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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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但是,怎么可能呢?

    他想起最初来将军府找秀儿,就是两位表小姐帮得忙,后来也是她们提醒他带秀儿离开,在将军府找到差事,也是她相助……无亲无故,卢小姐的好心难道是另有目的?

    原本一心以为卢瑜儿是个善心小姐的长天,心中突然茫然了。

    童筱意根本没把刚才的对话放在心上,吃着红豆糕,跳到书房,看两人下棋。

    “筱意,你、没事了吗?”花隶舒与青竹见她蹦来跳去,都有些不可思议,昨天她的脸色苍白的吓人。

    “你们看我像是有事吗?我现在胃口好,体力好,精神好,脸色好,你们都没有我好。”说着又塞了一块红豆糕。

    凌慕寒闻得到红豆的甜味,重重的落下一子,冷声道:“不回床上躺着,蹦来蹦去的好看吗?回屋去!”

    “屋里很闷。”眼珠儿一转,她笑嘻嘻的提议:“将军大人,看样子今天又是烈炎高照,我们出去玩?找艘船,找个有柳树的湖,听听小曲,喝喝小酒,钓钓小鱼,直至夕阳西下,多么惬意享受啊!”

    夹着棋子的手空中一顿,凌慕寒反问道:“你请客?”

    童筱意不吭声,嘟着嘴,朝另两人递抹眼色:将军大人真吝啬。

    眼看着又到了中午,辣的太阳仿佛是烧在心里,她仍旧恪尽职守,服侍将军用午饭。满桌丰盛的美味佳肴,按理她应该垂涎欲滴,而实际上,她热的一点儿胃口都没有。

    “别杵着,坐那儿去!”凌慕寒喝了一句,嫌她站着碍事。

    “我得服侍将军大人。”领了他的好意,她坐在饭桌边儿,举着扇子殷勤的为他扇风,自己则拿手绢擦汗。

    “行了!别扇了!”凌慕寒感觉她负伤在旁,似虐待她一样,推开扇子,不耐烦的说道:“不用你服侍,回屋去,别在我跟前乱晃,省得我心烦!”

    她被训回屋去,睡又睡不着,吃又懒得吃,只是摇着扇子。

    小叶忽然进来,捧着只碗走到她跟前:“筱意姐,这是将军让我送来的。”

    童筱意一看,居然是碗捣碎的冰,一乐,忙伸手捧住,满脸的感激:“真是好东西啊!小叶,你去厨房弄点儿糖,加勺蜂蜜,再要点儿杏仁儿葡萄干梅子等酸甜的干果子,再削点儿苹果丁梨子丁什么的水果,有煮好的红豆绿豆更好,把它们全装在碗里端来。要快!”

    “呃,哦。”虽然不懂,但小叶还是去了。将军特别交代了,筱意姐想吃什么想要什么,只管去找胖婶。

    等着小叶满头大汗的将材料都取来,倒进碎冰里一搅拌,分成两碗,让小叶送一碗给将军。然后,她捧着属于自己的一份,心满意足的吃起来。

    为了这一碗碎冰,她付出的代价够惨痛的,好在总算吃到嘴了。

    隔壁房间里,凌慕寒摸着冒着凉意的碗,试探的尝了一口。有些意外,吃到嘴里的不仅有碎冰,也有又甜又酸的水果丁葡萄干。

    放下勺子,他喊道:“隶舒,进来!”

    “将军?”

