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消失的孩子
手里拿着毒药，听到牢门再一次被上锁，沁歌不知道萧羽会怎么处理这件案子，是会一直追查到底，拿到证据，然后把二夫人交出去让皇上处理，还是私底下直接杀了二夫人报仇？
像栽赃嫁祸这种事情，在这深海一样的将军府里并不少发生，大家都心知肚明，如果只是想让一个人死，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但是，想让一个人的死和将军府完全脱离干系，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沁歌把药收起来，她是绝对不会选择自杀的，无论到了什么地步，她都要放手一搏，她的手里拿着一支刚从老夫人的头上偷下来的银簪，把银簪插进锁孔，动作熟稔的一转，锁就脱落，出了牢门，她又再一次把牢门锁上，并且没留下任何痕迹。
“也许最好的报仇方式不是解开真相，因为真相大家都心知肚明，以彼人之道还治彼人之身，这才是最佳方法。”沁歌思忖道，“在这大将军府，永远都不可能有真相可言，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维持住大将军府在楚绍国的地位。”
“逃狱吗？”突然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
这声音，仿佛暗箭。
是萧羽站在她的身后。
“将军……将军是什么时候来的。”
此刻，他的脸究竟在咫尺，但他不可能认不她，而她，也没有理由靠近他，此时此刻，他应该是在恨她背叛了他的池萱吧。
“你们的谈话，我听到了。”萧羽道，“告诉我真相。”
沁歌咬着唇，久久不说话，萧羽倏地拔刀而出，锋利的刀刃紧贴着她的脖颈，“你觉得你有选择的机会，还是说你逃命的功夫和你开锁的功夫一样好？”
“我……”沁歌看着那刀，这还是萧羽第一次对他拔刀，可就是那么凶险的紧贴在她的脖颈上，“将军饶命，萱夫人不是自杀的，是二夫人逼着萱夫人吃下的毒药，那项链也不是奴婢偷的，是二夫人栽赃嫁祸，请将军明察。”
说完她就跪了下去，她相信他知道，此刻她说的话是真的，半句都不假。
“我知道了。”萧羽淡淡的道。
他收刀回鞘，转身就走。
沁歌跟在他身后，唯唯诺诺，不敢跟的太紧，因为她不确定萧羽是否愿意让她跟着。
不过在走出地牢的这一路上，萧羽都没让她停下，或者赶她回牢房。但是，刚出地牢，萧羽就道，“你走吧，你背叛了她就没资格再留在陵雪阁，今日我留你一命，不是本将军不记仇，是要你记住你这辈子都欠了她什么，本将军等着你把欠她的都统统还回来，别等着将来本将军亲自来找你要。”
“将军！”沁歌再一次跪下，红着眼睛，摇头道，“我不走！”
不走，也不能走，离开了将军府，她又要如何才能继续留在他的身边呢，她已经死去一切了。
萧羽却不在听她说，而是兀自离去，他的态度坚定又绝情，沁歌再一次跟上萧羽的脚步，萧羽回头瞪了她一眼。
沁歌解释道，“我没有背叛夫人，如果我不答应二夫人的要求，我就没办法活到今天，我既然答应了，我就不能不照着二夫人的话说。我知道，无论我说什么，将军都是不会相信的，将军刚才在牢里，不是也已经看到了吗，我是被逼的。”
萧羽不作回答，继续往前走，在将军府的西侧门，有一支军队正在候着，还有几匹没人骑的马。
萧羽翻身骑上自己的马，对旁边的副将道，“给她也准备一匹，让她跟着。”
“是。”副将应道。
军队一直朝西城门而去，西城门之外，是一片荒原，没有居民，就连乞丐和流浪汉，都不愿意来这里，荒草丛里，全是尸体，远远地就能闻到尸体的腐臭味，沁歌忍住想吐的冲动，从身上撕下一块破布捂住口鼻。
“将军，夫人的尸体，就埋在这里。”前几天埋葬池萱的那小厮道。
萧羽颔首，反手就是一刀朝那小厮劈下，狠狠地削下了他的半个脑袋，当时就死了，“丢去喂狗。”
声音落下，尸体便被拖走，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人犹豫，也没有人皱眉。
萧羽没让任何人帮忙，自己用手，一点一点地用手指把泥挖开，然后，把她从地里挖出来。
当快要挖到她的尸体的时候，泥土是被血染过的。
泥还没干，血也还没干，萧羽碰了满手的血，他的动作停滞了一下，那一瞬间，他的呼吸都停住了。
沁歌没忍住，转身就呕吐起来。
看到自己的尸体，是什么感觉？
沁歌不敢看，不敢回头。
整个荒原，没有一点声音。
当尸体被全部挖出来的时候，天亮了。阳光照下来，已经肿起来即将腐烂的尸体上有一条很长的伤口，她的肚子，是空的。
埋下的时候，肚子里还有一个即将出生的孩子，但是现在，没有了。
萧羽气得眼睛里流出了血。
“啊——！”
一声从未有人听到过的凄厉呐喊响彻了荒原，充满了绝望，带着死亡的气息，霎时之间，狂风四起。
沁歌听到那声音顺势看去，她看到那战无不胜仿佛永远也不会倒下的镇国大将军趴在一具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上，昏倒了过去。
而那尸体，空空的……肚子里那只差几天就要出生却没有出生的孩子并不在她的腹中。
