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逃难的前夕
‘我现在……四…岁，嗯，你明白……四岁的意思吧？’
‘这表示以后的……事情还没有……发生，就算你……强迫我，让……我忏悔，也不……可能忏悔……出来，对吧？’
‘更何况我对……余正国的印象，只有他杀我，还有记忆里……他把我……推下楼梯，导致我……陷入杀人旋涡的印象……’
叶行文慢慢将脑袋里的思绪腾空，这样他才能有效地给那个生物，展现他所想给它展现的部分思维。
这并不容易，叶行文的大脑已经因为失血过多，缺氧，而显得浑浊不堪。
所有的思绪在各个神经元中产生泯没，不仅零散而杂乱，而且像被打碎后，再用502胶水强行粘连在一起的玻璃杯子。
好像他念力觉醒，最初的那时——他试着在爆炸后的楼道，把每具同学的尸体都拼凑完整，标出他们的身份一样。
这在别人看来应该是一件疯狂的事吧？
是疯狂吧，叶行文想。
他在心里笑了起来。
“现在才放软态度，已经太晚了！你的问题，就是一切还没有发生，你觉得你没有罪？或者说，你觉得你未来是被人设计，才会穷途末路，是吧？”
“既然你还是不认错，那如果不是别人把你推入绝境，而是你本身就身处绝境，就算是那样，你也有自信，不会走向人类的对立面喽？”
叶行文的确尚存了一丝气息。
‘亲爱的……神，不必…歪曲我的意思。向你复仇…不是我打算，但我的道路……亦从没有妥协二字……纵使举世皆敌。’
想到这里，叶行文不禁勾起嘴角，又抬眸，淡淡地，毫无感情地看了那个生物一眼，然后，等待着最后一点生气丧尽。
那个生物在叶行文如刀锋般犀利的目光中，不禁心中一悸，似乎洞穿到了它最深处，没有丝毫秘密可言。“我明白了。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如果你还没有认识到你的错误，那你就不要存在了。”
叶行文没有应答，垂下眸子，瞳孔渐渐放大。事实上，不管他同不同意，回不回答，那个生物都已经为他做好不容置疑的选择。
就在他快要陷入不省人事的濒死状态的时候，旁边的那具焦尸却忽然动了。“王嫣毓”尖叫着，擒住叶行文的两只肩肘的断面。
烧坏的声带发出异常难听刺耳的声音。
“行文，不要再杀人了！”
“求你不要杀人了！”
叶行文瞬间睁大了无神的双眼。
“行文啊，来陪妈妈，好不好？”
他的瞳孔汇聚不到一块，只是动了动眼珠，茫然地看向最后那点声音发出的地方。白茫茫一片，像是被隔了无数道墙，他已经听不清楚，也看不清楚。
被生物控制的“王嫣毓”已经举起了菜刀，烧焦的肉块从骨架上一点一点往下掉，但叶行文什么都看不见，眼珠因缺氧而泛白微凸。
他只是凭感觉母亲活了，在跟他说话，所以固执地把眼珠朝向了那个方向。
“磁——”
突然，叶行文觉得脖子很凉，身体一下子变得好轻，然后脖子一片火辣辣的感觉。他紧紧闭着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当然，就算他想喊，也不可能了。
切开的脖子进了空气，所以头落下的时候，叶行文的视线也一瞬间突然清楚了。他看到拎着菜刀，像是傀儡一样，王嫣毓的焦尸，以及一旁，自己没头没四肢的身体。
叶行文的身体猛地向后一仰，血从脖子里，朝着一个方向喷出来。腰部也随着奔涌的血液一颤一颤地，逐渐向前倒去。
叶行文倒是没想到自己已经失血过多的身体，还有藏有那么多血。
只是在头落地的时候，怀疑了一下人生。
叶行文觉得那个生物到底和自己有仇，还是叶家有仇？不但连全尸都不留给他，而且还让无辜的人死后都不安宁。
这就是它所强调的人性吗？
玛蒂尔达还记得那时候自己掉落在地上，她听到的声音、看到的景物都开始模糊了，嘴里有充血的味道。
一只形体很像自己未来才会收养的一只宠物乌鸦，在最后，落在了旁边，用翅膀拍打着他的脸，不断有水滴掉落到脸上。
他能看到乌鸦眼睛里人性化的焦急自责的眼泪。
他不明白其中的意思，也不知道明明在未来一年才会和自己有交集的宠物，为什么会为现在的自己哭？
再之后，他的眼前越来越黑，直到什么都听不见看不见，没有了感觉。
就是这种记忆。
如果可以的话，玛蒂尔达宁愿没有这个记忆…
……
“旅客朋友们，由安康开往咸阳的K1318和K2479次列车马上就要进站了，请还没有检票的旅客抓紧时间检票入站。”
柔和的电子播音在半夜肃杀的空气渲染下，也带上了一股刺骨的凉意。
话音刚落，候车室里沉静的空气瞬间躁动了起来。人们抖了抖已经僵硬的身子，睡眼朦胧的，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往检票口挤。
坐在玛蒂尔达身边，大一点的孩子揉着眼睛被行色匆匆的大人们拉着，小一点，不懂事的，抱在怀里，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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