    “把上次画像的人找来,让童筱意描述那小厮的相貌,把画像分发下去,严密搜寻。记住,别让衙门的人插手,全都安排自己人,不准声张。至于如何排查,你应该清楚。”

    “将军放心,我明白。”花隶舒自然清楚,就从府中的人开始排查,逐渐扩散。

    看到将军再度找来了画像师傅,童筱意表现的很高兴,积极配合,描述出了那人的长相。然而在心里,她其实是不以为然,甚至不屑。

    逮到人了怎么样?知道幕后者了又怎么样?那毕竟是他的表妹,他难道会为了一个小丫鬟大义灭亲吗?别说是他或老太君,就是让她试想想那种情况,都觉得挺可笑。懒

    “沈侍郎,将军在书房,请。”

    忽而听见外面的声音,童筱意忙跳到窗口,果然看见青竹领着沈衍清进来。一看到沈衍清,她就想到那晚在青楼,想到那个恐怖的杀手。

    “筱意。”蓦地,沈衍清对着她笑,竟朝她走了过来。

    “侍郎公子,你来找将军大人啊?”她连忙堆出一脸的笑。

    沈衍清将她仔细打量了一番,说道:“听说你出了事,这回我是专程代替太子来看你的。这些是太子让我带给你的东西。”说着身后已有人抱着盒子进门,打开,里面是新鲜的果子和糕点。

    “太子?”童筱意满腹狐疑的望着那些礼品,太子干嘛对她这个丫鬟表现出如此明显的兴趣?

    “昨天听说的时候,我可吓了一跳,但现在看到你的脸色,好多了。”沈衍清虽是看着她,眸子却又似在思量着什么。

    她一脸大无畏的摆手:“我可是悬崖边的小草,环境再艰苦,我也会活得很顽强。放心啦,我天生恢复能力好,没什么能阻止我活命。”虫

    “那就好。”沈衍清说完去了书房。

    “青竹青竹!”童筱意冲着窗外的人招手。

    “怎么了?”青竹走过来,先一步笑道:“你别担心,小叶去端茶了,不用你服侍,好好儿养伤。”

    “我才不是担心这个。”童筱意伸出胳膊一手拽住他,倾出身子凑近了才问:“沈衍清来找将军大人什么事啊?”

    “你站好,我告诉你。”青竹一脸苦笑,救回被她□□的手,这才笑着说:“他来不过是传个话,不是代表太子,而是皇上。入秋后,皇上要在西林设围,到时候皇子皇亲们都会参加,也会从中军选出佼者,竞逐彩头。皇上的意思是希望将军也一同前往。”

    “啊,将军大人都这样了,皇上他……”

    青竹立刻正色道:“你可别小瞧将军,虽说将军失明,可箭法丝毫不逊。前年冬围,若非将军耳尖手快,皇上可就被猎物袭击了。只是,将军如今不喜随驾打围,曾一再表示,因此皇上才会特遣沈侍郎来。”

    童筱意摸摸鼻子,费心的琢磨,又问:“那,随驾的都是皇子们?后妃和娘娘们会不会也去凑热闹呢?”

    青竹笑道:“那怎么可能,狩猎是男人的事,女人跟着做什么。”

    “哦。”

    “不过,偶尔皇上会带着某位公主或者娘娘随行。”

    童筱意托着下巴,望着书房的方向,又问:“还有一两个月才秋天呢,现在说,是不是早了点?”

    “哦,是这样。皇上让将军去军中挑选一批箭法好的人,再强训一段时间,等候参加秋狩。将军在军中威望极高,自幼习武从军,别看现在军中将领比他年长,可很多都是从他手底下带出来的。”青竹的话里满是崇敬。

    会是这么简单吗?

    童筱意又开始胡思乱想了:或许是皇上为了以后的营救任务,让他多与部下走动,免得生疏了,往后执行任务配合不默契。虽是猜测,但很有可能啊!否则没有帝王喜欢将领威声震天,还积极促成的让他们多多联系。

    夜幕降临,沈府。

    沈衍清正在屋中欣赏一幅画,只觉得眼前黑影一晃,灯灭了。

    “谁?”

    “是我。”

    听到熟悉的声音,沈衍清不悦道:“你擅自行动,险些暴露了身份,你别忘了,你是在烈炎国的天子脚下!”

    黑影不以为意道:“侍郎大人别担心,行事我自有分寸。那小丫鬟虽看着毫不知情,但此事关乎重大,不能有丝毫闪失,她又是凌慕寒亲近的人,为确保万无一失,尽快将其除去才是上策!”

