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演
第二天她提前十分钟下楼，结果看到Dane、Luke，还有Heinrich均已分坐在餐厅的一角。Heinrich旁边的那个盘子已经堆满了，显然是给她准备的。
Dane和Luke坐在对面，她挨着Heinrich。Heinrich今天穿了浅灰色的羊绒三件套，正好把他的宽肩窄腰勾勒的淋漓尽致。他茶金色短发抹了发蜡，处理的一丝不苟，英俊的侧脸已有饱经沧桑的纹路。他灰蓝色的眼睛看起来总是缺少温度，有些冷漠的冲她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林蔓蔓有些费力地爬上那个对她来说有些高的原木餐椅。
“早。”她说。
“早安，蔓蔓，昨晚睡得如何？”Dane最先回答了她。
直到注意到Dane的中长棕色卷发也拉直梳理到脑后，露出洁白清爽的额头和幽深碧绿的眼睛时，她的起床气才完全清醒。
“哦…该死，发布会是在今天吗？”她好像什么也没准备。
“是的，你不用在意，只是例行的开机仪式罢了，我们在twitter跟tumblr上面已经有一大批粉丝围观了，他们会为我们转发消息。”Dane笑着安慰她。Luke跟Heinrich则默不作声。Luke低着头不停地按着黑莓手机好像在收发邮件，而Heinrich却若有所思的样子。林蔓蔓敏感地察觉到了属于他的有些紧绷的情绪，那让她也很不舒服。
“好吧，那也派个化妆师给我，别太丢脸对吧？”
“不过我还是需要一些指点，像我这种既不能做外援又不能安静地当个花瓶的人，到底该做些什么才能不算上帮倒忙呢？”
被她犀利的自我吐槽逗笑，连Heinrich都忍不住转过头看她了，她调皮的做个鬼脸，吐吐舌头。
Luke终于放下手机，冷静的目光收敛在镜片的背后，他说：“你今天作用巨大，有些问题只能你来搞定。”
林蔓蔓有点儿不确定她是不是对自己说的，因为他的视线同时在Heinrich跟她两个人身上逡巡。
她感到坐在旁边的Heinrich的神经绷得更紧了，她丢过去一个：？的眼神，Luke接着说：“你要跟在Heinrich旁边，一步也别离开他，别给他单独落在媒体手里的机会。”
他又对Heinrich说：“如论他们说了什么，你千万别发火，一切交给我来处理。我向你保证Sean公司律师事务所养的那群赏金猎狗们不是白养的，如果你不想重蹈覆的话，关键时刻，免生事端。”
她讨厌死了Luke对Heinrich说话时那种锐利的表情，他礼貌，却给不了人被尊重的感觉。Heinrich的情绪明显沉了下去，但他没有说什么，她坐在旁边多想抚平他眉心间的阴郁。
道了声：“我先上楼。”后Heinrich先一步起身离席，林蔓蔓盯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自己房门后。
好极了，她想，她知道为什么Heinrich会坐立不安了。他们即将迎来第一个战役，只是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允许Heinrich受到伤害。
她不是为了使Heinrich受伤而来的。
盘子里培根煎的焦脆，但是是浇了蜜的，不符合她口味。她只吃了一小片儿全麦面包，Dane问她要不要红茶配牛奶，她不习惯，喝了杯没有加糖又浓又苦的咖啡后就静等出发了。
……
不得不说Luke‘万能管家’的称号不是白来的，发布会前四十分钟她就被安排在了酒店腾出的私人化妆间，甚至化妆师为她拉开了两整排衣柜，任她挑选里面名贵的礼服。
闪闪的灯光跟巨大的落地镜吓到她了。最后她弄卷了头发，画了个复古的妆，然后挑了一条墨绿丝绒连衣裙出场了。
Dane率先向她表达了惊叹，他在媒体的簇拥下大大地张开手臂迎上了她：“Manman，你看起来可真像个女王。”他小声说，两个人亲昵地贴了贴脸。林蔓蔓也小声回复他：“深蓝色西装更衬得你的眼睛像颗宝石了，围巾很帅。”Dane笑呵呵的让她挽着他。
Heinrich紧随其后，他一身优雅的灰色三件套。许久未公开露面，他依旧那么从容，岁月给了他比以前更加成熟内敛的气质，让他脸上的每一条纹路都像是翻不完的书。相对于Dane·Sean，他显然拘谨许多，他对林蔓蔓行了吻手礼。手背触到干燥温暖的嘴唇时后背愉悦的战栗，直让她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
三个人并排站在《沉默之神：vidar》的巨幅海报前，两位男士一左一右地搂着她的腰。场面看起来真是再好不过了。射灯，闪光灯，记者们的长枪短炮瞄准他们，现场热的让人想流汗。她以为她会紧张，实际上她没有，因为若是让她讲她的作品，她甚至可以连续讲三天三夜，没什么比她是《vidar》的作者更能让她自豪且理直气壮了。
坐到主席台前时，她眼尖的在二楼上方发现沉默地监视着众人一举一动的Luke。万能管家今天也负责安保工作。有机会的话她想知道是什么事能让Luke与Dane性命相抵。她从Luke隐藏在眼镜背后的目光看到了太多太多情绪，有眷恋，有依赖，也有不顾一切的疯狂。它们爆发出山洪的颜色，最后在他的克制下凝结成如冰的蓝。而Dane总是笑着面对这一切，总是什么都懂的样子。就像他知晓假如面对危难，Luke一定会保护在他最前面。她会了解，但那会是她的下一个故事了。
