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九十三章 瞒天过海
冯太后低头去看那跪在地上的侍女，以脚尖踏了踏她的头顶。
“你，就是楚秀？”
楚秀瑟瑟发抖，强装镇定道：“是，是，奴婢就是楚秀。”
“拖下去。”冯太后面无表情道，“把指甲都给我拔了，茶都不会泡，要这手想必也没什么用。”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楚秀立即嘶声尖叫，企图求冯太后饶了她。
冯太后却不悦地蹙了蹙眉，风袖立即起身：“还不快拖下去？！”
门外侍立的亲卫立即进来，把那叫做楚秀的侍女拖下去。
楚秀的尖叫声远去，大殿内又安静得几可闻针落地。
半晌，冯太后才开口道：“你……哀家记得，你是叫，景升？”
那模样肖似元青炀的男人急忙道：“奴才就是景升。”
“景升，景升。呵呵。”冯太后又意味不明的笑了起来，道，“景升就是镜生，你就因为长得像皇帝，如今却要遭受此等事，你甘心吗？”
那名唤景升的青年脸色凄楚，哀哀求饶道：“娘娘，奴才没有办法，奴才只是个玩物而已，还不是你们叫奴才做什么就做什么？奴才……”
“大胆！”风袖立刻呵斥道。
冯太后扬了扬手，风袖便后退一步，重新低下了头。
过了片刻，冯太后的脸上忽然出现了一抹可以称之为温柔的笑，她步下辇座走到那景升面前，以手勾起他的脸，左右查看。
“嗯……”她满意的点点头，“果然长得像。”
景升不敢说话，就任由冯太后左右查看自己。
“说罢，今儿皇帝是怎么跟你说的？”冯太后又问。
说完，她起身又回到辇座上，懒懒坐下。
于是景升便一五一十把元青炀如何吩咐他的话全都说了出来。
历任皇帝，至少要有一名长相与自己肖似的替身，景升就是元青炀的替身。
当然，为了避免被替身篡位的问题，这样的替身一般送进宫里来，都要先阉了的。
一个阉人不可能是皇帝，这些替身们，也不过是皇帝手里的一枚棋子。
从昨日换灯笼开始，元青炀就心里烦躁，这到处张灯结彩的模样更是惹得心里的暴虐之气无处发放，便喊人唤来了景升，来了一场金蝉脱壳。
今日若不是冯太后突发奇想召见皇帝，那夜里的群臣宴，就会是一个替身坐在皇位上了。
冯太后听完，脸上看不出喜怒。
她一手支下颌，眼眸半开望着景升，道：“呵呵呵……他倒是聪明了。”
茂才不敢抬起头来，只感觉今天，他的小命八成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高座之上，冯太后依旧在笑，她眼里露出疯狂的神色，渐渐的，低笑变作了尖利的高声大笑。
在场所有人都听出了冯太后笑声中的畅快和开心。
笑了会儿，冯太后将疯狂的神色一收，道：“呵，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
景升浑身一抖，他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同样有不好预感的，是他的难兄难弟，同样跪在地上的茂才。
茂才脸色煞白，心中不断道：冯太后想要做什么？
冯太后又走了下来，走到景升面前，柔声道：“景升呐……你想不想，从以往后不做替身，就做正主？”
景升一愣，冯太后的话，他听明白了。
可他宁愿不明白。
见他呆呆的看着自己，冯太后厌恶的把手收了回来，风袖伺候在一旁，双手托上一块锈帕。
冯太后以锈帕细细的擦拭了指尖，而后手一扬，将绣帕丢开。
轻飘飘的帕子悠悠扬扬落下，盖在了景升的头上。
景升打了个抖。
冯太后慢慢道：“他元青炀知不知道，走出了这个皇宫，又摆了个替身在皇位上，最后便宜的还是哀家我？”
她嘻嘻一笑，道：“既然他不愿被束缚在这个皇宫里，那就……永远不要回来了吧？”
“哈哈哈哈哈哈——！！”
景升脸色煞白。
冯太后竟然是想，直接让景升坐实了身份，把元青炀这个正牌皇帝给驱逐！
想必过了今夜，入皇宫的几大宫门上都会埋伏上杀手，只为狙击今夜回宫来的，真正的皇帝。
等过了今夜，景升就是元青炀，而真正的元青炀，只会是一具无名尸体，被草席一裹，丢入乱葬岗，永世不得超生。
茂才低着头，双眼直视着青石板地面，轻轻松了口气。
茂才知道，他的命，能留下来了。
他是在元青炀身边伺候的最久的人，若是他死了，朝廷里那些大臣难道不会起疑心？
要知道，朝中还有右相在对着皇位虎视眈眈。
但右相并没有把元青炀这个傀儡皇帝当做对手，他真正的对手，还是冯太后。
甚至必要的时候，他可以助元青炀一臂之力，以弹压冯太后。
然而……
茂才是真的彻底放松下来了。
与他相反的是，景升的脸色越来越惨白，浑身汗如出浆。
冯太后看见他这幅样子，便以为景升只是害怕成这样，于是不满道：“你这是什么样子？我承认你是皇帝，你就是皇帝。若你夜里群臣宴之时也作出这幅样子，你的命可留不到明日。”
景升强制镇定下来，白着脸给冯太后行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冯太后便当这是投名状了，当即喜笑颜开，一指安静跪在地上的茂才，道：“皇帝，把你那奴才带走吧。”
景升咽了咽唾沫，又朝茂才看去。
茂才还低伏着头，从上面看起来，活像是个乌龟。
景升于是便颤巍巍道：“茂、茂才……你起来。”
茂才便唱礼道：“谢主隆恩——”而后低着头起身，垂着手侍立在了景升身边。
景升的身子晃了晃，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冯太后看见他那怂样就心里不愉，朝风袖道：“风袖，你去拨几个人，好好管管皇帝这仪态。一国之主，如此模样怎么可以？”
风袖福身应是。
然而景升和茂才都清楚，说是拨几个人管教仪态，实际上，还是监视来的。
可景升不能说话，他多说一句，就是个死。
“走吧。”冯太后半眯着眼扬了扬手，懒散道，“哀家乏了，皇帝，你下去吧。”
风袖面无表情地走上前来领路，景升心中惧意犹未散去，沉默着跟在风袖后面。
茂才则又低着头跟在景升后面。
古怪的氛围瞬间起来，景升心道：我要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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