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陈七本来绷着脸,见顾江真生气了,又立马跟着赔笑,“好好,你好好把今天活儿干完,回头划例钱我多给你三十两,成了吧!”
顾江斜睨他一眼,明显的不耐烦。
“你这就不对了,好歹我是师傅,你那是什么眼神?”
“眼神?”顾江反问,“眼神怎么了,你上回说给我多划几两例钱修屋子,最后我自己爬房顶上换瓦片,腿都摔折了,也没见你多给一文钱,这回吹的更大,还三十两,逗我玩有意思?”
“别这样,人都在这儿,给点儿面子。”这会儿的陈七一副腆着长脸打哈哈的架势,那还有点儿师傅模样。
顾江也不想跟他多理论,嘟囔一句,“都三十的人了,一点儿也不稳重。”
门外面排队的几乎有三四十人了快,说是义诊,其实先前头两天都是到药铺子领过签子的,拿签子往桌上一放,诊脉开方是不要钱,进铺子抓药就跟她没关系了。合着义诊就是坑她一个,卖药的卖的多了赚钱,赚了钱还给陈七提个钱,钱来钱去,就她没钱。
来个大妈,张嘴头疼脑热胳膊酸牙疼说了一大串子,顾江坐在桌子对面提着大水壶就着壶嘴“咕咚咕咚”几口进喉咙,紧跟着肚子“咕噜咕噜”绕着肠子的“噗”排出一股气体。
明明春天,人街上铺子都没个什么人,偏她跟前没完没了,人山人海。
“江姑娘,陈老板让我给您送吃的。”
“唉!”顾江一听吃的,转头看看铺子里还在那儿坐着看方子的陈七,又转回脑袋,顺手接过油纸包,对面坐着的大妈对她这种态度明显有些不高兴,她只说了句,“您继续,说仔细些,我才好对症。”
说完撕开油纸,露出里面金黄酥酥的半个烧饼,卤肉豆干排的满满的在里面。咬上一大口,里面混的香菜沫和汤汁,简直美味的让人想哭。
“姑娘,姑娘?”大妈气呼呼的唤回走神的顾江,“我说这么多,你这听着了吗?”
“啊,听着呢。”顾江立时换上招牌式微笑,眼神温柔乖巧的说道,“实在对不住,我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一粒米没吃,饿的有点头昏,刚才是真撑不住了。”
大妈本来还要埋怨她心不在焉,话到嘴边一听顾江说的这么可怜,只得又反安慰她。
“你也不容易啊,凌洲这么大,肯白给咱们穷鬼看病的大夫就这么几个,辛苦你了啊,我老婆子得谢谢…”
“不用,不用,我嚼快点儿,马上肯完。”
面对后面那些因为等待而已有些不悦的人,顾江习以为常心安理得的吃着手里的烧饼,没法子,见的太多了,如果这会儿把饼撂下,她怎么可能撑到把人看完。
正一口口吃着,远远的就见个戴着四方高帽,穿着褐色绸缎长褂的男人急急的奔到跟前。
顾江一通硬塞连饼带菜的裹进嘴里,噎的一口气没过来差点过去。
抬手在胸口愣顺了好几下,才松口气。
“张老板啊,今天是义诊,你这身份不合适吧……”
“扑通!”站着气虚喘喘一脸哭相的张达跪到地上。
“这是怎么,张老板…快起来!”顾江猝不及防的赶忙站起去搀。
“江姑娘,烦劳您去趟咱们店里看看,人命关天,拖不得了…”
底下本来排着的人这会儿看热闹的围过来,连坐在屋里的陈七也大步跨出来,“怎么回事?”
“让我去他店里,人命关天说是。”
顾江对这个张达张老板印象一般,知道这个人夸大惯了,也不是多紧张他。
“去吧!”陈七摸摸鼻子,坐到顾江刚刚坐的凳子,“快去快回,若有特殊情况,着人唤我去。”
“那你直接去不得了?”
“杀只鸡,你见过用牛刀的吗?”
顾江也不反驳,拽起跪在地上的张达,朝着他家“好运来”酒庄奔去。
到的时候外面街上连着进里面整个大堂都是围着看热闹的人。
小二见老板回来,忙喊了声,“掌柜的!”
