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内阁
卞为鸾抬头一看，只见是次辅钱龙锡，见过礼之后，接着卞为鸾依次一一拜访了刘鸿训、李标、周延儒、温体仁，此时的崇祯内阁，由于没有了辽事，内阁更换不像历史上如此频繁，只有周道登、杨景辰、来宗道三位内阁大学士被换。
崇祯初年，周道登与李标等同入阁。不学无术，奏对鄙浅，被传为笑柄，一次崇祯问他：宰相须用读书人，当作何解。
结果他一时答不出来，呆了半晌才说容臣等到阁中查明回奏；崇祯颇不悦，又微笑问：近来诸臣奏内多有情面二字，何谓情面？
结果还是答不上来，竟把情面二字颠倒：情面者面情之谓也。
崇祯二年御史田时震等先后交劾之，后罢去，闲居乡里。周道登生性**，家中妻妾成群，仍以无嗣为由，到处寻花问柳，又买下柳如是。
来宗道和魏党有说不明道不清的关系，他为人圆滑，但在那非黑即白的时代，官场自然容他不得黑白通吃。在魏忠贤时代，他与另一位内阁大学士杨景辰出任过《三朝要典》的副总裁，而到崇祯皇帝要毁该书时，他也举双手赞成。
他对东林一案的平反，态度不是很积极。他曾笑着对编修倪元璐说：你这人也真是多事！按照成例，像你这样的翰林编修，只是香茗一杯而已。意思是怪倪元璐为东林出头，是过于多事。因此当时朝野给了来宗道一个雅号，称他是清客宰相。
当时朝廷的气氛，自然容他不得。东林派的官员，纷纷上疏弹劾，来宗道便与杨景辰一起被罢免。
卞为鸾在拜见六位内阁大学士，韩爌是老好人，处事比较公正，两人尚能寒暄一阵，至于钱龙锡、刘鸿训、李标三位，面笑心不笑的，寥寥几句没有营养的话一带而过，以上四位都是东林党人。唯有周延儒和温体仁两位大奸臣有些话题，看来自己只能与奸臣臭味相投啦。
周延儒扶着卞为鸾坐下呵呵笑道：“咱们虽然是初见，可已经神交很久了，所以我早就想见见你了。”
虽然不知道周延儒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卞为鸾赶紧谦虚几句，说自己也是久仰久仰之类的话。
周延儒露出礼贤下士的表情，从桌上捧起个精雕细刻的紫檀木盒子，双手送到卞为鸾面前。
“快坐下吧。”周延儒一边亲热的招呼，叫站起来的卞为鸾坐下，他自己也在卞为鸾身边紫檀木设垫的椅子坐下，掀开那大盒子。
里面整齐摆放着一副文房四宝。一看就不是凡品，见卞为鸾目不转瞬的着这套东西。周延儒呵呵一笑。道：“我早琢磨着给你备份见面礼，金银财宝太俗了，美女歌妓也太俗了。费了老劲才从各处寻来这些宝贝，凑一文房四宝。”说着拿起那通暗黄色的砚台道：“北宋的澄泥，看看是谁的款？”
卞为鸾双手恭敬的接过来看了看上面的题款，不由轻呼一声道：“王安石？”
“那是。”周延儒指着那一方墨道：“现在千金不换，都有王安石的印。”
卞为鸾苦笑道：“用这套文房四宝写字，实在是太奢侈了。”
“谁让你写了？”周延儒笑骂一声道：“留着传给后代吧。”
“这么贵重的东西下官可不敢受。”卞为鸾摇头推让道。
周延儒瞪眼道：“我给你的，务必收下。”见卞为鸾还要犹豫，周延儒面露不悦：“莫非老弟瞧不起我？”
卞为鸾只得手接过那檀木盒子，再次向周阁老道谢。其实卞为鸾不知道，此时，王安石的名声并不好，但周延儒能摸准卞为鸾的人物喜好，加上越来越亲密的称呼，足见周延儒的马屁功夫极深。
周延儒和蔼道：“老弟来了内阁，多听多看多问，总会受益无穷的，不够只有一天，也看不出什么门道来。”
卞为鸾再次道谢阁老的教诲，两人寒暄了一阵，周延儒送客到了温体仁门前。
卞为鸾拜见温体仁时，温阁老也显得十分的和气，从案台后起身，拉着他坐在红木椅子上，笑眯眯问道：“部堂可好？”
这一问就显出双方非比寻常的，卞为鸾恭敬的回答好。温阁老笑道：“这里差事太多太忙。”
卞为鸾是个懂事人，自然知道咋回事，卞为鸾点头道：“我知道，那我先告辞。”
温体仁笑着摆摆手表示不是那个意思，又道：“内阁是朝廷重地，每天要做出重大决定，老弟你要做的就是多看多学多问，但谨记不要任何发表意见，提出任何建议。”双目炯炯有神的望着卞为鸾道：“至少在没成为大学士以前，内阁里应该遵守这一条。”