    “不!我家公子要留着她,有大用。相信,即便是你回禀了你家主人,得到的回答定然也一样。我劝你不要贸然妄动!”

    “哦?”黑影冷笑:“那,我倒要拭目以待了。”

    晚上,童筱意躺在床上失眠。

    翻来覆去,实在睡不安稳,她怕那刺客突然又跳出来,到时候她瘸着脚,跑都跑不了。当即把枕头一抱,噔噔噔的跳到隔壁门口,轻轻的推开门。噔、噔、噔,她尽快轻轻缓缓的跳动,把枕头放到凉榻上,躺下来。

    那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声音实在隐藏的不高明,凌慕寒无声冷笑,只当作没听见。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来,童筱意唰的坐起来:“救命啊——”

    凌慕寒被惊醒,喝斥道:“鬼叫什么!”

    “将军大人,我做了个好恐怖的梦,我被人双脚倒吊着,血液全往脑袋上冲,昏天暗地啊……”正激动的说着,她赫然发现自己受伤的那只脚被一根腰带吊在架子上,愣了一下,叫道:“啊!谁!谁干的?谁把我的脚绑起来的?”

    “闭嘴!否则就不止是绑脚!”凌慕寒脸色很差。

    前天夜里一整晚没睡,白天也未曾补眠,昨晚她睡觉不安稳,不时碰到受伤的脚腕,不停的哎哟哎哟,吵得他实在难以忍受。好不容易睡着,她又开始鬼叫!

    童筱意立刻闭嘴,将血液不畅的腿解救下来。

    见他重新躺下睡觉,她觉得奇怪,凑着身子靠近,当即就见他皱着眉一脸烦躁的呼喝:“滚出去!”

    童筱意只觉得耳朵发震,不敢再惹他,赶紧跳着脚逃开了。她总算明白,他是睡觉不足,在发脾气。

    童筱意是个不安分的人,即使是脚腕扭伤,靠着一只脚,她也能蹦来蹦去,将整个晨曦院弄得活力四射。浇浇花,做做蹦蹦操,又唱唱歌,当然,考虑到屋内有需要睡眠的人,她尽力保持低调。

    眼看着过了早饭时间,小叶低声问道:“筱意姐,都这个时辰了,不用请将军起来吗?”

    “嘘!千万不要喊他,否则你会被炮火轰出晨曦院的。”童筱意赶紧悄声叮嘱她,望了眼紧闭的房门,窃窃低笑:“将军大人睡意正浓,身为好丫鬟,不能打扰。唉,不过呢,将军大人在睡觉,我就没事做了,我去花园里逛逛,有事去喊我!”

    “筱意姐!”小叶赶紧将她拦住,看看她的脚,又满脸为难:“将军交代了,不准你出晨曦院,再说,你还受伤呢,需要休息。”

    “不不不,生命在于运动!不过呢,既然是将军大人的命令,你也不能违抗。这样,从现在开始,你没看见我。”伸手将小叶的眼睛阖上,噔噔噔的就往外蹦。

    “不行呀,筱意姐!”小叶怎么敢违抗将军的命令,心急的继续阻拦她。

    这时,只听哐当一阵巨响,一只凳子被从窗户扔出来,砸在地上,粉身碎骨。

    两人立刻噤声,将军怒火熊烧啊。

    童筱意对着小叶摆摆手,蹑手蹑脚的离开——当然,此刻的她只能在小叶的搀扶下“蹑手蹑脚”。将军大人居然也会孩子气,不,是“大”孩子气,没睡饱,发火都比往常凶。

    “筱意。”青竹从院外快步走来,看了眼卧房,低声说道:“你有没有看见长天?”

    “他不是在后厨劈柴吗?”

