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二夫人之死
“尸臭。”
她说。
长依冷冷吐出的这两个字吓住了洛落，她是如何判断的？
“这里！”
她继续循着味儿，指着那口凉井。
一股莫名的森冷气息贸然袭来，长依将手中提着的灯笼凑近，小心翼翼的往前探了探。
入目的景象瞬间让她们作呕。
一个几近腐化的女人尸体，浑身发着阴潮腐臭的气息，浸泡在这外形看起来古朴清净的凉井之中。
“呕……”
洛落当场就吐了，被墨堇言灌了那么多茶水没有吐，就这一幕，够她一个月不用吃饭的了。
“夫人您还好么？”
长依一直拍着她的背，一脸担忧。
怪了，这个小长依怎么一点都不怕？按理说她那怯生生的性子，应该是很怕这些的才是。
不行，不能怂。
“我……我没事。”她顺了顺气，“去叫张管家过来，我们两个恐怕捞不起这尸体。”
“是。”
洛落提着灯笼挺着身体极其的不适仔细看了那个女人，模样看不清楚了，但是从衣着上来判断……
是个夫人。
“二夫人！？”
这个念头一蹦出来她就浑身发麻，人人都说二夫人同情郎私奔享福了去，可是谁知她是被人抛尸凉井无人问津。
约莫过了一刻钟，管家带着几个伙计匆匆赶来，凉井一下围了好些人，驻足观摩。
好几个姨娘也赶来了，大夫人掩着口鼻远远看着，还有太奶奶，拄着拐杖很是焦急。
其他的就是吃瓜群众，除了三夫人。
看得出来她很着急。
女尸打捞上来时一片一片青紫，长发杂乱披散着，女人眼睛睁得很大，瞳孔是不自然的收缩，凭直觉判断，死前有过极度的挣扎。
“冯姐姐！”
柔儿失声惊叫，望见那个死去女人的面目时终于止不住大哭。
“二……二夫人……”
张管家也呆了，谁能想到呢，自家人死在自家的井里，这么久了才让人发现了去。
场下一片嘘声，昏暗的夜灯下，人头都在摇晃叹息，惋惜已经逝去的女人。
“妹妹……”
大夫人揉出几滴眼泪，抽噎了几声。
“你怎这么想不开？老爷离开了我们，你后脚竟跟了去……”
婢女们抚慰着哭的梨花带雨的姨娘们，洛落看不清这里的真真假假，也无暇研磨她们的逢场作戏。
“又死了一个。”
男人的声音从后响起，悠然轻松。
墨萧言负手立在她的身后，摇摇头道。
“下一个轮到谁呢？”
他把话说得平淡，就好像家常便饭的事儿似的。
“你？”他凑近她的耳边，嘲讽道。
“还是我？”
洛落不明所以，反正这些人说话就没正常过。
墨萧言想了想，摇摇头。
“墨堇言这么护着你，看来你暂时死不了……”他思索着又点点头，“那看来死的是我了。”
什么死不死的，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有病就去治。”
她对墨萧言只有这句评价。
躁动的热闹人群中，所有人无非就唏嘘感叹几句，并未有人愿意靠近那句尸体。
除了一人例外，那就是长依。
她拨开人群，整个人变得严肃认真。
“尸体别碰。”
洛落也没想到，长依也有这种强势执拗的一面，好似眼前这个女人就是她的所有物了似的。
张管家张口就要骂她，被洛落制止了。
长依至上而下的研究了三夫人前身，从她诊脉还有查看伤口以及处理尸体的方式来看，她非常专业。
几近等于一个现代法医了。
“怎么样？”
既然她研究了那么久，大夫人总得问问这个装模作样的小丫鬟到底研究了个什么出来。
她抬头第一眼看的是洛落，两人对视一瞬，心照不宣。
“没怎么样，二夫人死了好些天了，溺水而死。”
得到这个结果，大家都很失望。
这不是很摆明的么？你个小丫鬟还一副什么都懂的样子。
太奶奶受了惊吓很早就离开了，打捞尸体的工程过了大半，奴仆也散去得七七八八。
洛落同长依走回了安乐居，一路上，长依走的很慢，洛落就在前边快她两三步。
她们各怀心思。
洛落越来越觉得，长依是一个很奇怪的人，甚至是一个身份很不简单的人。
身为一个奴婢打杂半点都不会，可是她竟然会验尸，而且从她的衣着打扮还有平日里言谈举止的素养来看，她的出身绝不贫寒。
“洛夫人。”
她从后弱弱的唤住洛落。
“何事？”
长依低着头，手不停的拧在一起。
“我知道二夫人是怎么死的。”
“怎……怎么死的？”
长依向前两步靠近洛落，开口道。
“我还知道她被谁杀死的。”
不会吧！？这么短的时间内忒么也能看得出来！？
“谁？”
既然你诚心诚意想告诉我，我就大发慈悲的听你说一说。
