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6、陆焕与褚明轩
以往皇帝的御笔题词，得了题词的人就怕旁人不知道这是皇上亲笔了，那写明是皇上亲笔的字恨不得比御笔题写的那些字还大。
但是陈玄玉和云蓝都觉得，这对联悬挂在门口左右两边，若再加上一行字反而不美，因此也就没加，何况这诗联也不是衍帝拟的，而且反正匾额上“翰墨居”三个字也是衍帝题写的，到时再在匾额上加上去就是了。
因此说话之人没有认出是衍帝御笔，也是正常。
但门前围观的人里头，却也有认得衍帝笔迹之人，而且还是认识先前说话之人的人，当下他淡淡道：“这副对联可是皇上亲笔，岂是能随意置喙的？小心祸从口出，到时陆家都护不住你。”
这先前说话之人，却正是宣州陆家之人，陆焕。
而且这陆焕早前与云蓝还曾有过小小的恩怨。
当初云蓝才回宣州时参加春选会时，就遇到了这个陆焕。陆焕一向喜欢逞口舌之快，当时以陆家的天之骄子自居，出言讥讽云蓝，还一心想在春选会上将远远比下去，却没想到反而被云蓝打脸。他又不是什么心胸开阔之人，觉得是云蓝害得他丢了脸，从此怀恨在心。
只是还没等他想好要怎么报复回来，他就发现，原来以为是要仰望他这个陆家骄子的人，而今他只能仰望了。
随着云蓝开纸坊，找到宣石……接二连三得到皇上的赏赐，之后更是嫁给了冠军侯陈玄玉，他所想的找回场子，更是遥遥无期了。
但即使如此，陆焕对于有关于云蓝的风吹草动还是很在意的，听说云蓝回了宣州，如今又准备开书肆，他也在凤鸣书院读书，早早就过来了，就是想挑事，却没想到，才一开口，就自己撞到了铁板上。
这都直接议论起御笔写的对联，还出言挑拨了，还不是撞到铁板？
当下陆焕面上一阵青一阵白，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心里更害怕这话真招来什么祸，看到旁边的同窗听到了两人的话，都离他远远的，就怕也跟着惹祸上身，他再不敢多停留，立刻转身出了人群，匆匆离开了。
而这会褚明轩抬头看着这一副对联，却是心情复杂。
出言点出对联是御笔的，正是昭亭褚家五少爷褚明轩，他同是姓褚，之前也见过云蓝好几回。
而最早的印象，却是在云蓝才几岁的时候了，那时云蓝还在三里街陆家。那次之后，他时隔多年再见到云蓝，印象中的稚童已经长成十三四岁的亭亭少女，还学到了褚家的造纸技艺，还在春选会上一鸣惊人。
这身影在那时再次让他想起了幼年时的事情，但是当时云蓝早已姓褚，他心中的念头才冒出来就又很快消散无踪了。
之后，云蓝更是嫁了冠军侯，如今他也娶了妻。想起往事，就连淡淡的怅然也无，只余下同根所出的两家的恩怨。
但即使如此，听到陆焕出言不逊，褚明轩还是忍不住立刻赐了他一句。
这会再抬头看那副对联，褚明轩却是心情复杂。
而今昭亭褚家与云蓝的褚家，虽然都是圣祖褚氏传承，如今却已是势成水火，不能相容，云蓝这边还好，一向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昭亭褚家却是恨不得云蓝立刻去死，自家好得到褚
家主支的一切。
当然，褚明轩是觉得自家长辈的想法有些天真的。
之前云蓝还没有从宣州回来时，褚家还不是昭亭这一分支一家独大？但是朝廷也没真的就把承祀公的爵位给昭亭褚家承袭，说是说了好几回，但又有哪一次真的成功了？昭亭褚家几个当家作主的人，总觉得去年那次是因为褚云蓝突然出现，才没有成功，却不想想朝廷为什么要把昭亭褚家给扶起来承袭这个爵位。
这些年，昭亭褚家有作出什么对大衍、对朝廷有大利之事，或是对褚家传承作出了什么贡献吗？
半点没有。
而反观如今这位冠军侯夫人，振兴褚家的造纸技艺，找到宣石，研制新纸新墨新笔……都让人赞叹一声“皇上英明”，给褚家找到了真正能将圣祖传承发扬光大之人。褚明轩觉得，若云蓝生就男儿身，这承祀公的爵位肯定是她囊中之物。
而有冠军侯夫人这么一个出色的褚家传人在，昭亭褚家还想得到承祀公的爵位，想都不用想。
但是褚明轩没有想到的是，衍帝竟然会亲自给翰墨居题写对联。
昭亭褚家虽然远在宣州，但对于朝中的动静，还是很关注的，何况既然还记挂着那个承祀公的爵位，昭亭褚家对于认定的阻拦自家承袭爵位的云蓝，自然格外留意。云蓝如今嫁入了燕国公府成为冠军侯夫人，这两府的动静自然也一起留意上了。
而自从冠军侯陈玄玉从边关凯旋，朝中就隐有皇上忌惮其功高震主，对冠军侯和燕国公府甚至张府都起了猜忌之心的传言。
陈玄玉在这当口，不复之前经常被召进宫的荣宠，突然放下一切实权，与云蓝到宣州养伤，也似乎证明了这一点。
因此，朝中上下都觉得，这预示着燕国公府、张府、冠军侯一系的失势。
昭亭褚家得到风声，还正为此欢欣鼓舞呢！
当然，褚明轩估计陆家也是如此。
而方才陆焕一看到这对联就出言挑拨，多半也是因为听到了传言，想火上浇油、落井下石，让衍帝更猜忌冠军侯夫妇。
因为这对联正如陆焕所言，口气很大。
但这却是在对联不是皇上御笔的情况之下。如今对联是皇上亲笔，就算是口气再大，也没什么问题了，相反别人看到了，说不定还要夸赞几句恰如其分，皇上圣明之类的。
褚明轩认出这是衍帝的笔迹时，心中其实是非常震惊的。
因为从朝中的风向来看，之前的传言并不仅仅是传言这么简单，很有可能是真的，就连与昭亭褚家有接触的几位朝中大臣，也向昭亭褚家透了口风，因此昭亭褚家几位当家作主之人才这么笃定燕国公府即将失势。
而褚明轩觉得，陆家那边也是如此。尤其是在令妃准备回陆家省亲，更像是一个信号。
但万万没有想到，就在这时，衍帝却给冠军侯夫妇开的一间小小的书肆题写了对联，还用的这么大口气的对联！
这让褚明轩不由得怀疑，所谓冠军侯失了皇上圣心，燕国公府即将失势的传言，是不是真的就只是一个传言而已。若不然，这对联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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