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章
屋里又只剩自己,也好!
顾江睡了第五天,郎中来看,什么毛病没有,认为还是找只公鸡来驱驱邪祟。
羽儿老大不乐意的怼人家:“我姐是和喝助眠药喝多了,我就让你用什么法子尽快给我叫醒,找公鸡过来干什么,打鸣啊,你有病吧。”
“这位小哥说的哪里话,莫说整个凌州,你就是寻到京里去,这邪魔外道的事也是这么解决的,你要有本事去请‘福君’他老人家,保管人到病除。”
“嘿,你个卖假药的,皮桶子给了你多少好处,你把他说这么能耐,我说了,我姐这是助眠药吃的多了。”
郎中压根也没怎么听懂乔羽儿的话,看个半大孩子咋咋呼呼恨不得蹦他脸上喷,当即决定这钱不挣也罢,其实他本来也治不好,还特凉凉的撂下句话:“人不吃不喝三天就没气儿了,任你什么助眠药这么个效果,也是□□。”
羽儿窝在他姐床边,那个委顿啊,“陈七这是要害死我姐啊,整天养些个毒虫子,把我姐给坑了啊。”
整个客栈的人这两天都让莫凉以各种理由安排离开了,走的时候都是一副沉痛不舍,如同送葬一样,门缝里的虫子蚂蚁但凡能爬的进去的,几乎都爬进去了,剩下爬不进去的堵在门缝里,一个摞一个,比粘在上面还瓷实。
羽儿已不敢去看。
晚上睡的正迷糊就听见“吱呀”一声,他赶忙爬起来往隔壁跑,到的时候陈七正准备关门,一只胳膊就垫门缝中间了。
“陈七,你给我姐吃的什么药,她现在还没醒呢?”
陈七明显疲惫的很,身上背着个口袋,脸上黄黑脏污,羽儿说的话也没能让他提起些精神,“兴许吃的多了,明早再来找我便是。”
“我姐都五天没醒了,你害她这么惨。。。”
“你这只胳膊还要吗?”陈七有气无力的问,但羽儿就是发憷的把手臂收了回来。
看见门关上,羽儿才终于明白为什么顾江老说他这里不是家。顾江帮陈七的忙还少了但陈居然只顾自己睡觉,不管她的死活。
“狼心狗肺的东西。”虽然嘴上埋怨,但他还是没法子的又回了顾江屋里守着。老实的不能再老实。
“姐啊,你怎么光遇见这种没有人味的人呢”他小声嘀咕着,看看床上一动不动依旧挺尸般的顾江,恍然小心的伸出手指去探了探她的鼻息,顾江从他六岁开始,两个人相依为命生活了十一年,他表面吊儿郎当,放纵惯了很多原因也是因为她对他的放纵和溺爱。
但他又不傻,谁好谁坏,他看的清楚。
“咕…咕…唧唧……”
羽儿正在那儿深沉伤心呢,陡然听见门外猴子叫。
“孙叔叔?”
“叽叽叽咕”
“来了。”羽儿激动的过去刚开出条门缝儿,一只棕色的毛猴子就蹦到他身上,亲昵的又拧又掐,一通乱叫。
羽儿两手抱着它激动的眼红的差点哭出来,“孙叔叔,你看看我姐吧!”
猴子一听,顺着羽儿的视线往顾江那儿一看,“登”的声跃到地上,一下跳到床边。
“咕咕咕……唧唧?”
“你救救她吧!”羽儿以前向来不信它,但想着连陈七都要遵它“师叔”,便又哀求起它。
“呼呼呼呼…”孙叔明显状况不对的大声叫起来,一下蹦到床上,就伸手去摸顾江脑袋。
毛绒绒的棕色小手,如小童般大小,掌内光滑无毛柔软的很,在顾江后脑勺儿头发里来来回回的翻检。
“我姐没虱子…”羽儿咕哝一句,又无奈闭嘴。
“呼呼呼,唧唧!”
“陈七才不管我姐死活,自己睡大头觉去了。”客栈都知道,陈七睡觉打扰着必会被他修理很惨。
“叽叽叽…?”孙叔叔又嚷嚷了几声,一下跳到屋子中央地上,一下开了门窜了,出去。
整个客栈一个客人都没了,格外安静的气氛里,猴叫声倒是突兀又清晰的透着焦急。
一时间把早已睡下的莫凉莫惊两兄弟,也吵吵起来。
莫惊上楼的时候,看见底下泰然自若的莫凉闲步而来,斜斜的撇了他一眼。
“你去歇着。”莫惊言简意赅的说完,站在楼梯档口,没有要动的意思。
“陈七把猴子带来,我自当见见。”
“小江不能动,你去歇着!”
莫凉没料莫惊说这种话,略轻声的问:“我可是你哥哥?”
“是,但小江不能动。”
“你可知我若应了你的话,是什么后果?”
