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计划第三十六章
“什么时候开始的？”陈翱冷冷地问。枪口顶着他的后背。肌肉大汉还在残喘，不过够呛。但是来自面具的声音却是不会因此而变化的。
陈翱看不到朱昊的脸。虽然，看到了也没有什么用。他早就知道了他会摆出怎样的表情了：惯例的面瘫颜。
啊，怪不得，他的武术和那个持拐的一样从未见过……
“……”
朱昊不说话。Bishop替他回答：“从一开始哦。”假面的主人还在痛苦挣扎，那声音却只让人觉得冰冷。这个场景有些奇妙。
气温，十一摄氏度。
飞艇在摇晃。在下沉。下面就是大海。
飞行的鲸，也是要沉入大海的。
“一开始只是打算进入警队的。这只能算是意外收获啦……”
“从那么早以前就开始计划了吗？为什么是凌川呢？”陈翱继续追问。
“因为就是凌川呀。”
她给了一个无趣的回答。什么都不打算说。真是不称职的反派。真是——
“……”陈翱一句煽情的话都不打算说。但是此刻，名为背叛的仇恨，和往昔的记忆，在心中纠葛盘旋，DNA双螺旋一般直升天顶。
“……”沉默的青年走进黯淡的工坊，带着和他一样无聊的表情。“找谁？”陈翱从P装甲的原型机里跳出来。来不及遮住了——“你在造什么？”“……一件武器。”
“如果这个社团只有你一个人的话，我们学生会有理由把它撤销……”“两个人。”沉默的青年不知道何时走进了黯淡的工坊。
“喂！你！”陈翱立刻跳出安全地区、冲向还在冒烟的P装甲，双手放在铠甲上、立刻烫伤……“……实验可以继续。”沉默的青年从里面走出来，满身伤痕。
“呼、呼、呼、”陈翱快要没有力气了，但是还有50公里。群山碧绿，沟壑纵横。这样下去是通不过体能测试的……沉默的青年站在高处，向他伸出援手。
“你也要留在凌川吗？”陈翱问道。“恩。”沉默的青年点点头。
“朱昊。”沉默的青年说，“我的名字。”
沉默的青年把枪口对着他的后背。他刚刚开枪击倒了为了他们死战不退的伙伴。
他刚刚背叛了他，并且就连自己说出“背叛”这两个字的勇气都没有——不，他只是懒得废话吧。
他一直如此。
嘛。自己本来就是孤身一人。本来，自己的亲人也只能由自己保护。嘛，就是如此。一直如此。
“呐，就这样吧。该走了，0083。0079虽然忠心，但是只有他有时还是会力不从心呢。回来辅佐我吧，0083。”
朱昊依然沉默。
不知什么时候，女仆和执事们都已经消失不见了。飞艇摇晃地更加厉害。茶几上的玻璃杯子摔在地上，碎成晶莹的碎片。
一直沉默着——
陈翱反应过来，匆忙地回头。身后已经空无一人了。他的感官又欺骗了他，他的感官又没有如实地反应……为什么？为什么呢？
他还是会受到感情的影响吗？
“大力哥！”
陈埂零冲进来、跑到半路、就开始痛哭流涕。纪思琪跟在他身后。
陈翱也立刻跑过来。
飞艇在风中飘摇。不远处又开始爆炸。
“X……你……怎么在这里……”陈翱匆忙地摘掉他的头盔。全身都是弹孔，右肩膀的伤口尤甚。出血量——
陈翱回头看了一眼。
然后……开始思考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
“没事的大力哥！没事的！你把抢来的游艇停在下面了对吧？我们只需要跑到那个游艇上……”
来不及的。而且，他们还是没有能证明自己清白的东西，就算安全到了医院，不久之后就会判处枪决吧。
他们输了，完完全全地输了。
“哼。”
王大力满不在乎地发出一声鼻息。
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王爵鸣开始吼道：
“陈埂零！没想到吧！这次袭击轻轨的行动真是天衣无缝啊！”
他大声吼道。
“你……你在说什么呀大力哥！现在要保存力气、不要多说话啊！”
“亏我还留了个心眼、把你扣下来当成人质……结果根本就没有用啊！”
陈埂零开始明白他想要说的话。明白他想要做什么。陈埂零愣住了。眼泪和鼻涕糊在脸上，他开始颤抖。
“那么你也没有利用的价值了！就在这里解决掉你好了……臭警察……”
王爵鸣。
王大力，把手慢慢举高。握着他的手机。缓缓按下停止录音的红键。
“剪掉你的那句话，就能用了。”
脸部有点僵硬了。
但是王爵鸣还是挤出了一丝笑容。
“好了，走吧。”
“不行啊！大力哥！我们怎么能把你丢在这里……不行的！大力哥！不行的！我们走、大力哥、我们走！就算一起蹲监狱也没关系……”
不可能的。这么严重的恐怖袭击事件，他们又算是“执法”犯法，要是回到总局，绝对是先斩后奏。
而且王爵鸣的伤势……
“还是得带走你。你的尸体是最好的证据。”陈翱冰冷地说。
“你在说什么啊！大力哥不会死的！”
陈埂零一把抓住他的衣领。
“我只是陈述……事实。”
“去你的事实！大力哥是……”
“够了。走吧。嘛，我刚刚杀了人，也是该承担责任。走吧。”
“大力哥！”
“叫你走啊。”
陈翱用尽全力、在陈埂零的后颈上打了一记。然后把他扛起来。
“那就先走一步。到时再来打捞尸体吧。”
陈翱说。
带着惯例的冷静。
“行。Seeyou。”
王爵鸣闭上眼睛。
飞艇快要坠落了。震动、爆炸。不绝于耳。
困窘无力。四肢百骸。
哎，这次大概就到此为止了。
到此为止。
王大力闭上眼睛。还剩时间，还来得及走马灯。但是眼前既不出现童年，也不出现初恋。眼前只能回忆起那个夜晚。
父亲的同事们冲进家里，带走了父亲。
就连这份记忆也好像断断续续，他想不起父亲那时的表情。
父亲那时是个什么表情呢？
但至少他还记得父亲的话。
虽然他口是心非表里不一，是警局的败类。
但他还记得他说的话。就算是虚伪的套话。
呵呵。
因为他是个警察啊。
因为他是个警察。
飞艇坠落，沉入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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