    “刚刚我遇到胖婶,说长天从昨天就不见了,胖婶让我来问问你,知不知道他去了哪里?”青竹见她满眼茫然的摇头,也百思不得其解:“他连你都没说?那太奇怪了,他千辛万苦来找你,一直不肯离开,怎么会突然一身不吭的走了呢?”

    “这个么……”童筱意摸着下巴想了想,最终耸耸肩:“或许他遇到什么朋友,在外面耽搁了呗。他又不是有钱人,没人会打他主意的,早晚会回来。”

    然而事情并非她期望的那么简单。

    花园。

    吴蕊儿闷闷的趴在栏杆处看池子里的游鱼,忽然见有人从桥上过来,笑着迎立:“表姐,你这么快就回来?表姨的病怎么样?”

    卢瑜儿笑道:“吃了药,已经没事了。在家住了几天,想你了,再者想着老太君少个人陪着会感无趣,就过来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懒

    吴蕊儿闷闷的说道:“最近将军府里总出事,老太君也没什么精神,你又回家去了,我能做什么呢?”

    卢瑜儿打趣的看着她,笑道:“只是这样吗?怕是因为将军?”

    吴蕊儿脸上一红,娇羞的斥道:“表姐!你在说什么呀!”

    “咱们姊妹,你不必在我面前藏着掖着了,我什么不知道。”卢瑜儿笑着坐在她身边,屏退了丫鬟,托着她的手,一副语重心长:“蕊儿,你的心事我清楚,可将军不知道啊。如今将军性子又越来越古怪,难以亲近,你这一颗芳心恐怕只能由老太君做主了。”

    吴蕊儿红着脸,低着头,半天才低声道:“可,可将军他……老太君的话,他也不一定乐意听,老太君也不敢十分的勉强。”话音一停,反问道:“表姐,你、难道不喜欢将军吗?”

    “我?”卢瑜儿抿唇一笑:“将军是好,但我觉得你与将军最合适,我会祝福你们的。只是,我实在为你担心。”虫

    吴蕊儿不懂。

    卢瑜儿淳淳诱导道:“将军一向不近女色,可如今身边却有了童筱意。”

    吴蕊儿不以为意道:“她只是个丫鬟。”

    “你呀!太天真了!”卢瑜儿眼中闪过一抹讽笑,说:“你以为老太君为什么对童筱意那么好?那是老太君担心将军性情执拗,迟迟不愿娶亲,外间流言泛滥,这才让童筱意去服侍,既能破碎不利于将军的流言蜚语,又可以以防万一。孤男寡女长时间独处一室,能确保总不出事吗?”

    “怎么可能?将军怎么可能看上她?”吴蕊儿难以置信。

    卢瑜儿笑着摇摇头:“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女人年华有限,你能总等下去吗?”

    “我、我有什么办法。”吴蕊儿心里也清楚,老太君之所以接她们住到将军府,就是希望有个人能嫁给将军,但住进来两三个月了,连与将军见面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卢瑜儿笑着敲敲她的头:“你可以跟童筱意多多走动,做个朋友,那不就能见到将军了?老太君也急着想将军娶亲成家呢,毕竟童筱意只是个丫鬟,能做姨娘就是最大福分了。到时候再有人跟着催催,老太君见你们时机合适了,不就给你们做主了。”

    吴蕊儿听着她这番话,感觉有些奇怪,也很心动。至少在吴蕊儿看来,童筱意是个小小丫鬟,笨笨的,应该不难亲近。

    卢瑜儿见她动了心,便笑道:“我给你出个主意。”

    童筱意蹦跶了几天,脚腕的扭伤快痊愈了,为了让她安分些,凌慕寒不准她乱跑,却要她在书房里背棋谱。把棋谱一打开,她看得只犯晕。

    觑了眼与青竹在下棋的人,她讨好的笑着说:“将军大人,棋谱就像天书一样,我都看不懂。换换,我背兵书?”

