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守夜
晚上人们都相继离开了，院子里只剩我们一大家子亲人聚着，大哥一直跪在灵堂前点着纸钱，其他人在院子里默默地守着，大娘被两个姑姑拉进子了里屋安慰着，只是我仍然能听到她撕心的抽泣声。
童乐乐垂着头走了出来，他眼圈也是红红的，脸上也难得的深沉起来，他叹了口气静静的在我身边坐了下来，我仍然满目空洞的靠着门框一点也不想搭理他。
沉默中，我听到童乐乐沙哑着声音喃喃道:“怎么会这么快？”
我无力望了望天空，眼泪风干在眼眶，是呀！怎么会这么快？一切来的那么快，才短短几天的时间我那么努力的争取着，最后却还是失去了他。
可恨的是我除了面对已经别无他法了。
童乐乐一直陪着我，夜里他靠着墙昏昏欲睡，我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发呆，好在雨没有再下，乌云虽还遮着月光，可起码天色不再那般的阴沉了。
风吹过，我觉出几分凉意，抬头便看到三爷阴沉着脸站在我面前，我心一惊，身子本能的往后扬了扬。
“别怕。”他看着我阴森着声音道:“我就是来送送他。”
他说完，人已经向院子走去了，我愣愣的看着他走到大伯灵堂前深深的鞠了躬，我看着他在对着棺木内低语着什么。
灵堂前的蜡烛在不安的晃动着，所有人眼睛里都看不到他，若是以前我一定会觉得那么熟悉的人站在自己面前自己却看不到，那是何等的悲凉。
可现在我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然而却又无法留下他，这种感觉才更加的凄凉。
三爷出来时大伯的魂魄就木纳的跟在他身后。
他走来门口，我起了身还没开口问，他便上前来解释，“这里只留了你大伯的一魂，其余两魂还在医院和老宅，我去找齐它们就同他去地府报道。末末，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这是三爷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他走了，大伯也跟着他走了，只一魂怪不得大伯都看不到我。
而三爷也果真如妖孽男所说的他留下来只是为了等大伯，人们常说黄泉路上好作伴，他们倒真作了伴了。
我已经不记得那两天我们是怎么度过的，我很想进去再看看大伯，可又怕惊扰了他，我只能坐在门口看着人来人往，听着悲伤蔓延，要不是瑶瑶打电话，估计我不会记得我的生日也到了，而那天正好是大伯下葬的日子。
我只记得大伯下葬的前一晚奶奶整整哭了一夜，那是她第一次反锁了门，老爸老妈担心急了，她不许任何人开门，她只想自己待一晚。
那天晚上我和童乐乐守在奶奶门前，因为老爸老妈要去给大伯守最后一夜，那是我们那里的习俗，算是家人最后的陪伴吧！
我始终没有看到大伯的魂魄再回来，也许他已经跟着三爷一起走了，也许他还在老宅子里忙碌着。
只是升子告诉我，头七晚上他会再回来看我们的，不过到时候不管我听到他说什么都不可以回应他，就算是看到了他也要装作没有看到，否则就会让他眷恋人间从而不肯渡那奈何桥。
升子的话我记下了，送大伯走的那天我拿着他送我的拨浪鼓站在人群的最后面，我已经哭的没有了力气，想靠近再跟他说上一句话又怕我的阴体冲撞了他。
既然不能留下他，那我就想让他好好走。
棺材刚抬出了门，奶奶便赤着脚冲了过来，她扑在棺木上哭唤着，“儿啊！我的儿……”
在场的人无不为之动容，我躲在远处默默的泪目，我不敢上前，就连送给大伯的衣服都是我让童乐乐拿去的，亲戚都去劝奶奶，而我像个外人一样站的远远的。
我不能过去，即使穿一身红也不能靠近，这是升子给我的警告。
那一刻我恨我自己的命数，恨自己的阴身……
奶奶是被几个妇人连劝带拉的架走的，她们从我身边路过时，我终于崩溃的大哭了起来，这样的痛我不想再经历，我暗暗发誓，那个注定的命数我定要破解它。
送走大伯时，大娘哭过去了几次，姑姑和几个亲戚紧紧的拉着她，她绝望的看着棺木下土。而我远远的只看着挖土机只用几次就把那口黑色棺木填的严实了。
晚上我和大哥还有童乐乐一起去为大伯送最后一餐饭，听说黄泉路很漫长，死去的人也要吃饱了才有力气走过去，所以孩子们都会在送走它那天晚上再来最后送一次饭。
大哥显瘦了许多，这几天他里里外外的忙着，坚强的像一个压不垮的顶梁柱，我一直没见他哭过，最多也是红着眼眶。
可这次他端着饭，喊那声，“爸，吃饭了。”喊完，他哭的像个孩子一样，压抑了许久的情绪顷刻爆发了出来。
童乐乐一旁默默的擦着眼泪，我红着眼再没了哭的力气，我们想去拉大哥却使不上力气，唯一剩下的就是陪着他一起伤心。大哥说，他以后再也没有爸了，而我们也再也没有大伯了。
大哥最后是被童乐乐扶着回去的，我跟在他们身后，走路时身子还有些飘，看着童乐乐一米七多的大个子扶着无力的大哥，我第一次觉得他有点像个男子汉了。
两个男人前面走着，而我仍然沉浸在悲伤中不能自拔着，身后一直吹着一股阴风，我一直以为是升子跟着我所以也没有太在意。
直到我无意间抬头，却发现前面的大哥和童乐乐已经不见人影，而我因为走岔了道，此时正要路过的是程家祖坟处。
小时候就有人说这里不干净，家里人也再三提醒晚上不要从这里过，因为胆小我每次走到这里都是会绕路的，可今天偏偏自己把自己给绕进来了。
我听奶奶们说过，这坟场是我们村最大的祖坟墓了，里面好像埋过一个大官来的，后来人们还挣过这祖坟，只是经过家谱记载最后归了程家。
他们家算的上是大户人家了，从我记事时就记得他们家的房子修的很大，很气派，要说是出过大官的倒也合理。
不过后来不知道怎么就败落了，我还记得这程老爷子的大孙子还是我同班同学，几乎是从小学到初中我们一直在一个学校上学。
我安慰着自己不要怕，这么多的坟墓阴气重是在所难免的，再说现在天才刚暗，鬼哪能这么早出来不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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