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故人
他点点头，“既然如此，朕给你三日，三日后你若交不出《犯案录》的名册来，朕拿你是问！退下吧！”
池卿久俯首正要接旨，便听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声。
众人循声望去。
却见殿门口，一粉衣女子不顾宫人阻拦，硬是闯了进来。
她一路小跑到荀铮身侧，“噗通”一声跪下，行礼道：“臣妾拜见陛下，拜见太后！”
不同于朝臣可只拜天子不拜太后的规矩，身为皇室中人和平民见了太后也需行礼。
池卿久看着那个大腹便便的身影，不由一怔。
这不是……姐姐么？
难道她这么快便打听到消息了？
“明王妃此番擅闯大殿是为何？”荀帝淡淡道。
见她跪着，倒也没说让她赶紧起身的话。
池卿云看着身侧形容枯槁的男子，倏然红了眼眶，哽咽道：“还望陛下开恩，看在小世子的份上，绕过我家王爷吧！”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池卿久只看到，不远处的常斯年，不知何时竟攥紧了双拳。
——等等，这里是否有第三种可能？
常斯年刻意不救明王，并非是想让明王扮柔弱，而是想一并除掉明王，再独占池卿云！
她瞪大了眼，却听荀帝道：“这么急着求情，你可知他犯了何罪？”
池卿云愣，看着身侧一脸淡漠的男子，认真道：“臣妾不知道他犯了什么罪。臣妾只知道小世子不能没有爹爹，池卿云不能没有夫君！”
鲜少听她说过这样深情决绝的话，荀铮有些不可置信，扭过头来呆呆地看着她，好半天，这才动了动双唇，却终是什么也没说出口。
“啪——啪！”
偌大的殿内，这掌声尤为突兀，甚至称得上是刺耳。
荀帝拍着手，感慨道：“好一幕夫妻情深。只可惜，铮儿看重的是皇权，而非你们母子。”
“皇帝！你这是什么话！王妃还怀着孩子呢！”太后忍不住小声提醒道。
然而，荀帝却是置若罔闻，继续道：“他为了皇权，不惜牺牲万千黎民百姓的生命；他为了皇权，不惜对自己的亲兄弟下此狠手！你告诉朕，这便是你想要的夫君？”
池卿云愕然。
她在明王府只知晓明王回京却被软禁在宫里的消息，且此事似乎与永城之行有关，其余的，她便一概不知道了。
原本，她以为顶多是个办事不力的罪名，谁曾想，竟是意图谋反、残害太子！
世界轰然崩塌。
池卿云呆滞地看向身侧的男子，“真的吗？”
“殿下，你告诉我，是真的吗！”说着，便激动地掐住他的手臂。
荀铮对上她那双急切的眼眸，终是嗤笑一声，“呵，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不料，话音未落，眼前的人儿便捂着小腹蜷缩住一团。
他慌了神，完全顾不得当下的场合，抱起她便朝一旁的御医大吼道：“庸医！敢不赶紧过来！”
那群御医这才回过神来，赶忙提了药箱朝这边赶过来。
池卿久自然是待不住了，立即凑上前，握着她的手，安慰道：“姐姐，没事的，没事的……”
荀帝和太后也吓了一跳，赶紧命人将她带去侧殿歇息。
于是，一群人又火急火燎地移去侧殿。
将人放上床榻，荀铮便被宫人们挤开了，为首的嬷嬷将他拉到一旁，“殿下，里边血气重，您还是不要进去的好。”
说罢，便去忙自己的了。
荀铮看着一群宫人进进出出，明明进去时端着的还是干净的帕子和热水，出来时便被染上了一层猩红。
他看傻了眼，却见两个宫女领着一个产婆模样的人急急忙忙地往里走。
没多久，便听到里边传来女子撕心裂肺的吼声。
这吼声就如一把把利刃，狠狠地扎进他心里最深处。
渐渐地，声音小了许多，只能听到女子若有若无的呻吟。
就在这时，一个宫女端了个红布盖着的金盆，急匆匆地往外走。
荀铮忙拦下她，“王妃怎么样了？”
宫女飞快道：“王妃受了惊吓，孩子太小了没保住，这会儿已经晕过去了。”
说罢，欠了欠身便要走。
“慢着。”荀铮将她拦下，伸手撩开红布，往里边大致瞄了一眼。
眸底顿时浮现起沉重的悲伤来，他垂眸，摆摆手道：“你走吧。”
宫女赶忙端着那盆东西走了。
抬眸看向那厚厚的帷帘，荀铮抿唇，抬步走了进去。
池卿久趴在床榻上，一手握着她的柔荑给她安全感，一手拿了干帕子为她擦去额间如瀑的汗水。
榻上的池卿云，不知梦到了什么，眉眼间满是痛苦，没多久，眼角便溢出一行热泪来。
拿了帕子轻轻擦去，池卿久不忍叹气，“我常常梦到，姐姐一个人在屋里哭。她是那样极意受惊的人，为了你，却学着变坚强起来。而你呢，又为她做过些什么？”
此话问得荀铮着实惭愧。
他倏然想起成亲那么多年，似乎一直都是池卿云在迁就着他。
她喜辣，可因他不吃，便渐渐不吃辣了。
她爱听戏，奈何他不喜欢她出门上街，便连这一爱好也失去了。
就连纳侧妃一事，她从来都不反对，只是笑着说：“殿下喜欢便好。”
他以为，她的迁就是因为她不在乎他，是她不爱他。
可偏偏，正因深爱着他，她才为他迁就了那么多。
多可笑啊。
荀铮在榻前缓缓跪下，捧着她细弱的小手贴着脸颊，终是忍不住，俯首大哭起来。
池卿久起身，领着宫人退了出去。
出去时，便听到一个宫人嘀咕道：“我要是王妃，才不把大好年华浪费在一个不爱我的男人身上呢。”
池卿久笑，“你怎么知晓，明王不爱她？”
宫人愣，因自己的抱怨遭人听了去一脸窘迫，小脸涨得通红。
收回视线，池卿久垂眸，眸底掠过一丝伤悲。
姐姐啊姐姐，终归还是败在他身上了。
想罢，又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刚要抬头看路，便是眼前一黑，迎面撞上了一堵肉墙。
嘶——
好疼啊。
哪个不长眼的，看她不灭了他！
捂着额头，一抬眸，却是猛地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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