满满一屋子人,大堂中间地上躺着的一个,旁边跪坐在地上的一个看着十七八的男孩撕心裂肺的在那儿哭啊?
“哥啊,哥,你们这是黑店,把我哥毒死了啊,哥,你醒醒啊!”
顾江正准备挤进跟前看,差头先挡到了眼前
“人命案子,何许人造次?”
顾江跟差人也不是多熟,看那孩子跟羽儿差不多大,还是觉得有些心酸的。
“我也会点儿医道,想去看看人还能不能救!”
“会点儿医道就敢在这儿胡闹,你要是天王老子,我们都得成神仙了,一边去!”
“差爷,差爷!”张达带着哭腔的凑到跟前,“这位江姑娘是咱们凌洲大夫里的一把好手,劳烦您让人看看吧!”
张掌柜好端端一家酒店,因为名字吉利响亮,环境菜品都是上乘,一直都是食客云集,这次一闹,人命官司,怕是以后也不用开店了。
差头不耐烦的往外推了推顾江,“人命那么多,你救的过来吗?已经死了,快走!”
他一边说,一边抬眼往楼上瞟,顾江也不自觉的看过去,更加疑惑。
“这么耽误,活人也成死人了!”
“放……肆!”差头忍了忍欲骂娘的冲动,“人早死了,张达是睁开差人逃出去的,按律罪加一等。”
“那总得让人看看怎么死的吧,我都来了!”
旁边本来哭着的男孩这会儿声音明显没了,“人晕倒了!”
也不知谁说了句,正往外撵顾江的差头也循着声音看向地上,一摊手,“得,赶紧掐人中吧!”
“我去看看吧!”
这会回倒还顺利,孩子问题也不大,只是哭晕了,顺几下气就回过来了。
只地上躺着的人,弯弯的蜷躺在地上,面目狰狞的瞪着,嘴角的白沫涎水黏黏糊糊,粘粘连连的摊在地上小小一片。□□周围也是一片阴湿腥臊的水渍,如此死状,不免凄凉。
“仵作呢,查出是什么毒物没有?”差头在她身后严肃的问。
“回头儿,查出来了,是这面里的鸡蛋。”
顾江循着一边仵作的话往桌上看去,两大碗面条上一左一右摆着,一个卧着只荷包蛋,蛋上还插着根银针。
她直觉认为错误的站起来指着碗,“鸡蛋怎么可能有毒,银针变黑了也不见得就是有毒啊?”
仵作认识顾江,家里的媳妇还让她看过病,所以说话客气很多。
“这银针试毒,从古至今都是正理,姑娘医活人还行,死人怕是没我在行啊!”
正在此时,楼上噔噔噔的下来一名家丁打扮的男子,站到差头身边声音略轻的说,“我家二公子问差爷你,这命案之地,如此多百姓围观,似有不妥,既然这位姑娘也会写医道,其余不想干的是不是…该散了?”
顾江耳力一般,胜在离得近,所以还听得清楚。
差头明显刚才一直注意楼上,估计也是因为那位二公子。此时家丁传完话,本来四周挡着维持治安的捕快们就听头儿一声喝令,“众捕快听令,闲杂人等速速退去,有违令者当即收押。”
“哄”一声,随着捕快差头拔刀的瞬间,周遭一个不剩。
猛然安静倒真让场面尬了一刻。
“张掌柜先押走,尸体带回衙门,一切请府衙大人定夺。”
张掌柜一听,又是不甘的哭喊,“江姑娘?”
店里一团乱糟,刚才围得人多,也没及时疏散,这时再看,不少明面摆放的事物被人顺走,确实太过可怜。
“差老爷,这鸡蛋没毒,民女可以担保。”说完,顾江拔出银针,两指捏起那枚冷掉的溏心荷包蛋,张大嘴咬了一口,仵作本想上前去拦,但顾江只两口就全塞进嘴里咀嚼咽下。
周围顿时安静的,针落成曲,盯着顾江看的差头,仵作,捕快,张掌柜个个都不作声。
半天,她才一摊手,“看,没事。”
“怎么没事?”
随着顾江得意的一显摆,外面陈七朗声质问着走进来。
陈七比顾江名头大些,官府有几个知道,见他进来还拱手打了罩面。
但他脸色明显不悦的走进来,对着顾江就开始数落,“你也太放肆了,如此草率唐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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