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云中星月
苏锦书到萧淮那里知会一声,便被二奶奶的人请去了,书房只剩下苏景与萧淮二人,二人都对金石有些研究,倒是谈的很开。
晌午时苏景与苏锦书告别,又细细碎碎的嘱咐了些话,身在他处,即使平日里疏远的亲人在,也觉得温暖,所以苏锦书对苏景的离开竟有一丝无法言说的酸楚。
苏锦书整日都提不起精神,陆氏和苏絮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到了下午,天阴了起来,早早地就黑了,苏锦书在屋子里研究《风云录》,《风云录》记载着前一千五百年间的异事奇闻:诡异的用兵手段,使军队转败为胜、乡野间的传奇人物、古墓里的惊悚见闻……
“姑娘,快过来吃些东西罢!”紫儿一边将各色的菜肴整齐有序的摆放在桌子上,一边提醒苏锦书。
紫儿问一遍,苏锦书没有听到;第二遍苏锦书听到却无暇回答;直至紫儿又提醒一遍,她才应声:“先不急,我还不饿。”
紫儿见她一心都在书里,也来了好奇,便凑过去瞧了瞧,书中表述繁杂,看了一会儿就叫人头晕,紫儿虽是识字,却没看过这么深奥的东西,也对它没多大兴趣。
苏锦书看的有些头晕脑胀的,于是放下书,与紫儿搭起话。
“紫儿,你本家姓什么?原名就叫紫儿吗?”
“紫儿本名叫林紫云,是京城林家的小丫头,后来林家家境渐衰,就将多数下人都卖了,紫儿这才辗转到了萧府。因着‘云’字冲撞二奶奶名讳,所以改叫紫儿。”
提到二奶奶苏锦书倒是有些好奇,将她带至旁边的位置坐下,问道:“二奶奶是哪家的陆氏?”
“姑娘竟然不知道?二奶奶是江曲的陆氏。”
江曲陆氏?
人尽皆知江曲陆氏是江南第一大商贾,自古以来就是农为本商为末,商家子弟不得与士族子弟通婚,或许这正是外人不知道二奶奶家世的原因。
苏锦书吃了些东西便叫人将饭菜收拾下去,两人又聊了些萧府的趣事,见时间差不多了,也就休息了。
夜半之时,突然雷声大做,随后就下了一场急雨,院子里的梧桐被吹的左右飘摇。
苏锦书被一声雷惊醒,冷风从打开着的窗子涌进来,她打了个冷颤,瞬间清醒了不少,便起来去关窗子。
站在窗子处正好可以看到门前一行人经过只看得到为首之人是一身白色衣袍。
这么晚了还不睡,他们是什么人呢?
突然想起那日捡到的玉佩,还没还给三皇子。她不识得三皇子,也不知何时能再见到他,若是托人去还,又要托谁呢?别的且不说,一定会被人误会她和三皇子,毕竟在外人眼里二人并不相识。
苏锦书想着想着,实在困倦,便迷迷糊糊睡着了。
翌日清晨,苏锦书早早地洗漱好,只等着大伯的人过来传唤。
有些紧张也有些不舍,要一个人孤身前往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未来一片模糊,她心里是有些怕的。
门外一阵脚步声,门随后被敲响:“姑娘,您起来了吗?”是紫儿的声音。
苏锦书打开门,紫儿倒是不觉奇怪,姑娘向来这般早,倒是她身后的小厮很是吃惊。
“你们几个将小姐的东西拿到老爷那,我和小姐先去夫人那里,待会就过去。”
“是,紫儿姐姐。”
小厮应了话就抬着东西向书院去了,苏锦书有些疑惑为何要去夫人那里,便问了出来。
紫儿轻笑:“其实也没事,就是三少爷昨晚回长公主府了,老爷让我告诉夫人这几日不必候着三少爷。”
天还很早,院子里只有丫头在忙,紫儿传过话,就和苏锦书去了书院。
昌胤和卫野确实已经在那里了,萧淮一一给他们介绍了苏锦书,又笑谈要多多照顾之类的,言语里隐含的意思也不必细说。
“锦书,日后有事你就找几位将军帮忙便是,他们都是晓理之人,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不等苏锦书开口,卫野便推辞道:“萧大人说笑了,我们哪里称得上将军,只要苏小姐有需要,我们定会出手相助的,您且放心。”
几人又寒暄几句,便有人来催,昌胤与卫野骑马,为苏锦书备了一辆马车,萧淮骑马将他们送至城门口,目送着他们渐行渐远。