有人在她死后偷走了她的孩子！
那个人会是谁？
沁歌紧紧的咬着自己的唇，咬出了血，她得让十分剧烈的痛感来维持脑子的清醒。她把手伸到那尸体的肚子里面，摸了一下，摸到的，是腐烂的，带毒的液体。
她的皮肤被毒液伤害，瞬间起了红疹，水泡。
是什么人，竟然如此残忍，连死了的人都不放过。
“将军，将军。”沁歌抚上萧羽的脸庞，眼中一滴带着血的泪水落下，“对不起，是我不好，我没照顾好你的妻子，也没保住你的孩子，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千句万句，余下的都是无尽的恨和悔。
将军府中，沉寂如死，没有人敢大声说话，也没有人再在意沁歌到底是被关在牢里，还是在外面。
大家都在等着将军醒来，老夫人也守在将军的旁边。
“大夫，将军怎么样了？”老夫人问。
大夫道，“劳累过度，又伤心过度，又受了那么大的刺激，我只能给他开点药，先养一养，只是……将军这不醒来还好，如果醒过来。”
“醒过来又如何？”老夫人焦急地问。
大夫摇摇头，“醒过来，只怕又要气，我怕他再一次被气火攻心，到那个时候，可就再无回天之力啊！”
“那……那有什么法子可以，可以让将军好起来，又不会气火攻心？”老夫人问。
大夫道，“我只能在将军的药里加一些安神补眠的药，让他多养几天，这几天，就别喊将军，尽量保持安静，让将军好好休息。”
“我知道了。”老夫人点点头。
沁歌急忙道，“老夫人，请让奴婢留下来照顾将军吧。”
“你？”老夫人看着沁歌。
“请夫人给奴婢将功折罪的机会！”沁歌磕头求道，“沁歌愿意服下‘穿心丸’。”
“穿心丸”是一种剧毒，服下之后，毒药会缓缓蔓延，十天之后发作，如果没有解药，毒性发作就会立刻死亡，绝对无药可救。
这也是一种禁药，但是这种药，在将军府却有，因为将军府会培养很多不一样的人，派他们出去执行秘密任务的时候，都会给他们服用这样的毒药，如果他们没在指定的时间内完成任务回来，那他们就只有死，没有别的选择。
老夫人犹豫不决。
沁歌借此机会说道，“以前，一直是奴婢在照顾萱夫人和将军，奴婢清楚将军的习惯，知晓将军在什么样的条件环境下能休息的最好。”
“娘，这些我也能做。”二夫人走过去挽着老夫人的胳膊，卖乖地撒娇道。
老夫人看看沁歌，又看看二夫人，这二夫人是皇帝赐的人，老夫人对她到底没那么信任，但是对沁歌，老夫人也不放心，想了许久，对自己身边的丫鬟耳语几句，不一会儿，那丫鬟便去取来一粒药丸，递给沁歌。
沁歌问也没问，就吃了下去。
老夫人道，“以后，我和你一起在这里照顾将军，我是个老太婆，走路也都轻，动作也慢，想来不会打扰到将军休息。”
这句话，是说给大夫听的，她是在征询大夫的意见。
大夫颔首，也觉得可以，便再无意义。
又一次住进陵雪阁，院中的桃花开的正好，风还有点寒。
“娘。”二夫人不甘心，还想给自己争取机会，她看看昏迷的萧羽，倔强地道，“将军一天不醒来，我就一天不离开。”
“你一天不离开，将军有什么三长两短你担待得起吗？”老夫人生气，但也只能压低了声音，让人都退出去，“就算是皇上在这里，也一样得听大夫的！”
“可是……”二夫人含泪哭泣，不愿意离开，但她也知晓自己不能再继续留下，胡闹过了头，只会适得其反，便退了一步，“那我就在陵雪阁外守着，等着，天天给将军祈福，定然不进来打扰将军。”
二夫人后来还真的在陵雪阁外住下了，白天黑夜都不走，吃饭在那里，睡觉也在那里。
沁歌看到她，只是默默地让开。
第一天，二夫人没找沁歌麻烦，但是第二天，二夫人就忍不住了
看到沁歌从门口路过，二夫人立刻让人冲进去把沁歌绑了出来，沁歌本想大声呼救，但又怕惊扰了将军，只能做无力的挣扎。
“哼，你这贱婢，还真是有些脑子，上一次竟然在将军面前让我为难，害得将军以为我才是凶手，之前我怎么没看出来你对那贱人如此衷心。”二夫人坐在软椅里，手里捧着温茶，轻蔑的审视着沁歌，“只是，现在不管你做什么，你害了萱夫人，你还栽赃嫁祸萱夫人，你以为你照顾将军好起来，将军就会原谅你吗？”
沁歌不说话，也不看她，眼睛看着地面。至少现在，她能留在将军府，也能留在萧羽的身边了。
二夫人伸出脚尖，用脚抬起沁歌的下巴，逼迫沁歌看着她。
沁歌不愿意，挣扎了一下，立刻就被二夫人的丫鬟扇了一耳光。
“有点脾气。”二夫人道，“不过，我可不欣赏你的小脾气，一会儿，你就去告诉老夫人，就说你已经告诉我如何能照顾好将军了，换我去伺候将军。”
“你做梦！”沁歌淬了一声。
“来啊，绑着丢到池塘里去，淹个半死在捞起来。”二夫人从软椅里起身，蹲到沁歌的面前，如同哼着小曲儿一般地轻声说道，“我要你生病，在床上躺着十天也下不了床的那种，让你好好地尝一尝穿心丸毒发，身体一点一点地腐烂，直到气绝的滋味，这就是不听我的话的下场，少了你，将军有的是人照顾，你不用太担心！”
在二夫人的使唤下，两个身体强壮的女将上来用麻绳把沁歌绑了，用麻布堵着嘴巴，将她丢进了深深的池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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