    凌慕寒听她再次听到兵书,不禁反问:“你似乎对兵书很感兴趣。”

    “我喜欢三国……”话音猛地一收,她嘿嘿笑道:“那觉得行军打仗智谋很重要,一条好的计策,不仅能以少胜多,还能反败为胜,多奇妙啊。我就爱听那类故事。将军大人,我听青竹说,你是智勇双全型,不如你讲讲你的故事?”

    凌慕寒却说:“不如,你来讲讲。”

    “我?”

    “将军,老太君那边来人了。”花隶舒的话解救了她。

    丫鬟进来,行礼后,说:“将军,老太君听说童筱意的伤已大好,让奴婢来请将军与童筱意,一起往花园去赏花。老太君说了,请将军务必前往。”

    于是,童筱意就陪着前往,以为只是平常的赏花喝茶外加聊天。

    过了桥,在被团花围簇的亭子里,老太君正与两位表小姐玩笑。

    “老太君,将军他们来了。”吴蕊儿最先注意到,因为记着卢瑜儿教导的那些话,眼睛不由自主的便盯在童筱意身上,心里不住的盘算着如何与她说话。等着他们进了亭子,她一紧张,张口就道:“童筱意,你的脚好了?”

    “呃?”童筱意略感惊讶,点了点头。

    “哦,那就好。”吴蕊儿笑笑,总是有些不自然。

    卢瑜儿看她一眼,不露痕迹的接过话:“刚刚我们还跟老太君谈到你,若是没有你,谁能服侍将军呢。最近几天,将军别说出府,几乎连院门都不出呢。老太君刚刚跟我们埋怨,说好几天没见着将军,所以才特地请来看看他呢。”

    老太君跟着也笑:“就是!将军都把我这个老太君给忘了。”

    凌慕寒一直在旁边听着,微微的皱了眉,道:“老太君何苦跟着打趣我。”

    “我这个老太婆,哪里敢打趣堂堂的大将军。”老太君一面笑,一面对着童筱意招手:“筱意,过来,坐在我身边儿。你的脚腕真的没事?”

    “嗯,谢老太君,只有一点点疼,就快好了。”童筱意笑嘻嘻的回答,对着凌慕寒揶揄:“大将军,坐呀,让老太君好好儿看看你,老太君都忘记你长什么样儿了。”

    “童筱意!”凌慕寒威喝。

    童筱意仗着有老太君在,根本不怕。

    吴蕊儿接触到身边递来的暗示眼色,便笑着说:“筱意,我听说你在晨曦院养了花儿,还能认领呢,我也想要一盆。把茉莉花儿分给我好吗?”

    “呃?”童筱意有点发愣,觉得她今天不太正常。

    凌慕寒在旁冷冷的说:“一盆花,一两银。”

    童筱意立刻接口:“蕊儿小姐,你听到了,这是将军大人开的价钱。我只是丫鬟,负责照料,至于卖不卖,卖价多少,由将军大人做主。”

    凌慕寒没料到被她摆了一道,脸色当即一沉,当做老太君,又不好发作。

    老太君将他的情绪看的清楚,眼睛里含了笑,突然觉得将军回到了小时候似的,可爱多了。端着茶,她笑道:“将军的东西不都是你在管嘛,你做主就是了,也分给我一盆。我买,是不是有优惠呢?”

    童筱意笑道:“老太君免费,毕竟哪有孙子问奶奶收钱的。”

    说得亭子里的人都偷笑起来。

    凌慕寒阴沉着脸,在她身侧咬牙道:“童筱意,你给我等着!”

    她忙凑近低笑:“将军大人别生气嘛,不过是逗着老太君高兴高兴。”

    “我看你就是太猖狂了!”凌慕寒咬牙。

    “我哪有。”

    老太君见这两人窃窃私语,笑着不予打扰,至少在老太君看来,不管将军将童筱意当做什么,有一点不容置疑,那便是令将军从过去的沉寂中解脱了出去。只此一点,也值得

    对她百倍的恩待。

    这在另外两人看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卢瑜儿思量的品着茶,等着那边交头窃耳结束,蓦地问道:“筱意,听说长天失踪了。”

    “长天?”老太君也听说了,一见提起,便说道:“是啊,这都三四天了?怎么还没音信吗?”

