笑脸。
有一个人可以。
眼眶有些湿润，拿起手边的保温杯，打开杯盖，轻轻吹去一层雾气。
一个身影凑了过来。
“姐姐，我想喝水。”
“……弟弟，我想发财。”
卓鸣风跺了跺脚，“真的想喝水！我的杯子忘记带了！”
“知道了。”陈舒文站起来，“我去帮你买。”
阳光很灿烂，但是空气依然冷冽。
路过大院门口，陈舒文看见一群扛着摄像机的人包围了一辆粉红色的大巴。
停下来看了一眼，身后冷不丁地冒出一把声音。
“女版的选秀也要开始了。”
陈舒文回过头，笑了笑，“小赵同学。”
“你去哪儿呢？”
“去宿舍帮小孩拿水杯。”指了指大院门口，“女练习生吗？”
小赵不明显地怔了半秒，笑了。
“嗯，准备开始录制了。下个星期男生公演她们也要去做伴舞，到时候会作为先导片剪进女版的节目。”
漂亮的女生们从大巴上一一下来，扛着摄像机的群众自动排成两排。女生们拖着行李箱，像走秀一样，昂首阔步地走进了院子的大门。
看小说就用200669.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