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小心翼翼的心怀感激
我发现好像是不经意的，知元吃饭速度较快，而每次当我慢吞吞的吃完饭出门时总看到他还等在站台前。
等班车来了，我们便一前一后的上车，有时挨的远，有时挨的很近，不说话，但是像流转着什么，一些无言的交流。
有时我下楼了，看到他站在楼下亭子旁看一群老人下棋，看到我出来了就开始向外走。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莫名其妙的跟在他的后面，一同走到公交站点。如果有空位，他会抬抬下巴示意我坐上去，然后自己站着。
我们很少说话，几乎不怎么交流，但又像是一直没有中断彼此从陌生到逐渐熟络的过程。像有什么默契在无声的发挥着作用。
有一次在站台上，他歪头看我，微微蹙着眉头像思索着什么，然后没来由的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谁？”
“……你以前见过我吗？”
“好像没有？”
“......我记起来，我见过你。”
“啊，在哪里？”
他沉默了会儿，然后试探着提醒：“你以前是不是离家出走过啊？……”
我看着他盯着我看的脸，没有接话。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说我是不是离家出走过，他的意思难道是我看起来很出格叛逆吗？
他见我不说话，也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有次在班车上，哥哥站在班车的后面，我站在班车的中间。那天赶上城市道路修缮，班车上比平时人很多。
有个中年男人挤上车后在我身后站着，靠的我很近。在到汽车停靠或转弯的时候，他总是大幅度的向我的身上靠过来。我想挤出那个位置，但人实在太多太拥挤，只能侧身向前挪动半寸的距离，但是很快发现他紧跟着又靠了过来。我再想挤出那个夹缝，前面的人发出了不满的嘟哝，身体像墙壁一样牢固的阻挡住我。
身后的人便无所顾忌的更加紧贴着我，从相挨的肢体的变化，我意识到什么，心跳急速。
我尽力侧身推他，他却伸手挡住我的手臂说：“推什么吗，没看到没有地方让你过去吗？！”我脸霎红，看着他猥琐的面目和攥住我的手臂，心里骇然。
“你、让她出来！”
正当我被难堪无助围困的时候，听到了天籁一般的声音。
我和中年男人都向后望去，是哥哥，我看到身高出众的他从车厢后端挤过来，然后感到身后紧挨的身体骤然向后趔趄，离开与我的接触——他被用力推了一下。
“干什么？”那人立刻瞪圆了不善的眼睛大声嚷。
本来拥挤的车厢，这里嘈杂起来并燃起硝烟味道后，周围的人忽然有办法都向后缩靠，空出一小块可以打架斗殴的距离，然后一双双期望的眼睛，眼巴巴的看着。
哥哥伸出胳膊擒住那人的前襟，那人赤红着脸反手揪扯哥哥，那个男人虽然年龄大，力气却明显不如哥哥。他撸袖子爆粗口，像是恼羞成怒的脸红脖子粗，但领口依然在哥哥手里挣脱不出。一场斗殴初现开端，蓄势待发，周围的目光更加炙热。
我不想哥哥打架，哪怕觉得身后人多可恶败坏。
我拉住哥哥的袖子想让他松手。哥哥说：“不行，送去派出所！”
那人骂：“送你xx派出所，我干什么了？”
哥哥看我，我脸红着说不出口。
那人仍骂：“神经病吧，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哥哥脸上变色，沉郁的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扭，男人顿时呼出痛叫声，弯着身体迎合着自己被反折的手腕，但脸上仍充着气势未减，还想骂人，哥哥好像又用了力，直到他嘴里发出的只剩哎呼才放了他。
恰好到站了，中年男人扒拉开拥挤在门前的人群大喊着：“让让。让让！”
大家像听到指令，自发的给他让开道路。车门还没完全打开，男人就从车门刚开启的夹缝中挤了出去，灰头土脸的狼狈。
