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我好难受
乌瑟此时是浑身都没有力气，就只能像个尸体一样躺在木床上。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侧过脸来，看看同样因为疫病而倒下的家伙。在看到又有一个人被抬了出去后，乌瑟便只好转过头来，闭上眼睛：我怎么这么倒霉，居然真的被传染了。战场上都没事，我也不会在这里倒下的，我一定，一定要活下去。
军医走到乌瑟的身边，说道：“该吃药了。”
在两个士兵的帮助之下，乌瑟艰难地坐了起来，拿起药就吃了下去。
戴着厚厚口罩的军医俯下身来，给乌瑟检查着身体，并偷偷地在乌瑟的耳边说道：“坂本上尉特地来求过我，如果有药的话，就尽量先给你用。”
一听这话，乌瑟的心里别提有多激动了，但他还是保持着原来的表情，低声回复着军医：“等我好了，一定好好报答您。”
“你是军中难得的人才，不管怎么说，我都会救你的。”军医检查完后，便站起了身来，说道“多注意休息，你的病还需要观察和调理。”
“我想申请一件事。”乌瑟说道。
“什么事？”
“我想见我的副官，兵长伊德利，同时让他把我的刀带过来。”
“我会尽力帮你去申请的。”
乌瑟又在床上等了好几天，每天他都会询问军医，人什么时候来。而军医也只好回复他说，尚未批准之类的话。就这样一直等待着，每当有人靠近时，乌瑟总是希望那人就是伊呆力。可每次不是军医，就是负责看护的士兵。
晚上躺在床上，乌瑟渐渐进入了梦乡。在梦里，他梦到了自己被抬出去埋在了土地里，而坂本上尉则宣布另外一个家伙顶替了自己，这个人就是伊德利。同时，武穆和维托那两个家伙居然还上前恭喜他。之后的作战，士兵们死伤惨重，就连武穆和维托也受了重伤。此时的乌瑟已经成为了灵魂，他想去救自己的战友，可是无论如何都没法触碰到他们。在不远处，坂本上尉拼命战斗，土手干掉了数不清的敌人，光是千夫长就被杀死了三四个。可最终，无数的子弹还是终结了上尉的命。
乌瑟害怕极了，他瞬间就从睡梦中惊醒过来。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他费力地坐了起来。在梦到上尉阵亡的那一幕后，他便再也睡不下去。黑暗便是此时的主宰，乌瑟勉强可以看到周围沉睡的士兵，有的人居然还鼾声阵阵。心想：这群人怎么都还能睡的这么香？明明自己的命都快没了。况且这么多人病倒，这军中的战斗力又如何保证？坂本上尉他，不可能的，上尉他们经历过那么多，根本不会出事。就这样直到天亮，乌瑟也没能继续睡着。
在乌瑟之前住的营帐里，几名士兵在闲聊着。
“你说这叫个什么事，仗没打几场，一堆人就先病倒了。”一名士兵边擦着军刀，边说道。
躺在一边的士兵接话道：“咱们几个运气算好的，没染上这病。不然啊，小命难保。”
“我之前看过那边，每天都有人被抬出来埋掉。”
“这死法也是憋屈。”躺着的士兵坐了起来，说道。
“也不知道咱们少尉怎么样了，到现在都没个消息。”
“少尉他实力不错，可面对这病啊，就难说了。”
“唉，你之前不是看过吗？抬出来的人里没有少尉吧？”
“我离得远，看不太清。”
“好像少尉的东西还在这里，那天他被带走后，就一直没人动过。”
“要不，咱们帮着去收拾一下？”
“这不是副官的活吗？咱们就别掺和了。”
“副官他不在啊，咱们也得有眼力见啊。”
“有道理，走。”
几个士兵便靠近了乌瑟的装备，开始收拾了起来。除了那把侍之刀，这群人真的没翻出过什么特别的东西。一个士兵将刀拿起，从头到尾瞧了个遍，却丝毫看不出这刀究竟特别在哪里。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拔，可无论如何也无法拔出。
“真的拔不出来的。”
无论过了多长时间，士兵们都对这把刀保持着好奇。
“给我试试。”另一个士兵接过刀后，无论怎么样用力，都无法将其拔出。
