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初中的时候还以为高中的走廊里不会有人追逐打闹呢。现在看来，“孩子们”还是同以前一样，喜欢追着那个逃过重默的家伙打。
三三两两、结伴的妹子们慢悠悠地走向洗手间，谈论着千古不变而且永远有趣的那些话题。酷酷的少年从位子上起身离开，旁边的诸君立刻凑过来整合各自的八卦情报。两三本写完的作业在那四五个人手中传递，奇怪的是总没有一个人是空手的。至于那些趴着睡着的昨日“努力”的家伙们，自会有个人静静地看着。或是有个胆大妄为的家伙上前捉弄。
师范大学来的实习老师，走的时候留下了一盆盆栽。赞文曾经以为这种东西总会有人侍弄，但后来逐渐发现，只有哲哥会把它搬出教室见到阳光。上次、上上次月考的排名，占据了黑板报的半壁江山。又红又专的内容换了一批又一批，不过他始终未察觉有什么不同。正义的伙伴们已经把杂七杂八的无聊书籍从小书架上撤下，于是又有更多的字典与课本被加入进来。留有剩余的试卷，现在也放在书架顶上。讲过的题都会的时代已经过去，就算是出到同样的题目，做错人数的百分比也不会有甚么大的变化。疾风一天比一天狂妄，但始终斗不过人海战术。教室里还是暖和地让人想“忘却烦恼”。教室里唯一增加的装饰，是挂在柱子上的一幅字。抄录的是郭震的《古剑篇》。虽然并不是很出名很出彩的古诗，但是听说司南很喜欢。
嘛，感觉也不差。
“虽复尘埋无所用，犹能夜夜气冲天……”
赞文又念了一遍。果然，这种中二的感觉，总能引起他的共鸣……
“陈赞文，又要月考了，这次准备怎么样啊？”
这就是站在教室正门旁边晒太阳的后果。陈赞文扭出一张笑脸给小冬老师，转身才发现老师正在低头玩手机，同时走远。
哦，正巧看到了李璇渊，搬着如山般的摘抄作业。层层叠叠的硬皮笔记本几乎挡住了她的正面。都高二还布置如此没有技术含量的摘抄作业，赞文一边这么想一边快步走去。
“你看那个《星球大战叛军崛起》了吗”“哎哎哎，听说雷电法王还在活动哦。”“关我什么事啊，我那死老爸敢把我送进去？”“真惨啊，我来转发一下”
传媒机器永不止息地运作着。少年们听见了，做出了表态，然后去听下一条。
没有人会停下来。没有人会想到这件事同自己有关。没有人会做出超过“动动手指”的行动。
但又从自己的所思所想中，榨取了无穷无尽的优越感和“自己果然是个好人”的满足感。
穿过这层打湿衣袖的薄雾，陈赞文到达了语文课代表身边。
“需要帮忙吗？”陈赞文一边这样问着，一边“独断专行”地“抢过”一半的摘抄本。中二少年向来都是这样的，这不是送分题吗？
“啊”璇渊短促地惊讶了一声，在她反应过来之前，文兄已经调整了姿势，在她两步前等待她。
璇渊看向第一本硬皮摘抄本，声音好像并不是平时自信的样子：“我可以的。”
“那就走吧。”
赞文转身，背向她。然后真的走了起来。
“等等！”
璇渊追上他。追上那个高大的背影。全然不管文兄只有一米七五隼良有一米九这种无聊空虚无关紧要破坏观赏体验的事。
变成并排了。文兄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尴尬而机械地缩小了步幅，悄悄契合着同伴的步调。璇渊本来想抗辩些什么，最终还是放弃了。
时间是上午九点二十三分，气温是寒冷的5摄氏度。不过，体感温度或许会再高一点。光线在明亮或昏暗的瓷砖上渐变，勾勒出少年和少女绰约的身形。冰冷的风无时无刻不在席卷，似乎想吹走白炽灯里的萤火虫。
两个人并排走着，似乎都想说些什么，但都说不出。
宏哲和隼良悄悄地跟在后面，一副想要捶胸顿足的恨铁不成钢恨事不够大的好事者模样。
李司南站在班级的前门，目不转睛地盯着前路。一副正在改正错题的样子。或许是自己太过天真，相信了“我可以的”这种话语吧。直到方延凯从后面撞了他一下，直接“摧毁”了班长大人的重心。李司南摔倒了，向前跪倒在地。身后传来一阵令人恶心的附和的小声，就像晚自习时，楼下池塘里的青蛙的叫声似的，密密麻麻如丝如缕，简直能把人逼疯。
李司南站了起来。踱步到后门。从后面走进教室。
后来，那些青蛙遭到了学校的毒杀。
因为它们吵到了学生复习。
学校是不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班长拐进后门。
“那个……”李璇渊顿了顿。
结果还是没有搞清楚，那一日风暴之夜所发生的事情。结果，这不会只是自己的妄想吧。好像问他、问个清楚、把一切都问个清楚。
“什么事？”赞文不假思索地接上。隼良的训练搞不好真的有用，赞文竟然一点都不觉得手中的作业重。风暴之日、命运之夜以来，居然一次都没有使用过棋子的力量，学习的剑术根本就没有用武之力啊……随便使用又会被阿良怼……
“就是……”
“恩。”
隼良和宏哲竖起耳朵。
“凌川塔餐厅，你们都会去的吧……”
“哦？……恩，是的。不过你是怎么……”赞文有点疑惑。
“班长刚刚来找我，跟我说‘大家都会去’……”吐字越发地不清晰。
体感温度似乎在上升。
“哦。”
赞文说。
“什么叫‘哦’？”隼良忍不住出声，还好离得够远，“这明显是暗示吧！太明显了吧！小学生都看得出来！”
“是的，我们都会去。这样就还剩一个席位啊……”赞文好像真的在思考。隼良和宏哲则在暗骂“你真的动脑子了吗”
“嗯……”
声音越来越小。
“你开始留长发了啊……”赞文冷不丁说。
风穿过走廊——呼啸而过。
李璇渊看向陈赞文。陈赞文看着前面。
“是……不合适吗？”她问。
她想知道他的回答。
“来了，关键选项。”隼良和宏哲探出脑袋，查看这差不多是决定性的时刻。
赞文继续往前走，然后轻轻一笑。
“只要本源不变，就算万象千般变化、土地沧海桑田……你也依然是你啊。”
隼良和宏哲吞了口口水。也、也还行吧……
“而对王来说……”
隼良和宏哲冲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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