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醒来
……
“姑娘，你这样做，就不怕大人他……”
“我怕，我怎么会不怕呢？可是常亭姐姐，我更怕阿羡会变成我不认识的阿羡啊！”
“……姑娘，大人他，有他的苦衷。你这样关着他，也不是办法啊！”
“不用担心，孙神医的药，明天就能送到了。”
“姑娘，你——”
……
“唔……”
缓缓睁眼，却只看到清白相间的帷帘。
透过那薄薄的帘子，依稀可见室内干净舒适的布局。
“醒了，人醒了！”
婢女惊呼着跑了出去。
待意识稍微清醒了，池卿久这才动了动身子坐起来，却不想这一动竟牵扯到左肩上的伤口，一时疼得龇牙咧嘴。
不多时，只听到一阵脚步声渐近，紧接着便有几个婢女拥着一个大夫走了进来。
见她坐了起来，一个婢女大惊失色道：“哎呀，姑娘你怎么坐起来了！万一碰到伤处了可怎么办！”
在永城，池卿久何时被人如此对待过。
仔细一想，便能猜到多半是她身份暴露了。
如此，不由愁绪满面，轻叹口气。
大夫只知晓这次要照顾的病人来头不小，就连诊金都翻了几倍，本就高高悬起的一颗心因她这一叹气，几乎要从胸口跳出来了。
小心翼翼地把了脉，又问了些症状，查看了伤势，这才赶紧退到一旁写着调理的药房。
刚写完递给一旁的婢女，便听那姑娘问道：“不知大夫可在此见过一个重伤男子？他中了毒草的毒，不知眼下情况如何了？”
闻言，婢女们面面相觑，大夫也是一脸迟疑。
来这儿之前，他的确给府中两位男子看过病，一个失血过多仍在昏迷，一个则因中毒痛不欲生。
只是，来之前有个玄衣女子嘱咐过，不许他透露任何消息给屋里的这位姑娘，否则，就让他长眠府中。
想着，大夫摇头道：“此处我只看过姑娘一人。”
说罢，便提了药箱匆匆走了。
趁着换药的空挡，池卿久开口问道：“这是何处？”
“回姑娘的话，这是城主府主苑的西厢房。”为首的婢女恭敬道。
主苑？
那不是年杳杳先前住的地方吗？难不成，是特地腾出地方让她住了？
如此说来，既然她在这儿，那估计荀钰应该也在附近了。
只是，不知晓那日究竟是怎么个情形……
刚换好了药，便有婢女端了温热的粥来。
偏生没什么胃口，池卿久只草草吃了几口，“殿下如今在何处？”
“这……”婢女纠结着该如何开口。
池卿久蹙眉，“殿下伤势如何？”
婢女吓得直哆嗦，手里捧着的药瓶都险些摔到地上去。
看样子，是情况不容乐观。
把粥往边上一搁，池卿久起身便往外边走。
出了房门，凭着零星的记忆去了隔壁的几间厢房，挨着推开却是一个人都没有。
身后一阵脚步声，想来是那群婢女跟了上来。
她回首，冷声道：“殿下究竟在哪儿？”
严肃认真的口吻吓得婢女们跪了一地。
好半天，才听到一个唯唯诺诺的声音响起：“在、在主苑的东厢房里。”
池卿久抬腿便要走，却是步子一顿，“带路！”
先前说话的婢女赶忙上前带路。
顺着一条曲折长廊出了西厢房，途径一处带井小院，这才来了东厢房。
刚过门廊，便听得瓷器碰地发出的清脆响声。
这声音，池卿久再熟悉不过。
犹记在东宫伴读时，有一回，荀钰不知从何处得知听声辨瓷器一说，硬是将殿中大大小小的瓷瓶摔了个通透，此事被传到荀帝耳中，自然免不了一顿板子招呼。
而刚做伴读不久的池卿久，也因“纵容”太子被罚抄书三百遍。
谁曾想，这事儿没对荀钰造成任何影响，反倒给她造成了阴影，害她从此见了瓷瓶都绕得远远的。
等等，她分明记得荀钰近两年动怒不扔瓷瓶的，可眼下是怎么一回事？
想着，却发现不知何时已来到那扇紧闭的木门前。
窗纸上挂着好些茶叶，茶水顺其流下，留下一道道蜿蜒曲折的渍迹，宛如少女的泪。
蓦地，只觉得脚下一阵刺痛。
低头这才看见自己竟没穿鞋，打着赤脚出来了。
脚底的不适让她忍不住挪了挪步子，却见地上竟躺着些瓷器的碎渣，甚至有不少都染上了血迹。
见她赤脚，守在门外的几个婢女吃了一惊，正要让大夫来给她看脚，却瞧见她径直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内，烟雾缭绕，奇香袅袅，想来是点了安神的熏香。
池卿久提着裙裾，小心翼翼地避开遍地狼藉。
好容易走到屏风前，却瞧见床榻边站着好些人，不知在忙活什么。
池卿久上前，只见四个婢女正将荀钰摁在床榻上，另有两个婢女在给他喂药，奈何荀钰却极不配合地乱动着，甚至发出沙哑的低吼声，宛如野兽被囚时挣扎的嘶吼。
对上他那双失焦无神的眸，池卿久怔，“荀钰……”
不……他这是怎么了？
“荀钰！”她快步上前，大声唤他。
闻声，众人全都停下动作去看她。
荀钰趁机甩开那几个婢女，挣扎着站起来，痛苦地抱着脑袋，“啊——”
池卿久拽住他的手臂，“殿下！”
——“殿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池卿久，不是软柿子做的！”
——“殿下，天色已晚，我、我就不陪您誊抄宫规了！明、明日见！”
——“殿下，您能不能有个殿下的样子？您就不怕以后找不到太子妃吗？”
“卿久……”
他怔怔道，努力地瞪大双眸在黑暗中四处寻找，仿佛绝境中迷途的行者。
“在，我在这儿！”
大手被抓住，那柔荑包裹着的暖意逐渐驱散了周身的恐惧。
困倦，突如其来。
池卿久眼见他闭上双眼即将摔倒，赶忙将他扶住，招呼着边上的婢女来扶他。
好容易将人弄到床榻上去了，池卿久这才松了口气，正要退到一旁去，却发现那人竟死死地扣住了自己的手。
看着他那疲惫青白的脸，池卿久无奈地摇摇头，只好坐在榻边，让婢女过来给他喂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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