……
前半场她与Dane配合默契，两个人互相逗着趣带动气氛，她说了一些国内与这里的习俗不同，也讲了讲她为了这本小说翻阅的大量中外资料。她的博学与妙语连珠一度成为众人的焦点，然而事情总是好坏参半的，终于第一个棘手的问题被抛来。
“请问你们一共找了多少演员试镜vidar这个角色？”一个穿灰白色格子衬衫的年轻记者问，他是今晚第一个将话题带到Heinrich身上的人。林蔓蔓直觉一会儿将变得不可收拾。
她拿起话筒：“一个，只有Heinrich。我是他的影迷而vidar是为他而生的。”
她的实话相告引起了巨大的反响，她放下话筒后有些紧张地看了Heinrich一眼，发现他也在看着她。那双灰蓝色的深邃的眼睛里没那么冰冷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困惑，还有一些别的复杂的情绪。但她没来得及细究，因为第二个问题很快接踵而至。
“那请问Mr·Hoffman，你知道她说的吗？你会彻底复出吗？最重要的是，你们有可能成为一对儿吗？”
林蔓蔓感到她的直觉要一点儿一点儿应验了，她的脸颊温度愈来愈有走高的危险。Dane笑吟吟地替Heinrich解围：“别这样好吗，都不神秘了。他们昨天才第一次见面，还没足够了解彼此。如果你们想看到的话我会极力撮合的，但显然当事人都没太大兴趣。Heinrich还不如我对蔓蔓爱的多。”他摊开手，一副真诚的样子。
林蔓蔓笑了，心里却涩涩的。Dane作势要吻她的脸颊，她默契地锤了他肩膀一下，Dane做了个鬼脸。两个人自然地分散了记者们的注意力。
但显然不是所有人都希望Heinrich能安稳无事，林蔓蔓痛恨极了这群每天专靠挖掘别人痛苦伤口的吸血野兽了。
第三个人站了起来。
“Mr·Hoffman，八年前你撞Cook先生时，是一时冲动还是当时吸毒后驾车？你现在与Elsa还有联系吗？”
这个问题像一块儿巨石一样，惊得林蔓蔓心里‘咯噔’一声，而此刻现场好不容易热起的气氛霎时冰封。无数双眼睛带着各种各样的神情在盯着Heinrich的回答，但没有一双是善意的。
她的嘴唇颤抖起来，睁大双眼不敢置信地说：“天啊…我真想象不到天底下还有这么恶毒的人…”她烟色的眉毛拧紧，在场的人都在看着她：“我不相信现在的人们都喜欢看别人难堪，他们为什么不能多收看一些有意义的信息而不是热衷于揭开别人伤口？”
对方显然有备而来，丝毫没有尴尬的意思沉着的反击：“是，很不幸的是观众们确实很关心这些‘无意义’的新闻，还有我问的是Mr·Hoffman。”
林蔓蔓性格中极端的一面渐渐浮出水面，她从来不是顺水行舟的人，也坚决不允许别人伤害Heinrich，她坐在那里，凤眸睁大，红唇因‘不同意’而抿成一条直线。整个人虽瘦削，却气势凌人：“有什么好再问的呢？不无聊吗？人们不都是人为善恶有报，天道轮回吗？他是做错了事，但他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这结局不符合人们心中所想吗？还是说有些人的要求太多了吧？因为自己的可怜可恨而不肯给别人机会，万物中仅仅出于恶意便对同胞施加暴力的不是只有人了吗？”
对方被这枚钉子呛到后显然发怒了，围绕他俩一阵‘咔、咔”的快门声，不放过任何他们交锋产生出的火花，他梗着脖颈回击道：“往事并不如烟！”
林蔓蔓被彻底激怒，她大声地说：“对！往事并不如烟！但是会过去！”
“过去的事情！既不是现在！也不代表将来！”
两边剑拔弩张，均是气势汹汹。Dane手里把玩着话筒若有所思的冷眼旁观。
像是小提琴拔到最高调，要么顺势而降，要么弦破琴损。
没想到，先说话的是Heinrich。
他一开口，所有人的镜头瞬间对准他，像一双双在黑夜中獠牙滴闪着毒液的野兽。他英俊的眉眼中有深深的疲惫，神情却认真且不容置疑。
如果非要给往事一个了断，也只能是他。因为无论别人怎么说怎么做，没有人可以代替他。
他低沉嗓音地说：“那天撞他，完全是在清醒的状态下发生的。我做的很不理智，我让喜爱我的人失望了。但那是我们之间的个人恩怨，我承担了应有的责任。你们知道我坐了两年的牢，并赔偿给他600万。从那以后我结束了演艺事业。而且已经过去五六年，所以…”他皱着眉，灰蓝色的眼睛因挣扎而露出痛苦的神色，林蔓蔓心里一阵疼痛。
他没有说出所以以后的句子，他不想要任何原谅，他是个固执的人，他不想说对不起，但他也没逃避责任。
“今天各位来是参加《沉默之神：vidar》的开机仪式的，我不想因为我个人原因而让大家不愉快，还是多讨论一下电影的事情吧。我的事，你们说了不算，我说了不算。自然有神在衡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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