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她是个妖女 上
这几日的长西城艳阳高照天气十分的晴朗。郑浣早早地起了，张罗着几位妇人少女将殿房里外打扫干净。长西殿是李月观的宫殿，当初先帝亲批建造，动工千日，宫殿十分浩大雄伟。也是先帝用来褒奖李月观的无上功勋，比任何一位亲王的封地主宫都要华丽。因殿内多住军队侍卫，并无侍女侍候。
于是郑浣便集了几位金茂城带回的灾民一同打扫，殿里住的都是些粗汉子，家务活做起来自然没有女人们细致。吴有天一早上推开门就被蹭亮的曲廊惊了眼，搓了搓眼睛还是不敢相信。
“哟~这一大早是在仙宫醒了吗？处处金碧辉煌，这地砖头都能倒出影儿来了。”
“可不是吗！这不擦不知道，一擦吓一跳啊！吾将军起的好早，精神的模样跟打了鸡血似的呢。”
吴有天的住所较偏僻，他虽是个粗汉，平日里也爱热闹，但唯独睡觉时喜静。眼前同他说话的是个小姑娘，模样生的清丽可人，正跪坐在他房门前擦拭地砖。年轻的笑容未经世事，叫他看了似如沐春风温暖。
吴有天扯了扯裤子，蹲在小姑娘的面前仔细的打量她，小姑娘虽年轻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样子，直直的与他对视，一点儿也不怕他这个高大威猛的将军大人。
“你这丫头真是大胆，还敢与我调笑？”
“嘻嘻~若换了他人，民女自然不敢，可吴将军不同。吴将军为人和善，亲易近人，我不怕。”
吴有天乐的挤眉弄眼的，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撸起袖子插着腰。
“你是哪里来的？长西殿里不曾有服侍的宫人。”
小姑娘放下手中的抹布，将身旁的水桶移远了些。
“我姓孙，单名一个音字。是金茂城人，父母在我年幼时便病逝了，我与弟弟被大军救下一同来了长西。今日按了郑姑娘的吩咐帮着打扫殿里。郑姑娘真是好看，人也善良。她说咋们皆是落难之人，受恩与将军，虽不能上战场保家卫国，但也能略尽绵力以来报答。”
“哦？那你的弟弟呢？”
“我弟弟比我小三岁，今儿个去了赵将军出清扫，赵将军这个人我不喜欢。”
“恩？为何？他可是战功赫赫之人，长西的百姓们对他也是十分尊敬，你为何不喜欢？”
孙音起身，蹦蹦跳跳的的拍了拍屁股，看了眼整洁的院落，弯腰抱起了地下的水桶。
“赵将军这人疑心病太重，他不喜欢郑姑娘，而且今日派去他院里打扫的人他里里外外都调查了一番，恨不得挖了人家祖宗十八代的来历。他这人肯定很小气，一个大男人这么斤斤计较真让人恼火！”
“哈哈哈哈哈哈！”
吴有天被她说的倒地大笑，赵未恒那个死要面子的家伙若是知道人家小姑娘都这样嫌弃他，脸色指不定多好看呢。孙音笑了笑从怀中摸出一块糕饼，塞到了他手里。
“孙音是见吴将军亲切才与将军说心里话的，将军可不能叛变了我去告诉赵将军。”
“哦？那这糕饼就是收买费咯？”
“当然！即是收买将军，也当是我孙音交下你这个朋友了！将军可不能对不起朋友哦！”
吴有天看着手里的糕饼美滋滋的点了点头，直到孙音离开后吴有天才慢悠悠的从地上爬起来，欢乐乐的向着外头走去。
吴有天来到主殿的时候李月观与赵未恒已经在了，吴有天还未开口身后便有一个小侍卫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利落的跪在地上向李月观行礼。
“启禀将军！前线战报！”
李月观放下手里的狼毫，端坐在案后的她威严无比。
“呈上来！”
赵未恒一把夺下侍卫手中的奏报递给李月观，李月观细细的查看了一番，有些疑惑地放下奏报。对着跪在地下的侍卫问道：
“禹族为何突然退兵？可有探听到些内情？”
侍卫还没开口，殿门便被推开，郑浣端了茶水糕点走了进来。看到殿内的气氛有些紧张，郑浣转身想带着侍女们退下，却被李月观叫住。
“无需回避，进来吧！”
“将军！”
赵未恒有些警惕，他们商量军政要事，岂能让这样身份不明的人在场？若是泄露出去后果不堪设想。可是李月观却挥手打断了他的话，郑浣在得到李月观的允许后并未多言，安安静静的将侍女们手中的茶盏糕点一一摆放在一旁的榻案上。李月观挑眉示意侍卫继续。
“启禀将军，前几日我军接到金茂城求援信后您率大军前往营救，但第二日禹氏二皇子次骇便率大军驻扎与长西城外不到百里之地，禹氏全体整装待发随时有攻城之举，可三日前，禹氏突然全军撤退，直至今日再无动向。”
“可有探听到禹氏撤离的缘由？”
“据探子来报，禹氏王次赫派兵出征前正在举行婚礼迎娶王妃，此次退兵仿佛是有传言次赫受了重伤，命在旦夕，其弟次骇才会临时退兵回族以稳固局面。”
李月观沉思了一会儿，挥手谴退了侍卫。
“那次赫虽身为禹氏王，可早已是中寿之龄，房中姬妾数不胜数，但王妃之位一直空悬。想不到在这出兵攻城的节骨眼上迎娶了王妃？”
吴有天一屁股坐在塌上，顺手丢了一块糕点进自己嘴里。赵未恒看了眼郑浣忙碌的背影，点了点头头表示赞同。
“当时禹氏大军已然驻守长西城外，将军又远赴金茂城救城，是个绝佳的攻城时机，可这刚刚迎娶了王妃的的次赫却遭到行刺危在旦夕。次骇身为禹氏二皇子，与次赫是同胞兄弟，禹氏内部关系错综复杂他定是要第一时间回族保护兄长稳固局面的，这倒也是阴差阳错，为我们节省了时间。”
