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骨
“在哪呢？”我激动的问。
“狗子，狗子！”张头扯着嗓子对外边喊了两声。
“来了，张爷。”一个吊儿郎当的士兵腰里带着一大串钥匙，走了进来。
“去，把我的马牵来。”张头吩咐一声，那人转头去牵马。
我们三人骑着马来到采石场西南角，这里是一处坡形的岩壁。一些人分不同的区域，用大锤钎子往下起石头。奴隶们每个人的脚上都锁着铁链，只能小步行走，在这里埋头干活。
“张头”看守的人纷纷跟张头打招呼，那些干活的人也抬头注意到我们。
“看什么看？干活。”看守的士兵喝骂道，那些人又都底下头。
“秦关”站在山坡下，狗子吸了一口气大喊。
“这呢”一听声音我这心就凉了，怎么这么沙哑呢，听着不像年轻人。仔细一看，一个干瘦的老头，在上坡上站起来回应到。
“是不是他？只要十两银子，你就带走。”张头问道。
“不是”随着老头越走越近，我也看的越仔细。这老头起码已经五六十岁，都快赶上秦老爷了，怎么可能是他儿子。难道是重名？
“要不你在看看其他的，买的多，可以给你便宜点。”张头推荐说，他这副样子摆明了就是个人贩子呀。
“我能不能在找找？看看有没有认识的？”我问道，如果能找到秦关的战友或者朋友，这一趟也算没白来。
“行，狗子，你跟着他。选好了去石屋找我。”张头说完就骑马回去了，剩下狗子跟着我。
“小伙子，你行行好，就把我买走吧。”跟秦关同名的老头央求道。
“我要找的人不是你”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你要找秦关？我知道他。”老头看我要走，急忙说道。
“哦？你说说。”难道又有线索？
“不说，你带我离开我才说。”老头狡猾的笑道。
“你不说，那我就走了。”我也不吃他那一套。
“秦关是个二十五六的小伙子，南方人，具体他在哪？等出去我在告诉你。”老头漏了点底细给我，看来他是真知道些什么。
“那你就跟着吧”虽然这是一条线索，可总觉得这个老头靠不住，不能把希望都压在他上。
“有没有认识秦关的？”从上午喊到下午，从西南喊到东北，这个采石场里至少有六七千的奴隶，我也喊了足足一天。每次喊完都会有一些人七嘴八舌的冒充，大多数是认识跟着我们的老头，其他的都是瞎编的，只是想借着我离开这里。
直到太阳西斜，在东北一处装车的地方，才被我找到一个最有可能的人。
“我，我认识。睢阳的秦关。”我刚问完，一个正在装车的奴隶激动的手舞足蹈的喊到。
“你过来”我招呼一声，他慢慢走了过来。
“大爷，我认识秦关，我们是一个队的好兄弟。”那人过来点头哈腰的说。
“那他人呢？”我问。
“他死了，我亲眼看见的。”那人老实的说道。
“怎么死的？”
“那时候我们在城墙上，敌人也冲上来，就被打散了。我们两个被围住，我劝他投降，他不听就被砍死了。我当时受伤了，手里没有家伙，就被抓了。”那人一边回想一边说。
“那尸体呢？”我继续追问。
“埋了，都埋在西城墙外了。”果然秦关被埋在那个万人坑了。
“你认识他吗？”我指了指正费力的往这边走的老头。
“哼，认识。”那人不屑的笑道，看来这个叫秦关的老头确实知道些什么。
“就他俩了”我转身对狗子说。
“走吧”狗子不耐烦的说道，要不是中午给了他几两银子，他早就把我赶出去了。
“他俩，一共五十两。”张头抬眼看了看，报了个价。
“能不能便宜点？”这一路上，已经被我零零散散花出去二十两。现在又五十两，回去可能还要带着两个人，剩下的钱不一定够了，能省则省吧。
“四十七两吧”
“四十五两”我掏出四十五两银子，放在桌子上。
“好吧，狗子。”张头示意一声，钩子解下腰间的钥匙，给两个人脚上的铁链开了锁。
“大哥能不能等我一会？”秦关的战友说道，
“行，你还有行李？”我问道。
“不是”说完他就跑了出去，不一会拿回厚厚的一摞纸。
“这是什么？”我有些不解。
“信，这是其他人给家里的信。告诉家人他们还活着，来赎他们。”听见他的解释，张头一下高兴了，笑着把我们送出石屋门口。
带着两个人走出采石场，两个人激动的都快哭了。
“出来了，你说吧。”我问那个老头。
“行，其实我不叫秦关，秦关那个小伙子人不错，我就顶了他的名。”老头笑道。
“那你是谁？”
“我叫杨老三，是个老百姓，运气不好才被抓起来的。”那个老头解释道。
“放屁”秦关的战友不乐意了骂道。
“怎么回事？”我问。
“他是个小偷，偷了我们不少东西，才被我们抓起来关上的。”战友怒气冲冲的说道，杨老三也不反驳，满不在乎的假装没听见。
“那你说，你知道秦关在哪？”我问杨老三。
“知道，当初埋人的时候，也是我们埋的，秦关的尸体我看见了，小伙子对我不错，我就给他做了个记号。”杨老三悠悠的说。
“什么记号？”我急切的追问。
“你放了我，我就告诉你。”这杨老三真是个老油条，处处留一手。
“废话，我留着你有啥用。”我说道。
“好，明天我带你去找。”眼看着天黑了，以他们的脚力根本赶不回城里，就在附近找了户农家借住。看着他们狼吞虎咽的吃着饭菜，怕是饿死鬼托生的吧。
“我叫黄敬儒，秦关我们以前就是好朋友，后来又一起从军……”躺在炕上，黄敬儒说起一些关于秦关的事。
第二天一早，两个人搭着驴车，一起回到洛阳城，又一起赶赴城西的万人坑。
“就是这”杨老三以一块城墙砖为起点，向西走了几步，然后说道。
“挖吧”从附近的农民那里借来几把铲子，三个人就开始挖。接连挖出来几具尸体，不是缺胳膊就是缺腿。而杨老三记忆里，秦关是完整的。
“这还有一个”黄敬儒又挖出一节腿骨。看着包裹着骨头的破布，杨老三激动的凑上来。
“就是他，当初埋的时候，盔甲什么的都被扒了，里边的小衣还在，当年也是这件。”杨老三一口咬定的说。
顺着骨头慢慢全部挖出来，可以肯定这具就是秦关了，因为骨架的脖子上戴着一个跟我一样的快烂掉的护身符。可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就留在尸体上了。
“兄弟，我来接你回家了。”我对这具说，希望有一天，这句话我也能对其他战死的兄弟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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