    “听说还没回来呢。”卢瑜儿对着童筱意疑问:“他是专程为你来的将军府,失踪前,最后见的就是你,难道没跟你说什么吗?或者,是不便跟外人说的话。我们也不是想问你的私事,只是好好儿一个人在将军府失踪,你若知道下落就说出来,省得我们担心啊。”

    童筱意不禁委屈:她哪儿知道长天跑哪儿去了!她又不是长天的保姆!

    事情就是那么凑巧,只见一个下人匆匆的跑过来,急声回道:“将军,长天回来了,他要见童筱意!”

    看来人那急促紧张的样子,顿时让人产生不好的猜想。

    长天出事了?

    听了消息,老太君也很关切,忙让童筱意去看看。

    童筱意心里也在不住猜测,甚至有丝担忧。长天本来跟她没任何关系,可他老在身边绕来绕去,又是不断的送东西献殷勤,又是一次次执着表白,弄得她想忽视他都难。那个呆子,可千万别出事!懒

    一路跟随着下人到了长天住的地方,只一眼,她的心口就似被刺了一样。

    她早就知道长天为后厨劈柴,却没料到他就睡在柴房。说是房间,其实只是个就着院墙搭的棚子,堆满了木柴。在最边上,支了架简陋的木板床,铺着破旧的褥子,一领旧竹席。长天躺在上面,头上缠了一圈白纱布,光着上身,胳膊上也做了包扎。

    “你,你这是怎么了?”她太吃惊,好一会儿都觉得脑子是懵的。

    “秀儿。”长天看到她来了,挣扎想坐起来,一脸宽慰的笑:“你别怕,只是看着吓人,其实我没事。”

    “你别动!”殊不知他那试图安慰她的憨厚的笑更加刺激了她,冷声一喝,在他惊愣的目光中,强行将他按着躺下。她不是笨蛋,特别是这一刻,她已经猜到造成他如今遭遇的原因。

    “秀儿?”她脸上陌生的冷色令长天有些不安。

    沉默了一会儿,她问道:“你是不是去找害我的人了?”

    虫

    “嗯!我找到了!”长天笑起来:“我在卢家外面守了三四天,终于看到那个人鬼鬼祟祟的从后门进了卢家,叫冬子。我本来打算将他捉住,带回来让将军为你做主,可是我又担心……卢家小姐跟将军是表兄妹。”

    “你也会考虑到这些,那你还去干什么?”童筱意讽刺他一句,又不解的问:“你的伤是怎么回事?”

    “昨天夜里,突然从卢家冲出几个人,不由分说就把我拖进巷子里。我被他们打晕了,醒来的时候天都亮了,是好心的路人将我送到医馆包扎的伤。我想,他们肯定是发现我了。”说着他就急了:“秀儿,人肯定会被他们藏起来的,我们得赶紧报官!”

    “长天!”童筱意笑他的天真:“谁要你去的?我都跟你说了,让你不要管!我也说了,我们之间没关系,你不要自作多情好不好!再说了,就算你把命都搭进去,有用吗?我是谁?我只是个小丫鬟!他们呢?是有钱有势的官家,将军的表妹,很可能还是未来的将军夫人!你清醒一点好不好!”

    长天望着她,动了动唇,低声而又坚定的说道:“我不能让别人害你,谁也不行!”

    童筱意看着这样的长天,脑子里忽然浮现出另外一张脸,这两个人性情虽然迥异,骨子里却那么相似。从悬崖上坠落,他定然也失去了生还了可能,到最后,她竟然连命都欠了他的。

    “秀儿?”长天觉得她和之前有点不同了。

    心中思绪翻滚,好半天她才叹口气,恢复了以往神色:“长天,你好好儿养伤,可别再为我做傻事了。算我求你!那个冬子的事,你权当不知道,别再跟人提,不然那些人不会放过你。明白吗?”

