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9、委国使臣
大衍东海之滨有个小岛国，叫委国，与倭同音。
因此云蓝下意识地称之为倭人。
这委国如今算大衍的藩国，但是其与云蓝上上辈子记忆中那个让其家国民众陷入战火，乃至家破人亡的那个小岛国有太多的相似之处，其作风也差不多，大衍沿海也没少听说有从委国过来的海寇作乱，因此她对这委国观感极差，心底更视之为仇寇。
而今见到这个委人，云蓝心底的厌憎就不由自主地冒了出来。
这人竟然开口就想买陈玄玉的春联和福字？想得真美！
陈玄玉敏锐地感觉到了云蓝的态度，他已经认出了这个人，虽然之前没有与之打过交道，但却也曾见过的。
这时，杜乔已经先开口婉拒道：“这是不卖的，这位贵客若想买春联和福字，这里有许多，还可以选了对联另写，不如看看别的？”
因为来人的装束与大衍的不同，杜乔也看出了他应该是异邦之人，怕是从别国来大衍的使臣，惹怒了他会影响邦交，所以杜乔说话比较客气，但是为了不让外邦的使臣看轻大衍，说话也尽量不卑不亢。
徐老一下子认出了这个人。
这不就是上次云蓝的纸坊送进京的贡纸被指出有问题时，皇上招待的那个委国使臣吗？
似乎是叫什么板田雄什么来着？
当时他与礼部左侍郎宋成杰一唱一和，兴风作浪，想将贡纸出问题的罪名坐实到云蓝头上，这会竟然还厚着脸皮想过来买春联？
徐老冷哼一声，面色就黑了下来。
云蓝见状，知道其中肯定还有缘故，就问：“师父，这人是谁？”
这会板田雄二也看到了旁边的陈玄玉和徐老几人。
到大衍的这段时间，板田雄二为了熟悉京中的情况，也下了不少功夫，了解京中的人和事，而陈玄玉这个声名赫赫的冠军侯，板田雄二自然也花了不少心思去了解。
但是冠军侯是出了名的对外冷淡疏离，板田雄二往侯府递了好多次帖子，都碰了壁。
之前他也曾想过另辟蹊径，给冠军侯夫人递帖子。他早就听说过，冠军侯夫人很得冠军侯的宠爱。而且他还知道，这冠军侯夫人就是那位精通笔墨纸砚的褚家大小姐，就算没有冠军侯这一层关系，他之前也曾想过接触云蓝，谋求制作笔墨纸砚的技艺的。
只是，以陈玄玉的性子，怎么可能给这委国使臣见到云蓝？
何况板田雄二曾经给云蓝使绊子的事情，他后来也听说了，之后没少暗地里给这委国使臣找麻烦，更不想让板田雄二与云蓝接触，免得出什么事情。他索性连这事都没有与云蓝说，免得影响云蓝的心情。
因此云蓝并不知道这事。
而板田雄二虽然求见不得，但也曾在陈玄玉与云蓝出门时，远远地见过两人。
以陈玄玉的容貌气度和风采，板田雄二这会一见到，就认了出来。云蓝虽然戴着幂离，但因为她与陈玄玉的亲近，他也能猜到这位就是冠军侯夫人。
至于徐老，之前贡纸的事情还历历在目，何况之后徐老重新进入朝堂，他自然认得这位是何人。
这会听见云蓝出声，板田雄二只觉得如黄莺出谷，悦耳动听，不由得看了云蓝一眼。
但云蓝戴着幂离，板田雄二自然看不到什么，而且，他才看向云蓝，就感觉到一股冷厉的目光也看向了他。被这样的目光看着，板田雄二脊背顿时冒出嗖嗖的寒意，汗毛一也下子全都竖了起来，连忙移开目光，看向寒意的来源。
他对上了陈玄玉如有实质的冰冷目光，而且其中还带着凌厉肃杀，板田雄二一看就不由自主为之胆寒，忙打着哈哈转而看向了徐老：“原来是徐大人。”
云蓝将板田雄二的反应看在眼里，心情好了不少，看向陈玄玉微微一笑。
陈玄玉也低头回以一个温柔的目光，待抬头时，面上已经恢复了冷淡。
徐老也不想理会板田雄二，不过他想着还得展现出大衍泱泱大国的气度，冷淡地应了一声，就继续回头笑吟吟地看国子监的学生写春联了，直接将板田雄二当不在。
若是换了个讲究面子的，遇到这样的事情，只怕早甩袖走了，但板田雄二却是个厚脸皮的，这从他给云蓝使绊子之后，还一再往冠军侯府递帖子，今日遇见还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就知道了。
当下板田雄二又上前，继续向明显是在场一众国子监学生领头人的杜乔说，要买上边挂着的春联和福字，还说什么他身为藩国使臣，十分仰慕天朝的文化风俗及礼仪，非常想将这春联以及福字买回去瞻仰之类的话。
这板田雄二的一口官话说得竟然还不错。
他言辞恳切，似乎字字都出自肺腑，让杜乔心中都忍不住生出“我泱泱大国”的豪气来，若不是见陈玄玉、云蓝和徐老对板田雄二的态度都不对，而且几人对板田雄二的请求，也一直都冷眼旁观，只怕杜乔就算再喜欢，也会忍不住将这春联和福字送给板田雄二，以成全其仰慕之情了。
这样才能显出大衍泱泱大国的气度嘛！
但是陈玄玉、云蓝和徐老明显对板田雄二很是不喜，而且这春联和福字又是陈玄玉写的，他就算是再被板田雄二说得头脑发热，也不可能不经过陈玄玉的同意，就将这春联和福字送出去。
陈玄玉可就站在旁边。
当下杜乔只得说道：“这春联和福字都是不卖的。”
云蓝听到杜乔这么说，对他的观感更好了些。大衍的风气，就像云蓝上上辈子的古代，总以泱泱大国自居也就罢了，对底下藩国“宽容仁爱”得很，这些藩属隔三岔五地，就打着进贡的名义来朝，带上些不怎么值钱的土特产，大衍为了显示上国的气度和面子，对这些来打秋风的藩国一向大手大脚，从不吝惜给回大量的金银财物回去，似乎给少了就显示不出大国的面子似的。
这些难道都不是民脂民膏？
而且若只是这样，也还罢了。对于这些藩国和外邦，甚至西北草原的部落这些仇敌，大衍也半点不知道将自己的底子藏好，不管是军备还是武器还是啥的，有一丁点家底都要给人知道，还美其名曰让这些藩属、外邦和敌国知道大衍的强大和武力，甚至连军中总结的册子都毫不设防地流传在外，结果这些外邦回头就将大衍的这些先进的武备都学了去。
连最最重要的军备都这样了，更别说别的方面了，但凡是朝廷知道和掌握的，就几乎没有这些外邦问不到的。反而是民间的技艺还知道不外传。
云蓝每次想到这些，都觉得几乎要气死。
连朝廷都这样了，下边文武大臣乃至于这些读书人，自然也是如此。
因此，云蓝听到杜乔竟然完全没被板田雄二这些话说动，还坚持说不卖，顿时大感欣慰。
但云蓝欣慰得太早了。她还没开口，杜乔停顿了一下，觉得板田雄二这么仰慕大衍，实在让人与有荣焉，若是坚持不卖，就显得太小气了，又忍不住道：“这春联和福字，出自冠军侯之手，如今侯爷就在旁边，贵使可以问一下侯爷，看能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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