苏锦书从马车里望去,萧淮对她慈祥的笑着,直至最后只剩下一片模糊,有一种无法言说的酸楚,从小到大没出过遥都,如今出来了,却满是不舍……
可能是在萧府那日夜里受了冻,去往疆北的路上,苏锦书一直发着高热。
昼夜颠倒,梦境和现实也分不太清晰,以至于后来她完全不记得路上的事。
她只知道自己走着父亲走过的路,承受着从未有过的折磨。
卫野将剩了半碗药的药碗端出来,昌胤不由有些恼火:“女人还真是麻烦,药也不吃,就这样一直拖着,不知道几时能回疆北。”
几人沉默半晌,昌胤也觉得对一个病人埋怨有些小气,语气也不再那样生硬,又说道:“不如你直接叫个丫头来伺候几日,等到她好了,我们该走时再多给她银两,我们几个大男人可照顾不了她。”
卫野也觉得此计可行,便带着两个人出去碰碰运气。
本已是快入冬的时节了,越往北入冬越是要早,此时天已经黑下去了,出门要穿冬装,大街上也无人,宵禁似乎也要到了。
几个人行了三条街,没见到几个人,都是些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的小贩,便也回了客栈。
几人在楼下边喝酒边想对策,老板娘是中年女人,却余韵犹存。
她缓缓行至几人桌前:“几位可是要找人照顾你们同行的那姑娘?”
老板娘声音柔和,卫野也留意到她人也很好相处,便应是。
“这小地方要找个合适的人却是极难的,不过我倒是可以帮你们照顾那姑娘,我曾经也跟着父亲学过些,略懂些医术。”
昌胤看了看卫野,将身上的钱袋拿出来:“这些你尽管拿去,只要她可以快点好,再多一些也无所谓。”
女子轻笑一声,摇了摇头:“我所欲非金银也。”
“你尽管开口,能给你的我都给你。”
“我医人病,是为医德,非金银之欲也。”
卫野听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便爽朗一笑,举起一碗酒:“夫人莫怪我们这些粗人,今日是我们小人之心了,这碗酒我干了权当赔罪。”
说完,仰头一饮而尽。
老板娘见他碗底空空,打趣道:“幸是你这赔罪来的快,不然你求我这买卖我都不做了,你且随我去看看病人。”
卫野带着老板娘到楼上的房间,苏锦书还在睡着,不省人事。
老板娘摸了摸她额头,又探了探脉搏。
“还好只是小病,要不这姑娘就得让你们几个大男人给活活耽误死。”
卫野自知理亏,也不反驳。
“去再煎药来。”
“不必,刚刚的药还没喝完,昌胤你去拿来。”
老板娘啧声:“你们还真是想害死人啊?都凉掉的药还敢喂给受风寒的人喝?你们这样下去,小病也得病死人,这次从你们手里出的药我都不放心了,我去煎药来。”
老板娘只叫他们几人守着些,自己去煎了药,放了些蜜饯泡了泡,淡了一下苦味,才小心翼翼的喂给她。
喂病人吃药似乎都有些费力,吃下去尝出苦味便又吐出来,众人一直折腾到半夜才去休息。
果真,第二天苏锦书就清醒了,烧也退下了。
卫野叫老板娘来看看,正好撞见苏锦书和昌胤几个道谢,不由好好笑了他一番。
“人家道谢你倒真敢应下,你们可差点就给人家姑娘烧傻了。”
昌胤被她说的没脸面对苏锦书,自知理亏也不反驳,随意找了个借口就出门去了。
苏锦书微微一笑:“多谢这位姐姐,昌胤刚才也和我说了是您一直在照顾我,姐姐救命之恩,锦书定牢记在心。”
“不求你记着,我救人可不是为了让人报恩的。”
老板娘低眉不知想到了什么,过会儿才说道:“你再休息几日,吃几服药也就好利索了,见你没事了我就放心了,今日客人多些,我先下去帮忙了。”
老板娘一走,屋子里只剩下卫野和苏锦书,苏锦书因病痛不想说话,卫野并非多话的人,便随意找个由头出去了。
苏锦书头脑清醒不少,却还是没多大精神,在楼下吵吵闹闹中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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