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3、厌憎与怒其不争
到了百味居,安振辉等一众宣州官员,还有胡长贵、崔掌柜这些书商客商都是男的,云蓝自认为是女眷,并不打算作陪吃酒,陈玄玉也没准备撇开云蓝,自己则留下作陪。
于是,陈玄玉就叫了褚廷伟和张清过来作陪。
云蓝与陈玄玉的身份摆在这,倒也无人对两人不留下作陪有什么异议。
何况张清身为张老太爷的小儿子,就算身上没有官职,也无人敢小看,有他以及褚廷伟这位褚家未来的继承人这两位陪客,也不算怠慢了安振辉一行了。张清若不是想问一下那些拐子的事情,也不会过来。
至于胡长贵这些客商,则是陈管事等几人作陪。
云蓝与陈玄玉见百味居这边已经安排妥当,在回褚宅时,就顺路再到翰墨居去看了看。
百味居离凤鸣街并不远,云蓝与陈玄玉去了一趟那边回来,不过是小半个时辰的事,这会已经到了饭点,但是翰墨居里边买书看书的人不仅没有少,看着还比方才两人去百味居之前还多了些。
这也难怪,之前就算是买了书的人,看到书架上别的新书,一头扎进去眼睛都离不开了,岂还能记得吃饭这回事,而一些人则是买了书匆匆忙忙将书拿回去,却是为了告诉同窗或好友这件事,回去之后倒还带了更多的人过来。
而且因为这些人带回去的消息,口口相传,更多的人知道了翰墨居,就都过来了,因此,这会翰墨居里边的人不仅没有因为到了饭点而变少,反而还更多了。
这样炎热的天气,书肆这个位置因为有大树遮阴,本来还比较凉爽的,但是一下子挤进这么多的人,就算再凉爽也要变热了,而且这一热,人就出汗,为了避免翰墨居里汗味冲天,甚至把原本的纸墨香气都给遮盖过去,掌柜和管事一见云蓝和陈玄玉过来,立刻请示之后,往里边放了冰盆。
就算是叶伟毅这样家境还算不错的人家,在家中时也顶多是最最炎热的几天,才买一些冰,到了凤鸣书院,什么都需要花钱,就天气再热,也只是打了水洗一把脸,更别说那些家境一般的学子了。
因此,这会挤在翰墨居里不舍得离开的书生学子,绝大多数在这一年夏季都没用过冰的,这冰盆一放进来,众人都是受宠若惊,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但是再怎么不好意思也舍不得将看了一半的书放下。
陈管事又重申了一遍翰墨居看书的规矩,即看书可以,但是不能将书弄脏弄出折痕或损坏。
过来买书看书的这些人都知道这些书的难得,平日里能看到的书都来之不易,因此,本来也都是对书十分爱惜的,到这会倒是还没发现有将书弄脏弄坏的情况,陈管事说这个,只是有备无患。
云蓝看了一下翰墨居里边人挤人的情况,让管事不用吝惜,多放几个冰盆,并准备些清凉消暑的香丸之类的备着,以免里边有人出现中暑的情况,见纪掌柜与管事一应都准备妥当了,这才与陈玄玉准备离开。
但没想到,才出了门口,却遇到了一个在京城时见过的人,那个委国使臣。
这委国使臣一见云蓝和陈玄玉,当即露出自以为十分得体的消息,上前躬身行礼道:“见过两位贵人,没想到在这里又能见到侯爷与夫人。”
云蓝一时间记不起这个委国使臣的名字,不过她对委国没什么好感,特别是想到上上辈子自己的父母就是丧生在一个差不多的岛国的敌人之手,这样的深仇大恨,在看到这委人时,怎么可能还有好脸色,何况就算是在大衍,也曾有过委人海寇在沿海兴风作浪,烧杀抢掠。当下云蓝没与这委国使臣客气,而是转头就问陈玄
玉:
“大将军,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藩国的使臣也能在我大衍到处乱逛的吗?若是让人打探了什么消息去怎么办?”
陈玄玉对委国也没有任何好感,更何况这委国使臣之前还收了陆令仪好处,给褚家纸坊使过绊子,见到这人时已目光微冷,听到云蓝这话就道:“回头我上个折子。”
两人也不理会这委国使臣,径直往前走去。
而李仲却已经领会到了陈玄玉的意思,示意底下的护卫注意这个委国使臣。
这时,银光小声问竹青:“这不是那什么委国使臣吗?叫什么熊二的?”
云蓝正想着,原来不只是她一个人不记得,就听竹青道:“没错,叫板田雄二,当初就是他给纸坊使绊子的。”
闻言,云蓝回头看了两个丫鬟一眼,刚好看到两个丫鬟都向板田雄二投去了不善的目光。
但是板田雄二就像没听到、没看到一样,脸皮厚得不行,见云蓝看过去又露出热情的笑意,云蓝别过头没再理会他,却听银光道:“小……少夫人,那个委国使臣到书肆里边去了。”
云蓝闻言回头看去,果然见板田雄二进了翰墨居,不由得蹙起眉头。
但板田雄二进翰墨居之后也是像模像样地拿了书来看,而且里边人又这么多,总不能就这么将他赶出来。
云蓝想到这板田雄二从大衍看到这些,说不定回头就都学了去,但她这会面对这事,就像豆腐掉进灰堆里,吹不得,也拍不得,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心里就堵着一口闷气,当下索性回过头不看,眼不见为净。
陈玄玉见云蓝如此,就知道她对这板田雄二是极为厌憎了的,因为若是说起陆令仪,云蓝也是这么一个表情,但是他觉得按理说,就算这板田雄二曾经收了陆令仪的好处给纸坊使绊子,云蓝也不至于憎恶他到陆令仪那个地步,就问:“怎么了?”
云蓝抬头勉强露出一个笑来,道:“没什么。”
云蓝再想想,平心而论,她其实心底并不是在意这雕版印刷和线装书的样式被人学了去,因为这些书拿出来时,她就能想到会有人效仿的,甚至,她心底里的不痛快,都不是因为看到这些雕版印刷的书的人是板田雄二这个委国使臣。
而是因为,云蓝从这事中想到了上上辈子那有着膏药旗的岛国对自己国家的侵略,当初从自家学到的这些东西,成了他们发家的根本,人家把这些东西发扬光大,回过头来,又拿来对付自家。
但是这会大衍还半点意识不到这个,不仅让这些藩国的使臣在大衍来去自如,甚至连兵器还有武备这些,对这些使臣也毫不设防,即使这委国,还有北边的金蒙两国,都曾纵容倭寇犯边或是南下侵掠,也照样让这些小国的人能轻易弄到大衍的兵器、攻城器械等打造的方法,真的是半点没有守住这些军情的忧患意识。
这会大衍是还很有优越感,谁又能想到,几百年或者更短的时间之后,却将会远远落后于这些现在还看不起的小国了呢?
陈玄玉见云蓝口中说着没什么,却还蹙着眉心不在焉的,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云蓝抬起头,想了想,还是将自己对于这些藩国使臣能随意刺探到大衍的情况的忧虑说了,苦笑道:“也许我是有点怒其不争的吧。”
这其是指谁,陈玄玉自然能听得明白,有心想让云蓝别想太多这些事,终究没有开口,反而道:“回头我与朝中重臣提一下。”
云蓝轻出一口气,抬头向陈玄玉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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