长依也是怪人一个，洛落刚问完谁，脖子就被人从后套住，死死勒紧。
窒息，窒息的痛苦涌上来。
她的头皮又在发麻，好多水在向上涌来。
脑中闪过一帧一帧如往日历历在目的片段。
很痛苦。
…………
又是那些谩骂与羞辱。
“洛落……洛落……”
有人在呼唤她。
“洛落你忍忍，只要离开这里就好了。”
她听到了哭声，就断在她窒息的脑海里，萦绕着她。
耳边还有自己的哭喊。
“别……别丢下我一个人，堇言。”
有个男人消失了，随后又是那个声音。
“洛落，你怎么不去死？”
…………
她的气力被勒得使不上，洛落痛苦的掰开强硬横在自己脖颈的手，不停往后退。
终于，她倒下了，手用力抓住长依，没命拍打。
最后她被拽在一个石凳上，以后仰的方式被长依拖倒在那里。
“咳咳咳……咳咳咳！”
喘了几口气，她大骂。
“你疯了啊！？”
长依不知道她有一窒息就犯病的情况，看来力道是下狠了。
“奴婢错了，夫人你如何了？”
如何？
你还敢问！？
差点没死在你这丫头手里。
“方才夫人倒下的姿势恰好便是二夫人落井的姿势，她死前受过极度惊吓和刺激，还有脖颈处的勒痕，左侧映痕深，气力很大，而且还是一个擅用左手使力的人。”
洛落还沉浸在自己惊吓的失魂落魄中，哪还有心思听她长篇大论。
“所以呢？二夫人是被谋杀，抛尸？”
长依点头，蹙眉道。
“她身上伤痕太多，皮肤积血还泛青白，死了约莫十来日，死前有被长期虐待的痕迹。”
“虐待？”
长依认真的点头，“她被人囚禁过很长时间，脸色是不正常的青白，身上还有几十道刀伤。”
洛落哑口无言的听着长依以极其专业的口吻分析判断，忽然就觉得她可能捡到一个宝。
“你……你如何看出来的？”
这厮深藏不露啊！
“奴婢方才用手偷偷去摸了。”
她说得很简单，好像摸了就能看得出来一样。
“那杀她的人呢？”
“擅用左手的奴仆很多，可是擅用左手手背还带着抓痕的就不多了。”
长依暂时只是粗浅的判断，这些事情对于她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洛夫人要小心为好，茶庄的动作做得隐秘些，凶手已经在暗抢了。”
她知道，所有人都盯上了这块肥肉。
…………
翌日，墨家大宅变得格外清净。
所有的姨娘们都变得人心惶惶，好些人说望见二夫人的冤魂在哭喊，在索命。
“吃吧。”
静谧的厅堂只听得碗盆碰撞的声音，墨萧言的大房还在喂着小少爷喝小米粥。
每个人都耷拉着脑袋，心不在焉。
“你说这次墨安言会回来么？”
有一人开口，问了奇怪的问题。
墨安言？
四姨娘白了一眼，嗔骂道。
“快别提这头白眼狼了，自己爹死了都不见回，更何况死个娘。”
洛落听明白了，墨安言就是墨顺平死了也没回来的小儿子啊。
“好歹也是亲娘，让人托了信唤他回家，再不肯便绑回来。”
洛落可算看明白了，墨顺平养的好儿子啊！一个比一个无情无义。
“他不是同那青楼女子正相好么？哪舍得回来，一回来便是没了银钱！”
三夫人表示认同，想想自己的儿子，心里很是舒服。
可是又想到上回她看到他同洛落的事，心底又阴沉下来。
上回亲事没成，据下人们说洛落就在场，给截胡了，而且徐曼青回去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就是不肯嫁给墨堇言了。
这个洛落，还真是狠角色！
早饭过后她往酒楼跑了，今日要会的是李大钟李老爷，多少向他打听一下二夫人还有茶庄的事情。
人还没到，她自个磕着瓜子儿品茶。
长依低头坐在旁边，整个人又是呆呆的。
她今日也不知怎的，自从早膳过后，就一直是这个状态。
更准确的说，自从听了墨安言这个名字后，长依整个人就不正常了。
“你怎的了？魂不守舍的？”
她晃了晃长依，小丫鬟回过神后，慌忙摆手。
“是……是么？”
洛落点头，“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没……没有。”
罢了，长依秘密太多，她不愿意提就算了。
不过今日的酒楼倒是热闹非凡，听了邻里百姓说了才知道，遗落民间的凉芯郡主已经找到了，就在玄幽王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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