车厢里发出一些笑声。等他下车之后，车内复又嘈杂起来，夹杂了好事人的揣摩和迟来的正义和唾弃声。要不是哥哥，我可能一样无法出声，也挤不出那个尴尬的角落，车厢里会依然沉默，我不知道。
之后哥哥把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把我半圈在他身前。那是我第一次感到被保护，有人把我护在他的旁边。那感觉很特别，像芦苇草被风刮进湖面，荡起丝丝纹纹的微波——像暗流涌过干涸的心底。
就这样我有了一个‘哥哥’！虽然他和我没有血缘关系，我们不是亲生的。虽然他外表看起来酷酷的，但是我能敏感的感觉到他投递过来的哪怕一点点的善意。
从那之后，在人多拥挤的时候，他会拉住我身侧的扶手，不经意的给我隔开一个不被挤压的小小空间。然后站在我的身旁。
我开始为他和后妈的到来感到一丝丝的幸运。我小心翼翼的,心怀感激。
他们高中部放学晚，所以放学的时候是各自回家的。
我依稀了解后妈是个能干的女人，爸爸本来只是做小工程，而米勒好像能帮助他。新妈妈进门一段时间后开始和爸爸一起去出差。那时，爸爸便留下些钱给我们，但是都放到哥哥那里。对此我没有意见，因为爸爸走后，哥哥便把钱分一半给我。
当他第一次把许多张钞票塞进我手里的时候，我看着钱不知所措，傻傻的问：“爸爸不是给你拿着的吗？”第一次有钱，但我不知道该怎么支配。
“傻瓜，这是给咱们两个的生活费啊。你平时不要拿钱买东西吗？”他叫我‘傻瓜’，不过我没计较。
我说：“我在学校有饭卡......”
“那不在学校吃的时候呢，你不要买书本吗？买衣服，你看看你常穿的这一条裙子......”
“......怎么了？”
他看着我的裙子，没说它到底怎么了，而是说：“你穿校服也太多了，你们班每天穿校服的人多吗？”
我想了想：“不多。”因为怕同学再嘲笑我的穿着，我就常常穿着学校发的校服。因为我想，学校发的校服总是没有什么可以挑剔、可以被嘲笑的吧？
“那就是了，你可以买点合体的衣服。”
我看了看身上的裙子，怀疑的说“它很合体，我最喜欢它。”
他看着我，张嘴停顿了片刻，然后说“哦。”
有次他和米勒一起回家，手里拎着很多东西。他一进门看到我，就把手里一个纸袋往前伸，说“那。”
等米勒换好了鞋、匆促撇了我一眼，从哥哥身后拎着几个高档的手提袋走了过去，我才从束着手呆呆站着的姿势走过去。
“给你”他简短的说。
“这是..给我的吗？”我怀疑的问。
“嗯，不然呢？”他微笑着反问。我这时才伸出了手接过来。心里是呐呐的，有点不真实感，受宠若惊吧。
从微敞开的纸袋上端可以看到光滑的白色——衣服......不知道是怎么样子可我就是可以断定它很漂亮。
哥哥看着我，伸手从里面一下把它拿了出来、然后衣服就在他手上自发舒展开了。
一件白色的连衣裙，料子是非常细密光华的珠光白色，袖子和裙角是褶皱的设计，褶皱成不规则的舒雅的白色小花朵。
我只看着它，就觉得谁要是穿上它一定象一个优雅的公主！它简直像是漫画中出现的自由美妙的一件衣服。
晚上我在自己的房间悄悄穿了一下，我从没有穿过这么量身裁制一般的衣服！它流畅的剪裁非常合身，衬托着穿着它的人都有些不可思议的光彩照人起来。
我诚惶诚恐、小心翼翼的把它脱了下来、折好放进了柜子。
第二天早上，我仍旧穿着我的毫不起眼的校服。
哥哥看着我身上照例的蓝色校服问：“...怎么不穿那件裙子？”
“.....我，今天有体育课！”其实我只是不舍得穿,珍重地把它收在了衣橱里。
“你是想留着它吗？”他一语道破。因为我是如此喜欢那件衣服！
我抓着校服的衣角有点羞怯的垂了头。
“我还想看看你穿上它的样子呢~！”他做了个苦脸的搞怪表情后，转头看马路上嘈杂的行人。
他把手插进衣兜里。我们耐心的等待班车。
后来米勒购物，凡是她给哥哥买东西通常也有我的一份，偶尔也会给我带一件衣服。虽然我的衣服从她傲慢的递给我的态度更像是她皱着眉头从货架上随便给我捡了一件，但我仍然开心。因为我隐约知道她这么做，也有知元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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