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3、纸坊的影响
之前褚廷伟也并没有留意到香溪纸坊对附近村子的这些影响，还是去年年末时，附近村子到纸坊做工的这些人，自发地给云蓝和纸坊的管事送了节礼，不外乎是自家的蔬菜、鸡鸭，或山中的干蘑菇、皮毛等物，还说了许多感谢的话，褚廷伟和范仲有等人才意识到，纸坊对附近的村子竟有这么大的影响。
因为意识到了这一点，褚廷伟和范仲有以及纸坊的管事，想起云蓝之前说过，有条件的话过年过节可以到纸坊的工匠家中探望慰问一下，看看是否有什么困难或是什么的，多了解工匠家中的情况，才能将人用得更好，就特意到村子去走访和看了一下。
这一看才发现，香溪纸坊对附近几个村子竟然有这么大的影响。
范仲有在宣州城购置宅子之前，一直是住在香溪纸坊给工匠盖得房子里，闲下来时也曾经到附近村子走动过，对在这几个村子之前的情况，还是比较了解的。
也正因为如此，他更容易看出这几个村子的变化，尤其是在纸坊做工的这些人家的变化。
除了村中原有的富户，几个村子新盖起来的大瓦房，几乎都是有人在香溪纸坊做工的人家。这些房子很是醒目。
当褚廷伟和范仲有几人向村里的乡民问起时，村民都十分羡慕，啧啧道：“这些人家家中的男人，都被选中到附近的香溪纸坊去做工了，不用土里刨食，每个月都能往家里拿钱，你看这才半年的功夫，就有好几个起了新房子。也不知纸坊什么时候再雇人，若是能进纸坊，一家老幼也都有了指望……”
待新房中，纸坊的长工听到范仲有等纸坊的管事来了，急忙迎出来，村民得知褚廷伟几人就是纸坊里话事之人，一下子都热切起来，纷纷打听纸坊还需不需要再雇人，自告奋勇、毛遂自荐的人更是不少。
而除了新房这样工匠家中显而易见的改变之外，随着这些工人收入的增加，有余钱购买之前舍不得吃的肉食等物，纸坊给工匠的伙食中也没少荤腥，这些都是在附近乡镇购买，而不是云蓝自己的庄子上的产出，附近乡镇的屠户收入也所有增长，肉价隐有上涨，附近村子有养猪以及家禽的人家，收入也增加了。
村子里的人看到这样的情形，开始在闲暇之余饲养猪和家禽，自然又是一笔收入。
而这些人有了钱起房子，也需要砖瓦、雇人起房子，泥瓦匠的收入也增加了。
泥瓦匠收入增加，手中有了钱，也会购买肉食改善家中的伙食。
还有就是，因为多了到纸坊做工这一生计，佃田地来耕种的人自然相对少了，附近有大片田地的富户，只得降低了一些租子，受益的也是村中的佃户。
云蓝听得目瞪口呆：这样也行？
而今再到附近几个村子，会发现村里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更别说带来这样影响的纸坊了。
当然，褚廷伟和范仲有等人只是发觉了这种种迹象，并没有完全想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之前也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香溪纸坊，竟然有这么大的影响。
因为发现了香溪纸坊对附近村子的影响，陈玄玉派过来打理纸坊的管事重视一下起来，又仔细研究了一下泾县纸坊和富春纸坊的影响，这一看就发现，泾县纸坊和富春纸坊规模更大，因此对附近的影响就更大。
因为泾县纸坊和富春纸坊的兴建，附近村民不少都到纸坊干活，收入比之前翻了几倍！
而随着纸坊扩大产量，按照云蓝当初提的建议，纸坊与当地农户提前签了合约，收取很低的利息，贷钱给附近乡民，鼓励其种植楮树林、竹林，并以市场的价格回收楮皮和竹麻，预计过三五年之后，将纸坊的产量提上去，扩大规模，光是泾县纸坊，就需要皮料、燎草等原料将近十万斤。
而将皮料加工成造纸的纸浆，其中需要经过一百多道工序，这一百多道工序都需要工人。
比如砍条、剥皮、晒干这些工序就不说了，按照云蓝的设想，以后若农户种植出楮树，可以将这些工序的技术教给他们，让他们自行砍条剥皮，直接将晒干的楮皮卖给纸坊就行。
这将近十万斤的皮料，需要楮树林至少千亩，而千亩楮树林的种植看护，至少需要几百户佃农。
也就是说，光是纸坊需要这些楮树林，就能养活几百户人家。
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以户部如今登记在册的大衍治下民户，也不过是将近一千万户而已，人口将近二千万。
何况除了泾县纸坊，还有富春纸坊，以及将来可能在各地继续发展的纸坊！
这还只是种植楮树的。
富春那边竹纸的原料易得，产量更大，需要的竹麻更多，按照现在的情况估算，待三五年之后，砍取竹麻造纸、种植竹林等能养活大约近千户。一千户，就相当于又多了两千多人有了饱饭吃。
纸坊在收购到晒制好的皮料之后，这皮料还要经过上百道的工序。
比如收购回来的皮料，一个皮胚堆浆皮六十捆，每梱二十支，每支约重一斤八两，总皮量约两千余斤，出皮胚约七百多斤，需工时近六十个，其中檞皮需要十个工，毎人日产六梱左右，而浆皮需要三个工，灰蒸装锅两个工（包括挑水），烧锅需要两个工，出锅踏皮需要五个工，每人踏皮两三百块，洗皮需要三四个工，揉皮取坑需要三个工，挑皮上滩需要两个工，翻皮胚、收皮胚各需要一个工，此外还需要四五个杂工。
之后还有二次蒸晒，支皮、装锅、烧皮锅、出锅洗涤、上滩晾皮、翻晒、捻皮、撕皮、摊青皮、翻青皮、收青皮等工序，都需要花费大量人工，加工之后的青皮还要加工成燎皮，需要工时上百……
还要切皮、制浆、抄纸……等工人。
因此，将十多万斤的原料制作成纸，这一百多道工序下来，光是泾县纸坊就需要近千个人，以如今纸坊工人的月钱，一个工人就能养活一家人，也就是说，纸坊雇用了这些人，就等于养活了近两千人。
而纸坊造出纸后，运输到各地，并各地店铺的伙计等，还有制作抄纸的竹帘等人，又是难以计算的许多人。
也就是说，光是云蓝这几个纸坊，就可以养活上万人。
云蓝听得目瞪口呆：“我不过是开了几个纸坊，怎么就好像做了什么利国利民的、了不得的大事一样？”
陈玄玉闻言，唇角微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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