吴有天满不在乎的晃着小腿，壮硕的身体慢悠悠的来回摇摆。
“说不定啊这个王妃是位绝色美人，让次赫那个老头子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吃进肚子里，连打仗这种事都丢给了自己的弟弟，唉！那这次赫遇刺会不会与这位王妃有关？会不会是哪国派去的细作？”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李月观靠着椅子叹了口气，郑浣端了茶水放到她手中。李月观抿了一口，茶水清新甘甜。舒展了她紧皱的眉头。
“禹族隶属丠国封地，可惜蛮夷之族向来野心磅礴难以控制。禹族常常无视丠国皇帝的旨意私自侵犯与攻打各个国家的边境城池，早已惹的各国不满。若不是忌惮丠国国力，禹族怕是早被灭个轮回了！”
李月观放下茶盏看了眼郑浣，见她脸色有些难看，伸手抚了抚她的手背。
“怎么了？脸色这样难看？”
郑浣有些失神，像是受惊了一般颤了一下。幽紫色的双眸有些恐惧的看着李月观。
“小浣只是有些害怕，禹族可会在来攻城？”
“郑姑娘放心！我们将军人称人间战神！各国将士都怕与咋们将军对上，有将军在，他们不敢再来的！”
吴有天大着嗓门安慰郑浣，李月观点了点头，捏了捏郑浣的手心已示安慰。
“莫怕！有吾在呢！”
郑浣点了点头，带着侍女们离开了书房。
正午的阳光直直的照射在脸上，让郑浣有些头昏脑涨，她抚着围栏，眯着眼睛享受着温暖的阳光。这样的光景，也不知还能享受多久。
“小浣姐！”
甜甜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孙音一把揽住郑浣的胳膊，上下的打量她。
“你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我去给你叫大夫！”
“不用！”
郑浣按住了孙音的胳膊，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紫色的瞳孔在阳光下散出迷惑人心般的光芒，郑浣拍了拍孙音的肩膀。
“我没事，可能是有些累了，休息会儿便会好的。”
孙音还是有些不放心，拉着郑浣坐到曲廊的屋檐下休息。
“站着怎么休息，太阳这样刺眼，还是我陪你在这里坐下吧！你可好些了？”
郑浣生的倾城，又有一副纤弱的身子，人人见了都想要怜香惜玉一番。孙音虽然还年幼，可对于美得东西，人人都会本能的靠近。
李月观走了没多久便看到了两个靠在一起的背影，快步上前查看。
“怎么了？身子不舒服？”
李月观看着郑浣苍白的脸蛋十分心疼，孙音一下子跳了起来，笨拙的朝着李月观鞠躬。
“将军！”
李月观来不及管其他，蹲下身去扶郑浣。
“将军不必担忧，小浣无事，忙了一天，这一闲下来便觉得有些小累，方才阿音陪我坐了一会感觉好多了。”
李月观这才注意到一旁的孙音，孙音见李月观看着自己咧着嘴笑了笑。
“民女孙音，是金茂城的难民，如今在殿里做洒扫宫人。”
李月观点了点头。
“有劳。”
“嘿嘿~将军待郑姑娘真好，既然将军来了，孙音就先退下了。”
孙音鞠了个躬，小跑着便溜了。李月观弯腰坐在郑浣身旁，将她的脑袋搁在自己肩上。
“若觉得累了，便在吾肩上睡会儿。”
郑浣轻轻地摇了摇头。
“小浣不过是做些琐事，怎及将军分亳？将军为战事担忧，比之小浣定是更加劳累。”
李月观拍了拍她的肩膀，望着远方的天空出神、
“战事永远都不会结束，吾就算是日夜操劳也忙不完。如今与吾而言，你便是大事，若你不好，吾如何安心？”
郑浣悄悄地抬着眼睛，只能看到李月观锐利的下颌骨，仅仅如此，便是让人无比安心。
“将军越是如此，小浣越是不敢叫自己不好。将军无非担忧小浣，小浣会好好照顾自己。方才的孙音，虽然年幼，但她心思灵巧做事稳重，为人正直，小浣想将她安排为殿中的主事。金茂城来的难民虽然不多但也不少，她们对长西也不够了解，许多又是老弱妇孺，若放入民间也难以谋生，小浣想着殿中无人侍候，便可将她们编入膳房，洒扫等做些粗活。这样也能分出更多人力节省军队兵力，将军觉得如何？”
“恩，此法甚好，就听你的！”
“小浣还有一事......”
郑浣轻轻地推开李月观，直起脖子看她。李月观点点头，替她整理好微乱的鬓发。
“你说。”
“那位曾今在金茂城搭救过小浣的恩人一直未有寻到，她叫三娘，将军可否帮小浣寻寻她？小浣想想知道，她是否平安。”
“她是你的恩人，吾自当替你寻她。她这样心善的人，上天自会让她平安，你莫要担忧。”
郑浣点了点头，靠在李月观肩上，静静地闭上了眼睛。屋檐下两人再无言语，檐角上的琉璃彩铃随风摇曳，清脆悦耳的声响回荡在整个长西城上下。
城角下开的正艳的令箭荷花似是受了惊吓，微微的颤了两下，一个黑影一闪而过，惊落了三两花瓣。天边挂上了繁星点点，乌云微遮着明月，整个长西城只剩下幽幽的灯火，笼罩与黑暗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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