“若不应,陈七饶不了玄郎。”
一瞬,莫凉只细细的看了他一瞬,眯眼轻笑。
“小江活着,她就会保着玄郎。”
莫凉知道他这个弟弟的脾气,虽然平时两人各忙各的,各管各的;但只有一起被培养,训练,早上出了无间的默契。眼下正是用人之际,他自然不想让这份默契,白白的便宜了别人,白白的把他推出去。
“折腾这些天,不妨你这个变数,我甚是有些乏累,随你吧,只是莫忘了你的本分。”
莫惊长身而立档口,竟无一句辩驳之意,索性长身而立的在那儿直杵着动也不动。
莫凉连叹气都省了,直接转身离开。硬推开他,只会是鸡飞蛋打……
“孙叔叔”的声音尖利,陈七虽是那种只要睡下便雷打不动的人物,但孙叔叔的声线本就与旁的声音不同。
没叫几声,房里面已经有了动静。
“五天没怎么睡,你就不能再让我睡一刻?”
“唧唧唧…”
陈七终于顶着毛个愣登的脑袋,爬起来开了门。
“唧唧唧…”
“你去拿针包。”
“唧唧唧。”
明明莫惊就现在楼梯口,陈七连扫都没扫一眼就直接拐进了顾江的屋子里。
进来也没跟羽儿说话,径自来到床边,室内黄昏,光线晦暗。
顾江一向还算白净的脸上隐隐透出的青紫之气,阴诡狰狞。
他连脉都不用搭,两指顺着她鼻尖的那线青气一路轻抚沿着向上移至天灵盖,另一只手托起她的后脑勺两根指头猛然一按,指下头皮里的一条什么东西顺势居然还翻腾了一下。
孙叔叔早就带着针包过来,此时早早拿出根牛毛银针跳上到枕边,见陈七朝它点头,立时将银针刺于陈七那按着顾江头皮的两指之间。
“羽儿,叫莫惊来。”陈七明显额头上起了层薄汗,偏着头不让自己的呼吸汗珠什么潮气水汽沾上顾江。
莫惊耳力好的很,羽儿还没出去,他便已经进来。
“你内力较盛,过来托着她后脑,别让针再刺的更深,手下觉出寒气,就立刻催动内力往里推。”
陈七说完略撑开些距离,待莫惊完全接手,才复直起身。
“去拿盆来,再找把小刀来。”
羽儿应声,一刻不停的下楼去找,不一会儿便“噔噔噔”的窜了上来。
“拿来了!”
陈七没看他,只说:“把盆放我脚边即可,刀刃……”
“我刚把刀用烈酒冲了好几遍了都!”
陈七也不介意他打断他话,捋起顾江放在床边的一只胳膊,手腕青紫成团沿着腕出筋脉蜿蜒而上直到袖子里…
“我的天,这,这……这是…”
“她腕骨被人掰错位了,接好之后,内有淤血,就了这虫子的劲了!”
陈七向来懒于解释,这次无非是自己心里也跟着忐忑不安,借由说话来舒缓一下。
“开始冷了…”莫惊此时堪堪说完,立时掌下催动内力向下推去。
“刀!”陈七背着羽儿伸出手,羽儿赶紧慎重的把刀把放到他手里。
一时间气的陈七差点没背过气去,“你长不长脑子,那把菜刀来?”
“我我我…我就拿盆时看菜刀现成…”
“呼…莫凉房里有……”
“陈老板!”听到莫凉房里瞬间腿软的乔羽儿,再没一点儿爷的脾气,“莫凉房里被虫子蚂蚁占了。”
“别再耽搁了。”已略有些脱力的莫惊催促道,他虽不知顾江到底怎么回事,但小小的一根银针下面穿出的寒气,已经不是轻微略使些力气便可下移的了。
“孙叔,你来。”陈七把“猴子叔”叫到他旁边,用手里那把“玄铁大菜刀”轻轻的割开顾江右手腕子的皮肤。
猴子伸出只毛绒绒的棕色小手兴奋的放到她破口处等待逗引。
不多时便见臂下筋脉一线蠕动的痕迹缓缓的向腕处游去,临于破溃之处猛然一团青紫窜出,猴子手指抓两下没抓住缠到它毛愣愣的手腕上,竟有往它皮肤里绵延侵入之意,吓得白了脸的陈七抬起菜刀猛力斩去…
“唧唧唧……”失了只手的孙叔叔疼得凄厉倒在地上打滚。
陈七怔怔的垂手任刀丢在地上。
“孙叔叔!”
盆里一只毛愣愣的棕色小手被条青紫的蛊虫缠吸的只剩下棕毛白骨……
他过去抱起疼的只顾“唧唧唧”乱叫的猴子,心疼无措。
“就是这么个恶心东西,我捏死它。”
“别碰!”陈七冷冷的朝不知轻重的羽儿怒喝一声,又对还在那里跪坐着的莫惊有气无力的说:“把小江头上的银针拔了,烧壶开水浇到盆里。这东西不会跳蹦,但爬的极快,就让它在盆里,再有乱动的,我叔叔可没第二只手来救你。”
说完抱着疼晕的小猴子便回房去。
莫惊拔了银针,下楼烧水,独羽儿立在那里,手足无措的看着盆里那只还在缠绕蠕动的东西头皮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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