    “嗯。”长天自然明白,她的话也令他心中温暖。

    “傻笑!”童筱意对这种人感到没辙,看看他住的地方,顿时火气上来了:“真是岂有此理!虽说你是个劈柴的,可也是人呀,怎么能睡在这里?简直太过分了,看你老实好欺负是不是?不行!我得找胖婶评理去!”

    “秀儿,别去!”长天一把拉住她,连忙解释道:“是我要睡在这里。虽说简陋些,可做事方便,现在天又热,这里还凉快。挺好的。我本就是破例收留的,怎么能多给人添麻烦,如今这样就很好了。”

    “你!”见他这么说,反倒将童筱意气的瞪眼。

    长天憨厚的笑道:“我什么都不怕,只要秀儿好好儿的。”

    “天下怎么会有你这样傻的人!”她气的咬牙骂他,心口却难受。平生最怕遇上这种人了,老天爷真是考验她,又送了一个来。

    长天对她的话丝毫不在意,却是担忧的询问:“秀儿,卢小姐为什么要害你?她是不是还会害你?”

    “都不关你的事!”不耐的训斥一句,当接触到他那注视的目光,无奈的叹了气,说:“说穿了也没什么,她觉得我是她的障碍。反正你别管,往后也要小心那两个表小姐,能躲就躲,千万别跟她们碰在一起。”

    “我担心你。”

    童筱意又是叹气又是笑:“你放心啦,我天生是小强的命,没那么容易翘辫子的。你的血,不能白流,我一定会为你争取到应有的待遇和福利。你等着!”说完转身跑了。

    童筱意返回花园中的凉亭,老太君等人还在那里。

    “筱意,他怎么样?”老太君见了她就问。

    “受了伤,有些严重,他几乎不清楚为什么而受伤。”童筱意摇头说着,余光瞥着卢瑜儿,故意说道:“不过,他总是念道一个名字,冬子。我问他是谁,他又说不清楚,他的头受伤了,像是有点儿失忆。”

    卢瑜儿眼帘轻动,接着茶杯掩饰了。

    老太君叹口气,颇为感触的说:“长天我虽然只见过一次,可看他说话做事,是个实在人。这回突然出事,肯定是心疼你被人陷害,为你找凶手去了。难为他了。”说着转脸问向凌慕寒:“我派人问你,你还说是意外,府里都传开了,你还瞒我!”

    “孙儿只是不想太君担心。”

    “唉,其实我也知道,你做将军厉害,指挥得了千军万马,可对府里上下事情摸不上手。就是因为没个女主人,我这个老太婆上了年纪,也没那个精神处理,你若是早早娶了亲,或许就没这些事情了。”老太君的话语重心长,又颇带暗示。

    两位表小姐随着老太君的话越发安静,还带着略微的羞涩。

    凌慕寒最怕老太君说这些话,本就沉寂寡言,这下更不开口了。

    童筱意左右看看,笑道:“老太君,你可千万别因为我而责斥将军大人,其实将军大人也想为我主持公道,只是害我的人太狡猾,将军大人一时也查不到。”

    老太君轻叹着摇头:“都以为我老了,可我什么不知道?俗话说,善恶到头终有报,总归有大白的那天。”

    一次赏花茶会,就在众人心思各异的沉默之中结束。

    回到晨曦院,凌慕寒再度问道:“他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童筱意闷着头不回答。

    “童筱意?”

    “记得怎么样?还不如不记得!”她既是生气,又是怨怒的回了一句。

    凌慕寒却是明白了:“那人叫冬子?既然连名字都知道了,也定知道是什么人了?”

    “不知道。”她矢口否认。

    “童筱意!”凌慕寒把桌子一拍,气的想拧她的脖子。他好心好意要为她讨个公道,她倒好,居然是这副反应。“你是怕我偏私,不为你做主,是吗?”

