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问话
眼前掠过一抹明黄衣摆，那双蹬云靴的花纹也逐渐清晰。
微风扶起，迎面吹来淡淡的龙涎香。
熟悉，而又陌生。
并未停顿半分，云靴的主人就这样径直自她身侧走过。
池卿久稍稍松了口气，心里却莫名升起一种异样的情愫来。
堵在心口，涩涩地。
待荀钰进去后，二个宫女便在身后小声嘀咕道：“先前还听说殿下中了剧毒，受了重伤，怎么短短几日竟恢复得这样快？”
“哎呀，这你都不知道，听说是陛下特地让常太傅将宫中特制的秘药带去了永城，让二位殿下服下。”
“你是说，明王殿下也服用了秘药？”
“正是。”
“可今早明王被送去御医院时，那群御医还说明王的伤势恢复得太慢了，恐今日无法上殿对峙呢！”
“这怎么会？那秘药可有起死回生之效，太子吃了如今都恢复了大半，明王怎会如此呢？”
“该不会——”
“嘘，这些话你可别乱说，当心陛下砍了你的脑袋！”
……
池卿久蹙眉。
方才进宫前，她便听到几个宫人议论着，说什么太子回宫下马车时都不需要人搭把手了，而明王却还需要两个壮实的车夫一同搀扶着。
如此看来，明王的伤势，委实有些蹊跷。
原本她就心疑常斯年之前毫不推脱就跟自己共乘马车一事，如今又听闻明王此事，实在不能不让她将这二者联系起来。
照理说，作为明王的同谋，常斯年应当力争机会与明王共处才对，就算不能共处，他也会想方设法帮明王尽快恢复伤势吧？
为何明王的伤势仍然这么严重呢？
难不成这也是常斯年的计谋——让明王扮柔弱来博取陛下的同情？
又或是，这是荀钰的主意——借此彻底除去明王？
池卿久只觉得后脊一阵发麻。
不知沉思了多久，只听殿前传来宦官的高呼：“传凰女池卿久觐见！”
该来的，果然还是来了。
深吸一口气，池卿久仰首，抬步走了进去。
“凰女池卿久到！”
伴随着这声高呼，在众人的注视下，池卿久在殿前正中处站定，恭恭敬敬地行了礼，“臣女池卿久，拜见陛下！陛下万福！”
“平身吧。”荀帝摆摆手，眉梢隐隐有未消的怒气。
池卿久退至一旁，抬起头时，这才看到偌大的紫宸殿内几乎站满了人。
荀帝坐于正中龙椅上，一侧坐着太后，一侧站着手捧圣旨的福公公。
台下，荀铮跪在正前方，荀钰则站在他身侧，身姿挺拔却略显孤寂。大殿一侧，还有不少御医侯着，以防突发情况。
视线稍移，这才注意到常斯年已换了官服站在一旁，因是背对着，看不清他的神情。
“池爱卿，方才太子说你们二人到了驿站后，便遇到了那山匪头目年羡之，此事当真？”荀帝道。
她微怔。
不对啊，他们遇到年羡之不是在那间客栈里吗？
怎么变成驿站了？
荀钰为何要对荀帝撒谎呢？
脑子飞速运转，池卿久镇定道：“回陛下，此事属实。臣女与殿下确实是在驿站遇到的年羡之。”
说着，便忍不住在宽大的袖子里攥紧了双手。
荀帝微微点头，又道：“那你们是如何被抓起来的？”
这个问题，问得实在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池卿久只答：“出了驿站后，臣女和殿下便被一群山匪拦住了，他们将我们带去哨兵营暂作歇息后，便将我们带进永城地牢了。”
“如此说来，他们一早便知晓了你们的身份？”荀钰眯眼，宛如一只多疑的孤狼。
池卿久抿唇，“臣女不知。”
“哦，池爱卿的意思是说，你们二人身陷险境，你却不知道你们二人为何身陷险境？”
上扬的尾音足以说明男子此时此刻的情绪。
池卿久赶忙跪下，纵使惶恐，却还是故作镇定道：“启禀陛下，此次永城之行，是臣失算，没算到会遇到那山匪头目，这才露了破绽，害得殿下身陷险境。”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进来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她敢肯定，荀帝此番问话，意绝不在定罪，而在找理由为自己的亲儿子推脱。
想着，便心安了一些。
果然，荀帝一听这话，脸色稍稍缓和了些，看着跪在地上已有些时候的荀铮，淡淡道：“那你是何时遇到明王的？”
“启禀陛下，待臣跟太子入了牢房后，这才注意到明王竟也被关押在此。”
“后来呢？明王说你们逃出牢房后便溜去了城主府。你们在那里，可有找到什么线索？”
池卿久微微颔首，“臣趁机混进了婢女之中，无意发现那府中有个不会说话、神出鬼没的男童。他总出现在臣跟前，甚至跟踪臣，臣便主动去找了他，奈何他不会说话，还是另一个婢女告知臣，他叫小豆子，是几年前被山匪解救的一个身怀异能的孩子。”
“身怀异能？”荀帝若有所思。
她点点头，“小豆子会读心术，奈何因不愿被当时永城的权贵利用，这才遭人割去了舌头，以防他泄露秘密。”
闻言，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见荀钰并未阻止，池卿久继续道：“后来，从婢女的口中，臣了解到早在永城叛乱前，便经常有权贵强抢妇女小孩的事情发生。奈何朝廷派去的钦差和官员官官相护，并未将真实情况上报，甚至联合起来，私吞赈灾粮，这才造成了永城叛乱。”
“池爱卿可有查明是哪些官员官官相护？”
深吸一口气，池卿久道：“臣曾见过一本永城县令于某写的《永城犯案录》，上面不仅仅记录了永城子民的犯案记录，还将欺压百姓、私吞赈灾粮的各大官员记录在册。”
“这《犯案录》如今在何处？”荀帝问道。
听到这句话，池卿久彻彻底底地松了口气。
幸好《犯案录》还未上交，这样的话，她就不必再为爹爹这莫须有的罪名辩解了。
想着，便道：“臣不才，未能将《犯案录》带回京城。不过上面的名字，臣全都在脑子里记下了，陛下若要追究，臣定立马补出这本《犯案录》来。”
这句话，终于让荀帝满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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