卞为鸾点头道：“谨记温阁老教诲。”心里却不以为然，知道温体仁说的都是大实话，也是好话对自己说，但这是什么狗屁理论，朝廷的内阁多少年来就是这样，实事多看多学多问少建议少做，有些事儿却以道德的名义整天争吵不断，万历时代甚至吵了十五年才分出胜负，后世看来是真正的国家大事有些还是生死攸关的国事关注和投入没有多少，有些无关紧要的事此时却是生死攸关的国事，新华国要是这样，也很快成为另一个明朝。
“很好。”温体仁道：“老弟有什么不懂的，解决不的问题，尽管来找我。”
“谢阁老。”卞为鸾再次道，要是事情涉及朝廷，完全可以，其他的就免了吧，卞为鸾可不想内阁的手伸的太长，从京师一直到了边东城。
温体仁最后才到了卞为鸾认为是正题的话：“老弟，明天廷议。”
“廷议？”卞为鸾抬头望向温体仁道：“老弟我已经准备好了，这次为了这事儿，老弟恳请阁老支持，周阁老已经答应在下的请求。”
廷议是朝廷决定大事的最终方式，由大学士和六部九卿等三品以上京官参加，在明朝，其结果连皇帝都不能推翻，当然皇帝可以打回重议，或者不按照廷议执行，但底线是不能推翻，翻是翻不过来的。一旦重议的结果还是一样，那就等于隔空打了皇帝的嘴巴，不按照廷议执行也会毁了皇帝的名声，所以，虽然贵为天下无敌至高无上的皇帝也要掂量掂量，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去干这些蠢事。
“一定，一定。”温体仁抚着下巴上的胡须：“老弟，开开海禁的问题，吵了很久很久，在一方大员中，只有老弟有如此能量，能劳动廷议，明天会推决定，要在廷议上做个了断。老弟，不是老哥打击你，希望不大。”
“哎。”卞为鸾叹口气道：“希望这次能的到个好结。”
“但愿如此。”
卞为鸾谈完这个话题赶紧告辞，只有一天时间给自己考察内阁，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何况今天天气极热。
京师四季温差极大，冬天滴水成冰，夏季热的汗流浃背，闷热的狗都喘不过气来。
阁老们的房间虽有冰块降暑，但由于密不通风，卞为鸾一进去便感觉就跟入了蒸笼去桑拿一样，呆得越久就越难受，呆得越久天上的太阳公公就使劲的发威作福。
第二天一早，乾清宫宫门打开，六位内阁大学士，六部尚书、侍郎，都察院左右都御史，五寺寺卿、六科、通政司、翰林院、国子监等六十三位高官鱼贯而入，分左右两排站，一齐面对北边的那把龙椅跪了下来，崇祯皇帝已经迫不及待的先在龙椅上等着臣下。
明朝时，重臣任择，各部司不能单独决定的国家大事须经廷议，三法司无法决定的大型狱讼，以廷议会定，廷议与内阁构成了明朝的行政权力中心与决策核心。
三跪九拜后，太监为阁老搬来锦墩，其余的大员都只有站着儿。按照品级，内阁大学士只是正五品的中等官员，六部尚书都是正三品大员，但是内阁大学士往往有高得吓人的增官，正一品从一品之类的，到明世宗中叶，夏言、严嵩等人执掌内阁，地位赫然为真正的宰相，亦可压制六部。
卞为鸾将目光望向龙椅，崇祯皇帝示意，所有的太监都行步如猫般轻从两侧的小门退了出去，然后将殿门缓缓关上，大殿里登时变闷热起来。
“开始议事吧，朕登基即位以来可谓是多事，西北民变，东南红夷，东北建奴，北方蒙古，又遭了大地震大旱灾。数省都有大旱。说实话，朕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崇祯皇帝说着目光扫过众位大人道：“朕痛心疾首、欲哭无泪，悲愤地向天下官绅百姓欲下罪己诏，谴责自己的失德和过失导致生灵涂炭、社稷遭殃，希望天下官民士绅能够振聋发聩、共赴国难，鼎立拯救大明朝。”
“皇上如上天之德，衣食也不跟咱们计较，但咱们这些大臣要是再束手无策，左右支吾，恐怕都请罪辞职。”崇祯皇帝的两大亲信之一温体仁紧接着便定下了廷议的调子，然后问首辅韩爌道：“韩阁老，这千头万绪，咱们臣下该从哪里抓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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