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9、悔与恨
卫大夫人今日与褚燕飞、邱巧倩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却是才从卫家的墨坊回来，而后想到珍宝阁去看看有什么上一季的首饰，准备给自己和褚燕飞添置一些，再买几样给自家外甥女。
而今的卫家早已远比不上从前，因此卫大夫人如今上珍宝阁买首饰，也买不起当季的了，就连上一季的，她也只买得起其中比较物美价廉的，而且，她从今年正月到现在，都还没舍得到珍宝阁来买过首饰。
但卫大夫人却没想到，她这么久才打算去一次珍宝阁，会遇到云蓝。她直觉地认为，云蓝也是刚从珍宝阁出来。
云蓝与陈玄玉订亲的消息传开之后，卫大夫人就不止一次地后悔，当初没趁云蓝还未恢复心智时，就将人拐到卫家。她总想着，若是当初下手，以云蓝当时对她的好感，甚至连抄手砚、宣石这些事情都毫不设防地告诉她，拐到卫家与她儿子卫启文生米煮成了熟饭，就是给她儿子当妾也再正常不过了。
到时，就算云蓝与陈玄玉自幼订亲又如何，待之后燕国公府与陈玄玉发现此事时，事情早已成了定局。
卫大夫人并没有想过，以田父田母对云蓝的疼宠，还是在当时云蓝心智还没有完全恢复的情况下，田修利和吴氏怎么会让云蓝回宣州并住到卫家去？就算要回宣州来，田母吴氏肯定会同行的。
而今卫大夫人也只能想想假如当初怎么样了。
卫大夫人还想着，若是就算后来云蓝已经恢复了心智，并展露出过人的造纸技艺以及对上古笔墨纸砚的见识之后，她就同意卫启文对云蓝的追求就好了。
也许当时她松了口的话，说不定在卫启文的好言好语之下，褚云蓝如今也是卫家的媳妇了。
总比现在褚云蓝嫁到了燕国公府的好！
卫大夫人看着云蓝名下的几间纸坊如今是声名远扬，日进斗金，心里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何况，她之前就不时能听到，冠军侯陈大将军陈玄玉对褚云蓝有多好，褚云蓝又得了皇帝的什么赏赐，褚云蓝如今过得有多么风光。
卫大夫人每次听到这些消息，都觉得有一把尖利的刀子在割她心上的肉。
何况，云蓝在冠军侯府过得越风光，卫家的处境就更艰难。虽然陈玄玉从没有在明面上说过要对卫家如何，但卫家不过是宣州一个家境殷实的墨坊，出了宣州就没多大的名气了，而与卫家有竞争的、不对付的人家又何尝少了？
这些人只是听说了卫家得罪过冠军侯，卫家大少爷曾经觊觎过已经与冠军侯陈大将军订亲的褚大小姐，就立刻闻风而动，使尽了法子对付卫家。而之前卫家的靠山，也因为卫家得罪了陈玄玉和褚云蓝两人，恨不能立刻与卫家撇清关系。
何况还有不少想巴结燕国公府冠军侯的，都使劲踩卫家，以此向陈玄玉和褚云蓝示好。哪怕两人从未向外边说过要对卫家如何。见风使舵的人实在太多了。
初时，卫家还有昭亭褚家作为支持，但是随着真正的宣石被褚云蓝找到，而卫家找到的不过是假的宣石，昭亭褚家立刻对卫家弃之如敝履，连原本的亲事也退了。
还是卫启文总算有些才貌，让褚燕飞倾心，才换了个褚家
小姐，仍与昭亭褚家结上了亲事。
但没想到卫启文竟然被三里街陆家那个贱人给迷惑住了，闹出了丑事，昭亭褚家本来是要退亲的，后来陆婉婷却拿出了当年褚云蓝的生母褚氏的手札。
而褚燕飞这个昭亭褚家所谓的大家闺秀，却也在成亲之前就**于卫启文，为了掩盖丑事，昭亭褚家只能认下了这桩亲事。
但是，褚燕飞也相当于是昭亭褚家的弃子了。
还好褚燕飞的母亲见不得女儿受苦，还时不时帮一下褚燕飞和卫家。
但即使如此，卫家在那些想将卫家踩在脚下的竞争对手和敌对的人家，以及想借对付卫家以讨好陈玄玉的人的各种使绊子、下套和落井下石之下，境况依然每况愈下。
而褚云蓝在冠军侯府越风光，陈玄玉越宠褚云蓝，这些人就越认定，卫家过得越不好，陈玄玉与褚云蓝就越高兴，他们以此讨好陈玄玉的想法就越坚定。
因此，卫大夫人每次一听到褚云蓝的消息，就会心绞痛。
只有正月时，得知边关战事又起，陈玄玉奉旨挂帅前往边关征讨金蒙鞑子，而途中不知怎么的与监军的谢公公起了嫌隙，兵分两路，各自前往西北和北边，卫大夫人才暗自欢喜，祈祷陈玄玉就此战死在边关，到时褚云蓝成了寡妇，再传一下她刑克六亲的流言，看她在燕国公府还怎么过得下去！
特别是在听说褚云蓝担心陈玄玉，竟亲自前往边关之后，卫大夫人的想法就是：最好这对狗男女能一起死在边关。
但是，卫大夫人等来的却是褚云蓝救了受伤的陈玄玉，而后与陈玄玉一起凯旋了。
两人都好得很，也都受到了皇上的称赞，得到了皇上的赏赐。
卫大夫人心里那个后悔，悔得肠子都青了，悔得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满脑子想着当初为什么不将褚云蓝弄到卫家，为什么当初不先下手为强将这个媳妇娶了给自家儿子，如今这一个送财之女却成了别人家的，还成了自家的祸害！
若是早知道如此，自家得不到，就应该将之毁了！
也就不会有现在卫家的每况愈下了！
卫大夫人心里除了悔，就是恨。
但是卫大夫人自己却也知道，这一切都是她自己亲手葬送的。若不然，当初她若是没有贪心褚云蓝的那些东西，或当初对云蓝好言好语一些，也许今日卫家也能像田家，甚至只是无意间给褚云蓝鉴定出了上古雨雪笺的那个胡长贵一样，从此得到褚云蓝和陈玄玉的照拂，日子越过越好。
但这世间都没有早知道，也没有假如。
卫大夫人没有恨自己当初没有对云蓝好一点，只是悔，但却恨上了云蓝。
而卫家如今尚且自顾不暇，就算她再怎么恨褚云蓝，又能如何呢？她甚至连褚云蓝都见不到。
这悔和恨一点点地将她吞噬，让她提前变得更苍老。
但是，卫大夫人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会在这里见到了褚云蓝！在见到云蓝的一瞬间，她目光就如黑夜里的灯盏，蓦地放出了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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