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2.完结
“早有耳闻，这样的好东西是梁大人的贤妇发明出来的，不知你此次上任夫人可有跟随？方便的话我愿诚心结识。”
梁雨川挑眉，这家伙一上来不说官场不言公事，竟在道出自己贪图口腹之欲的同时明确表达了对别人媳妇的惦想，如此奇葩又如此……让人一时反应不过来。
然而他这番搭话却让梁雨川心中一暖——自他来此，还无一人问及他的妻子、生活，初次见面的奚凭风竟成了第一人。
“实在不巧，贱内半月前刚刚查出身孕，不方便远行奔波，此刻正在家乡安养。奚大人若是喜欢腐乳，我这儿倒带着些贱内特制的口味，席后我差人送到大人府上。”
奚凭风倒不客气，随口便收了。之后两人有的没的聊了许久，奚凭风口才不错，说话如流水，上到南洋各国、下到淡马锡节日风俗，事无巨细一桩套一桩，聊到最后，梁雨川差不多成了半个南洋通，甚至于起了说走就走南洋一小游的冲动。
然而两人说了这么多，却丝毫没牵扯到官场之事。奚凭风莫名空降，不得不让人防备他别有所图，梁雨川时刻提着心，谨防他将话头拉到京中的党派之争去，没料想直到酒干碟净，这人却对此只字未提，乃至散席时挺着酒足饭饱的大肚子，一边打饱嗝一边意犹未尽地提醒梁雨川别忘了将私藏的腐乳送到他宅子去，怕梁雨川找不到地方，还特意将地址重复了两便，那副毫不见外的样子，好像通过这么一次相处，就跟人家熟成了通家之好似的。
晚上，梁雨川躺在床上回想今日，始终摸不清奚凭风这人的风向，最后睡意朦胧中才仿佛突然开了窍，了然想到：
当官的无非盼着加官进爵，外来定居的无非想着站稳脚跟，他这样的，从那么远的地方来，更要因格格不入而小心翼翼，无论是圆滑多面还是亲切善谈，无非都是保护色，尤其这人的志向与心气儿与自己不相上下，便更容易明白，到了他这个年纪还在争取更高地位的人，早已看破俗世，达到了人情通达、包容淡然的境界。是以在这种人的观念里，不会有什么真正的朋友，有的，只是志同道合的伙伴与利益相同的合作，为的，也只是一生为之奋斗的追求。这样的人，看似复杂难懂，让人避而远之，实际上如此简单、如此纯粹。
所谓宁静致远、淡泊明志，便是奚凭风如今所追求的东西吧。忽地，梁雨川对奚凭风生出了莫大的崇佩，甚至有了危险的想法——他要以他为榜样，早日活出这样的高尚境界。
这让梁雨川产生了一丝丝的羞愧感，这羞愧感是对恩师师凤霖的也是对伯乐曹观的，但是这份羞愧感很快便消散地无影无踪，仿佛从没出现过，因为在他的心里，已经知道哪条路才是他的路。
道家讲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如此无情却又不得不奉之为真理，每个有识之士殊途同归的结局，果真大道归一、正道沧桑。
至此，曾经不懂得的地方，这一晚，梁雨川豁然开朗，这一生接下来的几十年，再没什么能成为他前行的桎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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