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1.两种教育模式的碰撞
李二莲的直觉是准确的，章磬朱君河两个老狐狸生出做福利院院长的心思不是为了为奉献社会，也不是为了博取善名，他俩人目的很实在，乃是为了自己在朝中的地位。
当初章磬接手同乐楼时想得太过简单了，以为有朱君河作陪便能堵那些官员的口，要知道人家若下了决心扳倒你，可是时时拿着放大镜从鸡蛋里挑骨头的。
没办法，谁让同乐楼日进斗金呢？做了大康朝最大娱乐城的股东，别人能不嫉妒？尤其章磬本就背负着不少人的冷眼，就等着他出点什么错处，好将冷眼换鞋底，一脚踹他下高台。
敏锐的章磬和谨慎的朱君河在朝中初现骚动端倪的时候听闻了李二莲即将开办福利事业的事情，正如饭到了嘴边，不吃白不吃。
两人不知李二莲的顾虑，却看出她在琢磨缓兵之计，章磬立时抛出诱惑。
“你家梁举人文武双全，陛下也有耳闻，看他文章不俗，此次春闱应是游刃有余，李老板好福气。只不过……”他抬眼瞧了瞧李二莲的反应，果见李二莲绷起心弦，于是收敛嘴角笑容，微皱眉头：
“只不过春闱之后册定排名，除了前三甲由陛下朱笔御批，其余进士都是由下面考官拟定的，如若朝中没人，很可能排名便要朝后了，排名若是在后，这入朝后的官职可就说不准了。”
“章老的话太客气了些，”朱君河插话道，神色显得十分要紧：“何止说不准，便是在吏部大人的班房里等上三五年的，也不在少数，谁让你排名靠后又朝中无人呢。”
章磬叹了口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好职位就这么多，一个萝卜一个坑，谁都想得便宜，却得有那个资本呀。”
朱君河摇头不止：“我生平收徒不少，多数都凑凑活活谋了差事，算是对他们十年寒窗有了交代，可转眼五年任期一到，便如回到起点，吏部班房的凳子坐到抛光冒油，也不及别个送礼托关系的。”
他也跟着章磬叹了口气：“唉，都是我这当老师的没能耐啊。若能早一点认识章国丈，或许也不会耽误那许多的大好青年了。”
啥意思？无非是章磬自荐“朝中之人”，拿空口白牙的承诺套福利院院长之位。
这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得李二莲心惊肉跳。
梁雨川弃武从文毅然入仕，寒窗苦读多少辛酸，只靠做官的信念支撑，没想到科举不过是鱼跃龙门的第一道坎，届时成龙成虫还未可知。
梁雨川眼明心亮，早看出李二莲逃不出两个老家伙的金刚圈，可是这俩人哪一个都不是他能得罪的，是以全然不敢多嘴提醒。
而且看李二莲现在的面色，怕就算是他豁出得罪人来将事情讲明，李二莲也会为了多重把握而毅然自行走入圈套。
章磬和朱君河走时已经半夜三更，两人志得意满心愿得偿，高兴地恨不得手拉手，唯独苦了李二莲，后半夜几乎没睡，总想着梁雨川入仕做官之后的种种可能发生的艰难困苦，无论梁雨川如何劝导也无济于事。
……
福利院的建设可不是买块地建个房子再添置些生活必需品就完事大吉的，前期的种种准备工作譬如网罗流浪孤儿、无依老人，培训育婴师、育幼师、营养师、健康管理师，制定近乎完善的管理制度等等。
这是一般的开设福利院的事项，到了李二莲这儿，又要增加编撰新式教材、培养新式教师、制定与福利院规章制度相适应的校规校纪等诸多事宜。
毕竟经费所限，这些孩子一旦长到可以自食其力的年纪便要离开福利院自行谋生，若是如普通学子般从三字经学到资治通鉴，白白学得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又如何应对生活压力呢？
所以福利院新出的教材，一定是要在让孩子们读书认字建立基本道德观念的基础上与实际结合，于是便分出了三个阶段。
初级阶段为启蒙阶段，教孩子们识字、知礼、守规矩。
中级阶段为探索阶段，让孩子们在各种技能实践中摸索出自己的天性所向，找到自己更为擅长和更感兴趣的，以此为高级阶段的学科选择做出预期铺垫。
这点很像现世的小中大学的分层，只是时间上更为紧迫且现实意图更强烈。没办法，谁让古代人十三四岁就可划为劳动力呢？谁让孤儿不易没有退路呢？谁让这是私人慈善而不是国家主导呢？
毫无悬念，这则学习分层的理念推出之时，立刻便引来了无数人的惊叹，尤其章磬章国丈此人，明面上老退归山，背地里忧国忧民，常常与皇帝暗通款曲串通一气，见到这么好的教育方案自然不能放过，当天讨要了李二莲仅有的一份初始草案就进了宫，第二天午后才从宫里出来，想来定又谋划了不少。
只是这份教育草案与如今的封建教育制度在某些方面背道而驰，且受社会整体经济水平的限制，举国义务教育不切实际，是以不论多少谋划，也不论多么诱人，皇帝周铸权衡再三，最终依然落得无法施行。
难怪，普通老百姓大多交不起学费，就算交得起，大多数人也没有对接受教育的重要性的基本认识，甚至还会觉得，让自家那没长性的淘气孩子花钱花时间坐在学堂里念书还不如赶到地里种庄稼，起码种庄稼是正经本事，到了秋天能收获粮食，读书却不一定能读出状元，没看这天下千千万万的学子，能中举考功名的才不过寥寥几十分之一。
没办法，农业经济下，大康朝整体以手工作业为主导的劳动现状以其压倒性优势将这种工业经济下产生的教育模式牢牢排斥。
可以想象，倘若李二莲这厢，某一天因为某种原因不得不对福利院说声遗憾，不出两年，这种新式的教育模式便会被世人遗忘，可能将来只能在某些个人传记、野史杂闻里窥见其中美好的点滴愿景。
除了针对儿童的教育，李二莲也不忘计划针对老人的简单手工技能培训和广场舞之类的娱乐项目，让他们能够打发时间不至闲闷，更可以锻炼身体愉悦身心。
如此方方面面，虽不能一时间事事周全，却也要尽量准备妥善，其间费心费力之处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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