    她默认。

    “你说!只要你说出来,查证了,我立刻现办!”凌慕寒厉声厉色,掷地有声的承诺。

    正在童筱意犹豫时,外面有侍卫回话,花隶舒一听,连忙将消息汇报给凌慕寒。只见他们附耳私语,完全听不到什么,但从花隶舒边说边望来的目光,必定是与她有关。

    凌慕寒听完,拢紧了双眉,道:“是吴蕊儿?”

    “呃?”她一愣,有点儿没明白。

    “是她让人将你关进地窖的?刚刚查到,那个叫冬子的小厮,是吴家的下人,如今已经潜逃,不知所踪。但是吴家的下人和邻居证实画像上的人是他们家的小厮。”

    童筱意愣了,完全有种如坠云雾的迷惑感。

    长天分明说冬子是卢家的人,亲眼看到冬子进了卢家的后门,他还因此被打的险些丢命。这会儿,怎么事情来了个大反转,冬子又成了吴家的人呢?

    只听凌慕寒说道:“这件事须得跟老太君说,由她来办才合适。跟我去见老太君!”

    一路上童筱意还在满脑子的云雾,总觉得不对劲。

    见了老太君,凌慕寒亲口将事情回明了。

    老太君满脸的吃惊,喃喃低语道:“蕊儿?怎么可能呢?这孩子虽性子冲动些,可心眼儿不坏呀,她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

    “已经查实了,老太君还不信吗?”凌慕寒口气淡薄,似乎对方根本不是他表妹,这令童筱意大为意外。他真能“大义灭亲”?

    的确,老太君仍旧是难以置信:“我得亲自问她。若真有此事,那我算白疼她了!”

    “去请蕊儿小姐!”

    很快,吴蕊儿到了,见了屋内的几人,还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

    不等她见礼,老太君张口便问道:“蕊儿,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你让人将童筱意锁进地窖的?”

    吴蕊儿一下子就懵了:“老太君?我,我没有啊!不是我!”

    看着她满脸茫然、惊恐,老太君实在难以接受那些事,可又……老太君又问道:“冬子是不是你家的人?”

    “冬子?老太君怎么会知道他?”吴蕊儿更是茫然。

    老太君一听这话,心里头再不愿意也终是信了,又急又气的训斥道:“你这孩子,怎么那么糊涂!怎么能做这种事呢!你,你真是让我太失望!”

    “我,我……”吴蕊儿就是再傻,这时也明白了,噗通的跪下来,又急又怕的哭起来:“老太君我冤枉!我没害过童筱意!我是不喜欢她,可我跟她无冤无仇,我为什么要那么害她呢?”

    “你还否认?冬子不是你家的人?就是他将筱意推下地窖的,你怎么说?”这会儿老太君太失望,太伤心,一门心思认定了是她,认定了她是嫉妒之下做了糊涂事。

    吴蕊儿哭的满脸眼泪,口中坚持辩驳道:“我不否认冬子是我家的小厮,可我没指使他害人。他到我家还不到半个月,我统共就见过他一回,就算要害人,怎么会找他去做?”

    凌慕寒冷声道:“找个生面孔,不是正好吗。”

    吴蕊儿一听他说这话,登时怔住:“表哥也不信我,你们都不信我,都认为是我害童筱意。我没有,我没有没有!我死也不承认!”说着突然站起来,一头撞向旁边的桌子。

    童筱意眼尖手快,一下子扑过去抱住她,结果被她撞的翻倒在地上。

    “蕊儿!”老太君惊的站起来。

    童筱意也吓得不轻,看了眼怀里的人,说道:“老太君放心,她没事,只是昏过去了。”

    老太君跌坐下来,气的拍打桌子:“这究竟是造了什么孽啊!”

    童筱意看到凌慕寒皱拢的双眉,看出他的质疑和猜思,便也说出了她的看法:“老太君,将军大人,蕊儿小姐以死表清白,想必、事情还有蹊跷。我也不信蕊儿小姐会是心思歹毒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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