几个人轮番试了试，可却是徒劳无功。正当一个士兵不信邪，继续用力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你们几个蠢货在干什么？”
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所有人便都回过了头。
“全体都有，立正！“伊德利下完命令后便冲上前去，一把从士兵手里夺回了刀。
”谁让你们动的？“
”我们就是想帮忙收拾一下。“
”收拾个屁，都给我滚出去。少尉不在了，你们几个就都无法无天了？“
士兵们只好离开乌瑟的装备，走出营帐。看着所有人都离开后，伊德利快步走到乌瑟的装备旁，把它们重新摆放好。拿着侍之刀离开了营帐，副官便对着外面的人说道：“下次再这样，我就。”话刚说完，伊德利便要去拔自己的长官的刀，可一使劲却毫无反应。
也没有时间去管这尴尬的一幕了，伊德利狠狠地撂下了一句：“回来再收拾你们。”
在确认自己的副官远离后，一个士兵便说道：“难怪别人会叫他伊呆力。”
在重重的包装之后，伊德利才得以去看乌瑟。这个时候，躺在床上的乌瑟只是盯着屋顶。无论是谁进进出出，他都不会再去管了。哪怕是军医走到旁边，他也不会立刻起来去回应。正在他愣神的时候，一个脑袋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有个只露出了两只眼睛的家伙居然在盯着自己，这个家伙好像自己之前从来没有见过似的。
“长官，是我啊。”来人开口说道。
乌瑟一听，立马就使出全身的力气坐了起来：“该死的，你可算是来了。怎么让我等了这么久？”
伊德利赶忙把刀放到乌瑟的木床边，然后将乌瑟扶起，说道：“您不知道，上面刚开始是不同意您的请求的。这次是多亏了坂本上尉，不然的话，我也没法进来看您。而且，和您说话的时间是有限制的，不能太长，您要是有什么事，就尽管问；有什么吩咐，就尽管提。”
“你们最近都怎么样？”
“不太乐观啊，长官，又有两个士兵染上了病。可上尉他们都没事，这个您可以放心。”
乌瑟稍微舒服了一些，便继续问道：“那武穆和维托呢？”
“他们都没事，现在都还好好的。”
“那最近有发生什么事吗？”
伊德利摇了摇头：“没有，我们最近都没接到过命令。别处也没听到过什么，现在全军都处于修整的状态。”
乌瑟和伊德利继续聊着，这是他这么长时间以来最高兴的时候。他偶尔也会和旁边的人说说话，可他们的病有时比自己重的多，所以也说不上几句话。由于药品的不足，刚认识没多久的人，可能随时就会被抬出去埋掉。
就在二人聊得正高兴的时候，军医走了过来说道：“时间快到了，请两位注意。”
“这么快，我还没说几句呢。”乌瑟说道。
“长官，要不要去找维托少尉他们来？”
“不用了。你今天来，都是冒着被传染的危险的。不是特别紧急的情况，我不会再叫你的。”
军医说道：“时间差不多了，乌瑟少尉。”
“我就再说最后一句。副官，你过来，我和你说。”
伊德利将耳朵贴近，听着乌瑟低声说道：“去把我抢到的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找个机会交给军医，就说是我谢谢他的。”
一听这话，伊德利立马就站了起来，说道：“长官，这不行啊。”
“这是我的命令。还有，之前谈话说的你都要记住，这剩下的几十名士兵就暂时交给你了。时间到了，赶紧走，别让军医为难。”
“是，我一定按您说的做。”
“好。”
看着伊德利的离开，乌瑟也只好继续躺回床上，默默地希望这个家伙能照自己说的那样，把事情完成。
又过了一段时间，乌瑟感觉自己好像稍微好了那么一点。不用其他士兵的帮助，自己可以拄着木棍，勉勉强强地去上个厕所。这个过程还是太艰难了，到达目的地之后，乌瑟要坐在特制的‘马桶’上歇一歇。为了让病人上厕所的时候舒服一点儿，有人砍倒了几颗粗壮的树木，再将它们并排而放，又略微加工后，简直就是最完美的战地厕所了。比蹲在地上更贴心的，就是每个上厕所人的头顶都有一个屋顶，即便下雨也不会被淋湿。
