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1、伙计
以陈玄玉的出身，自然是不会缺书的，且不说外祖家张府藏书丰富，就是燕国公府这样将门起家的，家中藏书也不少，何况还有世交家中的书可以借阅，他自幼就没有因为找不到书读而发愁的。
云蓝也不过是随口一问，并非真的想看到陈玄玉感同身受，她问了之后又叹了口气，这会倒是真的想为大衍的读书人多印一些书了。
但其实陈玄玉也是知道底下的人读书的艰难的。
他在军中时，不说那些出自平民或是小户人家的将士，就是出自将门的麾下将领，大多也都是不识字的。
陈玄玉知道看书识字的重要之处，就像云蓝希望纸坊的工匠都能识字一样，他也要求底下的将领都能认字读兵书。
这个要求曾一度难坏了军中这些汉子。让他们舞刀弄枪、上阵杀敌，他们半点不惧，一叫他们认字，一个个的就都头疼脑热起来了。
而其中出身寒门小户的将领，却知道这识字读书的机会来之不易，因此格外珍惜，就算再怎么愚钝，能认得一两个字都能高兴半天，而那些天分高的，识字之后不用陈玄玉说，也都会自己找书来看。
这些人壮起胆子来找陈玄玉借书，陈玄玉才知道底下的平民百姓想看书是多么难。
这会听到云蓝这么问，陈玄玉看着她的目光一瞬间更加柔和了起来，道：“所以说，阿蓝这当真是造福了天下读书人了。”
云蓝见陈玄玉也这么说，面上微热，道：“其实我也没想那么多……”
话还没说完，陈管事就匆匆过来，面上也不知道是激动高兴还是懊恼，总之心情有些复杂，待看到云蓝和陈玄玉才冷静下来，道：“夫人，之前书坊对于这些书的销量估计不足，因此，这几日怕是得连夜加印……”
云蓝点点头道：“那就加印。”
陈管事见云蓝拿了主意，立刻答应着就去了。
之前印书坊印的书，已经考虑到之后书香阁这几家合作的书商的销量，还有冠军侯府、燕国公府、张府几家的收藏和送礼，因此这会还不至于说全部卖完了。
但是按照这样的架势下去，随着这些人买了书回去之后口口相传，肯定还会有更多的人过来买书，只靠现有的库存，就算之前准备留给书香阁这几家书商，以及准备自己收藏送礼的书也都拿到翰墨居出售，也是不够的。
因此，立刻开始加印势在必行。
这时到翰墨居来买书的这些书生学子，看到后边还不断地搬进新书，填补被人拿空的书架，这才稍微冷静了下来。
也怪不得他们之前看到心仪的书就忍不住下手去抢，实在是时下好书太少了！
而且，另外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别家书肆的书都是手抄卷，因此同样内容的书，也许就只有几本，一下子就卖完了，若还想要就得自己抄，而若是刚好有人先拿走去抄了，下一个人还不知道要等多，总得等之前的
人抄完了才轮到自己抄，而谁又知道前一个人要抄多久？
因此这会看到这些好书，一时竟忘了这雕版印制的书与手抄的不同，之前写印稿雕刻版子固然需要比抄书更多的时间，但是一块雕版刻好之后，就能很快将书印出来了，而且一块雕版还不只是印百八十本的事情。
待这会最开始的激动过去之后，这些过来买书的书生学子终于冷静了下来。
正如之前这些人其中几个激动起来，就让其他人也受到感染，结果大家都抢着买书一样，这会其中一些人冷静下来了，其他人也跟着慢慢恢复了冷静。
这些人将其中的道理互相一说，又看着翰墨居的伙计一直都从后边搬出新书来，填补书架的空缺，也都想明白过来了。想明白过来了，也没之前那么急了，除了几本因为印得比较少，而没有了的书之外，待问过伙计，其余的多少还有些库存，而且书坊也开始加印了，这些人将已经拿到手的书结账之后，终于能安下心好好看看书肆里的别的书了。
至于已经买了的，当然是拿回去之后再慢慢看了！
这些买书的人终于冷静下来，翰墨居的掌柜和伙计也终于能忙里偷闲歇一会了，天知道他们刚才忙成了什么样子，个个都脚不沾地的，手上口中几乎就没停过，一边忙着结账、搬书什么的一边还要回答这些读书人提出的各种问题，就算平日里也是手脚勤快忙惯了的，这会忙过这一阵子，还是立刻手脚酸麻口干舌燥。
怪不得旁人都说自家东家的生意就没有不赚钱的，就今日这样的情形，能不赚钱吗！
待一想到掌柜和管事说，若是今日开业顺利，翰墨书坊和翰墨居上下没人都有一个大红封，伙计们一下子又都精神抖擞起来：今日书肆的生意这么好，冠军侯夫人对底下的人最是大方不过的，这红封还能小了？
这么一想，伙计们口也不干了，腰也不酸了，手脚也不觉得累了，一个个面上笑得十二分的真诚，待这些过来买书的人更是殷勤不已，回答问题那就一个耐心细致，让这一众过来买书的书生学子心中都啧啧赞叹：
到底是冠军侯府出来的，不过是一书肆的伙计，也规矩有礼、周到细致，还出口成章，什么典故之类的都信手拈来。
能到书肆当伙计的，多少都得有几分学识，这是约定俗成的，不只是翰墨居，别的书肆也同样如此。
因此几个管事在给翰墨居挑选伙计的时候，在这里头是下足了功夫，就算是临时从纸坊那边调过来帮忙的，也是选识字读书的。
这会过来买书的读书人，之所以觉得翰墨居的伙计比别的书肆出众，除了管事挑的伙计真的有几分学识，另一个原因就是这些买书的人爱屋及乌，看到翰墨居的书比别的书肆好这么多，连带着伙计比别的书肆好的一分，也变成十二分了。
既然觉得这些伙计也是有学识的，这些读书人对翰墨居的伙计也多了几分尊重，伙计感觉到这些读书人对自己的尊重，自然投桃报李，回答问题帮忙找书也更是周到细致，一时双方是皆大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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