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死亡是一种什么感觉？
哦——
“啊啊啊！！！”
撞到了背后的灰色墙。灰色的天花板，灰色的地板。灰色的西装。深蓝色的领带。若不出拳，我就会死。
那是不能忍受的。
陈赞文打出一拳、打中他的小腹。他不懂拳击的术语，不知道这是哪一种拳。
他毕竟还是个少年，而对方只是一个中年人。西装像是外包装一样，包住了啤酒肚，鼠标手和脆弱的脊椎。
他毕竟老了。而他还年轻。年轻的淘汰苍老的，崭新的淘汰衰朽的。就像自然界的法则。
就算这一拳没有把他打飞，也把他的重心破坏了。这就够了。
陈赞文向前行进、仿佛在强渡河流一样马不停蹄。他需要——
文兄不停地挥出拳头。打在中年人的腹部、胸部和头。先是站着打。然后剪刀手被打倒了。文兄并没有马上住手。他继续推进、继续压下。
直到他的膝盖砸在地上。他发觉自己已经拉开了“拳线”，瞄准了目标。
而敌人已经倒在了他的身下。
啊。文兄向后倒下，仰倒、坐倒、躺倒。
大口喘息。被刺中了好几下。好几处出血了。
热。好像伤口里流出来的是岩浆似的。
他在做什么啊。
如果他刚才没有收住的话。是不是就已经……杀人了呢。
“噫——”
这次痛了。
陈赞文本能地踹出一脚、踢开他也踢开自己。他挣扎地站起来。
不是所有的战斗都像是棋子那样光鲜亮丽，畅快淋漓。
理念、想法、信仰，此时……
这也是他的精神攻击的一环吗？
中年人还在挣扎。像个婴儿一样。
但是文兄知道，这一战是他的胜利。
接下来还有两人。
他在大口喘息。身上多处伤口。
爱德华先生也很痛苦吧。或者，他已经不能感知到“痛苦”这两个字的含义了？
真是矫情。明明刚才还想着要“突出重围”的，仅仅只是打了一架就开始疲惫了吗？接下来还有两个人呢。至少。他要继续下去。他要继续活下去——
就算——
“套娃。我们剖出了她的孩子。”
“兵人。这次我们用了新的办法。这一次我们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把他关押起来。经过不到六个月他就被调制到了可用的状态，通过了游戏并且成为了新的第三关。”
“呼……呼……呼……”
陈赞文走出最后一间5*5的房间。
手帕不知道落在那里了。
沾满了血的话，哲哥很难洗的吧。
“贵安，阿文。”
一样的小房间。一样的装潢。三关过去了，他现在面对着BOSS——
“……你居然……把这一切……当做是游戏吗？”
文兄一边喘气一边说。那位军人很强，在近乎失智的状态下依然那么强……但他还是赢了。
“我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赵克莱继续说，不知道是为了讽刺还是所谓的职业修养，他穿着白大褂。
“你在我为什么还穿着这件白大褂吧？”
他微笑着。
房间里只有一张桌子，两张椅子。赵克莱坐在对面，双手撑着下巴。一幅……一幅兴致勃勃的样子，就像小孩子看着他最心爱的玩具。
微笑着。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文兄调整呼吸。他不能坐下来。坐下来就再也不能站起来了。
他要站着。然后狠狠地揍这个家伙。微笑着的刽子手。
明明，你才是精神病吧？！
“我不是哦。你才是，陈赞文，你才是。你是PTSD的……”
“我不是！”
陈赞文。撑在那张桌子上。他们的脸就差了半条胳膊的距离。
“……不，你就是。而且你自己已经知道了你已经接受了。”
他继续笑着。
“你不妨坐下来，慢慢听医生的话。”
“你才tm不是医生——”
文兄握紧了拳头。
“嗙——”
赵克莱按住他的脑袋、往桌子上一砸。啊，这手感、这感觉……
舒服。只能用这两字来形容了……
“你以前是懂礼貌的好孩子啊。在你患病的早期……”
感知不到面部的器官了。鼻子里面在流血。很多地方砸开了。
全身都在疼痛。
日。
但是还没死。他还没有死。再难看……他也要抬起头来。
这是同隼良和宏哲约定好的。他怎么可以凉在这里？
他还没有弄清楚，自己那一日活下来的理由。
陈赞文缓缓、缓缓地抬起头。顺势坐在了赵克莱的对面。
棋子。
Knight就放在桌上。就在赵克莱那一侧——
“……果然在你的手里……”
“是啊。我叫你亲爱的室友偷走的。一开始，我只是想知道一些关于凌川新材料研究所的情报的……但是我很快发现你身上笼罩着谜团……你的眼神灼灼，就像……”
“不要……给我废话。你想要怎么样？”
陈赞文扶住额头。
既然抬起了头就不能再放下。
眼球里进了血。有一点睁不开。
但是他必须要睁开眼睛。直视雌仇。
必须。必须。
难道……
不，不能受他影响。
陈赞文重新凝聚目光。他还是一样的无聊的邪异的表情。
“我想要你承认你有病……啊，这样说好像是脏话一样。我想要你承认你有PTSD。”
“……我不说谎。”
陈赞文自以为字字铿锵。
但其实他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了。话音断断续续。
自以为。但其实。
人生就在这两个词里起起伏伏。
“不，你还是没有明白。阿文。”
“你没有资格那样叫我。”
感叹号没有发出来。
“你有病。你还没有从那一天里走出来。”
“我没有。有病的是……”
“你很矛盾！你的理性肯定在说，现在应该服从我，来日方长。但是你还是表示了反抗。为什么？阿文？为什么？因为你不是理性的。你患有PTSD。”
“我……”
陈赞文用力摇了摇头。
棋子就在桌子上。夺过它，他就能力挽狂澜。
“阿文，你患有，PTSD。”
仿佛是最终下达判决一样，赵克莱一字一顿地说。
你自以为自己是什么？法官？
你自以为你头上戴着桂冠，手中握着小锤？
“我……”
“不要再挣扎了。”
“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赵克莱拿出两小罐糖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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