就在乌瑟上厕所的时候，天上又下起了大雨。雨水让不少脏东西从厕所里冒了出来，乌瑟只好小心地进行着回避。这鬼天气，就连打扫厕所的人都不太愿意出来干活。
武穆和维托像往常一样，从站岗的位置上被替换了下来。走在返回的路上，武穆说道：“咱们是不是再去申请一下？”
维托说道：“我看申请了也没用。之前坂本上尉费了好大的功夫，才让伊呆力进去。”
“那我们就什么都不做了吗？”武穆咬了咬牙。
维托也叹了口气，说道：“乌瑟已经让伊呆力转告我们了，他不希望我们去看他。如果你我都病倒了，那坂本上尉只好孤身作战了。”
“可是，这。。。”
“我们现在只能相信坂本上尉的安排了，他说过了，会尽力保住乌瑟的。”
“只能这样了。”
乌瑟用力让自己坐了起来，他真的不想再继续睡下去了。从床边拿起刀放在自己的面前，将其拔出看了看，心想：果然啊，你还是完好无损的。将刀收回，乌瑟从旁边拿起了一块碎布，再将刀拔出，他才开始认真地擦拭自己的刀。让乌瑟无奈的是，那个红色的印记很是顽固，不但擦不掉，颜色还变得更深了。
旁边的人看到乌瑟在擦刀，便忍不住说道：“少尉，你这今天是第五回了吧，这刀已经够干净了，没必要再擦了。”
乌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说道：“我现在实在是没有事情做，除了吃就是睡，真的有点儿烦了。”
“能活下来就不错了，你看到我隔壁的那个了吗？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了，十有八九是死了。”
乌瑟看了看远处的家伙，他正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就好像熟睡中的人一样：“又要空出一个床位了，不知道哪个倒霉的家伙会住进来。”
正当二人闲聊的时候，乌瑟的侍之刀原本有大半露在刀鞘外的，可没过多久，刀居然自己返回了刀鞘。这一幕可吓坏了和他聊天的人：“你的刀，怎么自己回去了？这，这究竟是什么？”
乌瑟的大脑飞速运转后说道：“没有啊，你看错了吧，是我自己收回去的。”
“可我明明看见刀是自己回去的。”
“噢，你可能之前病的太重了，加上睡的时间比较长，头脑可能还不清醒。所以就产生了错觉吧。”
这个理由似乎非常能说服提出疑问的人，因为他们实在很难相信，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可能吧，这几天我的头确实有些疼。”
听到这个家伙不打算继续追问后，乌瑟才放下心来：我的事，你还是少知道些为好。突然，头疼居然朝着乌瑟袭来，乌瑟的刀掉在了地上，人则直接倒在了床上。
直到晚饭结束，乌瑟才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军医就在他的身边，在对他进行了检查后，便说道：“就在刚才，你的病似乎又变得更加严重了，这差点就要了你的命。但现在，你成功挺住了，真要感谢神的庇佑。这之后，你就好好地休息吧，回头我会再来看你。”
“多谢了，军医！”
“这没什么，都是自己人嘛？这点儿小事不用多说。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你随时可以喊人。”
“我，我有些饿了。能不能吃点儿东西？不过看外面的天色，现在吃饭的时间已经过了吧。”
“没关系，我可以去找人帮你做一份饭菜。但可能需要点儿时间，你先歇一会儿。”
“好的。”乌瑟扭过头，在确认了刀被重新摆在自己的身边后，才放心地闭上了眼睛。肚子时不时在咕噜的叫着，可他却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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