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雨在下。
每次下大雨的时候,总是会发生一点不好的事情。就像是火象征愤怒一样,是大家公认的寓意。
黑白的路牌。十字交错。花边是波浪形。字母也是连笔。看不清楚。
也许它一开始就只有装饰作用。也许它就不是用来指示路线的。
雨。还有雾。大气中的水汽。
黑白两色的路牌,写得太花、无法识别的路名。深蓝不在口袋里。那它怎么规划航路?
“如果这是一场舞会,你邀谁与你同行?”
“如果这是一场旅行,你邀谁与你同舟?”
未名的声音。从天上传来。
是梦吗?是催眠吗?是幻觉吗?
那他为什么会意识到?
“我还有事,先走一步。”隼良推着轮椅经过、差点撞上他。
“抱歉了、文兄,晚饭我已经做好了……”夏雨凝拉着宏哲匆匆跑过。
十字路口,经过一个有一个人。从雾气中唐突出现,然后又消散在雾气里。
还有雨。陈赞文抬起头,不见云,不见星。
他叹息一气。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再确认了一下路牌,决定了一个方向。然后迈开步子。西装不怎么合身,就像百叶包肉,难道他长胖了?要和哲哥一样了吗?领带是单调的黑色,没有一点花样的黑色。正因为如此才中二。没有发胶。那么呆毛还在?陈赞文摘掉眼镜,检查镜脚上的“honest”。变成了“nest”。意思是巢穴?
好嘛,没人喜欢没有任何意思,只能预示人物悲惨命运和表达忸怩情感的梦。不然为什么魔卡少女樱的新篇人气走低?观众也不喜欢看不懂的意识流、复杂的结构和三集都不卖肉的故事。
陈赞文走在雾里,走在雨中。他不想借着长柄的黑色阳伞跳起回旋舞来,那部电影已经太过久远,即使玩了他的梗也没有什么用处。但毕竟那部电影应该已经走入了公用领域,可以随便致敬了。但是他不打算跳舞。他没有长柄的黑伞,也不是默片演员。
“你要选哪一个?”
陈赞文隔着橱窗看见了班长。李司南在火中燃烧着。白色的火。木头骨架从到涂漆脸颊。钟摆上吊着的垂饰,像是一个机器人。
“你要选哪一个?”
“我怎么知道?”
赞文头也不回地继续走。这里是伦敦还是巴黎?脚下的瓷砖是八角还是六边?能够密铺吗?
“你要选哪一个?”
前面显出两个少女的身形。隼良和宏哲不知道从哪里出现,一左一右搭着他的肩膀。他们的脸化了,就像放久了的夏天的棒冰,慢慢地变成液态。
“你要选哪一个?”
黑色的和红蓝交加的女孩。除了颜色和制式以外没有差别的面孔。
“差别很大。”“差别很大。”“不一样的。”“不一样的。”
隼良先说,宏哲重复一遍。
“她要伞。”“她以为她要伞。”“她要钱。”“她以为她要钱。”
宏哲先说,隼良纠正。
“她们不一样。选一个。另一个烧化掉。”
“别啊,放着不是挺好的。”
隼良和宏哲拍拍他的肩旁。该死,头顶上就是一开始的路牌。雨不见要停的样子,因为此刻的雨同前一刻一样,前一刻的雨同4分钟前的一样,四分钟前的雨……
不要念叨了。
宏哲和隼良靠过来。他们背贴着背。
面前插着两把刀。纯白之苍蓝和漆黑之深红。
唐刀和重剑。
这样就明白了嘛。赞文猛地抽掉没有个性的黑色领带。用他把重剑缠在右手上。
太刀也靠过来,四个人围成了方阵。
这样就明白了。
他们站在沙丘上。雨落下来,渗进沙粒之间的缝隙里。
“有什么计划吗?”文兄拉下面甲。铁手套勾住唐刀。
“还能有什么计划。活下来就不错了。”隼良打了个哈欠,从背上取下狙击步枪,“爽吗?开心吗?自豪吗?”
“还行吧。”
“你喜欢血吗?”
“还行吧。”
有点困。赞文也打了个哈欠。这个动作好像是一种病,会传染。
雨还在下。先落在路牌上。再落到肩甲上。在滴在文兄身上。
“我不会选。”“我们知道。”“所以给我看这样的东西?”
赞文叹一口气,粗暴地夺过他手里的长枪。一记膝顶,裂为两半。
“我不需要你为我流血。”“我也是在为自己而战。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你去找你的盟友吧,他们和你是一类人。”
他往沙坡下面指了指。
猎犬。拐。白枪。刺剑。巨斧。大弓。白鸟。
“……”
赞文系好了西装的领带。
风往北吹。
雨还在下。真无聊。真是无聊的梦。让我找点乐子吧。让我见点血吧。
不正确也不要紧。
来吧!来厮杀吧!像野兽一样地厮杀吧!什么都别管、什么都别说……我已经不想要思考了!我已经不想再揣测别人的想法了!我已经很累了!不要再逼我行动了!不要再逼我选择了!我不想知道结局也不想拥有结局——
我什么都不想。
来吧!?
文兄冲下沙丘。每一步都扬起沙尘。每一步都不大,虽然他已经用尽全力奔跑。
你叫我为自己而活。
但我不知道什么叫做“为自己而活”。
能够改变的只有自己。我只能改变自己。
两把剑如转轮一般狂舞,留下黑色尾迹,就像两部超级机车。割开芥草、斩裂木偶,拦腰横断四页风车。
没有人能够阻挡王的力量。
我不想再想“这是否是我想要的”了、我不想再想“这样做的后果”了。
我要把所有的还生还的敌人切成肉末,死了的就挫骨扬灰。我不和任何人分享这个王座。我要把我中意的每个女人压在身下。我要征服任何一个不选择服从的国家。
王从心所欲、从心所欲。
不逾矩。
陈赞文跪倒在第一个敌人面前。
软弱无力。
隼良一定有个计划。宏哲绝对不会屈服。
他们都是很好的人,很棒的朋友。
但是他只是一个弱子。
连勇气都没有的弱子。
陈赞文不知道面前的棋子是谁,但是他听见了举起武器的声音。
这是个梦,对吧?他从第一刻就知道了。那么他怎么出去?死亡?死亡能够破解噩梦。一直都能。不错。
只要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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