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新社会
“在下认为，学校可以成为舆论、议政的场所，因设立学校，不仅是为了养士，更不是为了科举，而是必使治天下之具皆出于学校，而后设学校之意始备。使朝廷之上，闾阎之细，渐摩濡染，莫不有诗书宽之气，则形成强大的舆论力量设法左右政局。
只有这样，才能使盗贼奸邪，慑心于正气霜雪之下，君安而国可保也。
太学的祭酒，应择当世大儒充当，其地位应与宰相相等，每年的初一，天子与宰相、六卿、谏议等都得前往太学。”祭酒南面讲学，天子亦就弟子之列。政有缺失，祭酒直言无讳。
郡县的学官，也由名儒主之。每月的初一、十五，大会一邑之缙绅、士子；郡县官亦须前往听学官讲学，而且执弟子之礼”
“虽然宗羲的想法难能可贵，现在却不可能实现。而且，我认为，未来，社会的分工会越来越细，应该是思想家与政治家分开，虽然这并不绝对，但我还是认为，思想家不一定是合格的政治家，政治家很少会是思想家，各人的专长不一，所以，大儒很难胜任宰相一职，地位与宰相相等到没什么问题，但不能干预政事，议政，谁都可以。”
“部堂，科举取士应使用多种方式录取人才，以防止高官子弟凭借长辈权势在录取过程中以不正当的方式胜过平民。扩大了录取对象，包括小吏，会绝学的人，如历算、乐律、测望、占候、火器、水利等，。
世儒不察，以工商为末，妄议抑之。夫工固圣王之欲来，商又使其愿出于途者，盖皆本也。”
“嗯，八股文已经不能胜任经世治国，宗羲也许会看到工商胜过农的情景，宗羲不知有空否，我想请宗羲担任学院的教师，你的关于学校理论很好，相信也会是一位好老师，何不在卞李学院一展非凡的身手？”
“好的，承蒙部堂好意，在下愿意。”
“宗羲觉得新华国与明朝有何不同？”
“社会安定，经济发展，国家富足。朝廷则相反。”
“你说的这一切都是表面现象，朝廷的最大危机在于道德滥用，事实上，儒家的伦理道德有着天生的缺陷。缺乏对人的物质需求的尊重与关怀，因此只有最高标准而没有最低标准。它能激起道德狂热，却不适宜作为普遍意义上的人性调节器。
由于超高难度的道德标准，使得道德标准实际上成了一种伪标准，造成实际道德标准的缺失。人们一方面通过伪饰行为来装点门面，另一方面背地里则是心照不宣地**在道德禁区里，享受矫枉过正的物质欲念的满足。
道德价值的过分张扬的最终结果却是整个价值体系的被削弱扭曲。
我们的传统政策一直是培养成千上万的小自耕农，而以防止兼并、压制豪强，防止土地集中。
可是这样产生的法律只能以道德标榜，而不能在技术上进步，即无从确定私人财产权，衙门无从判断如何获得财产为合法，何种方式的佃赁典当为有效。
政府里的官僚来自科举，一向以熟习诗书为原则，不能经世致用。于是只有一方面责成乡里宗族培养一种淳厚息争的风气，减轻衙门的工作分量。另一方面，官僚本身以清官万能的宗旨，凭己意来判断。
使得政治体系下层结构无法严格地以数目字管理。这种结构只能维持习俗上安定的社会，其本身无组织的稳固。商人也始终未掌握庞大实力，强迫政府接受适合他们事业的法律。
本朝之太祖是贫农出身，他的制度仍和儒家理学的理论符合，是以最落后的经济部门小农经济为全国标准，注重均平。对外贸易则全部以进贡的名目，由礼部掌管。全部措施既表彰平等，又提倡节俭。
我认为朝廷具备一种非竞争的性格，因此可以不在效率上求增进，单凭均同而配合着中央集权的制度，就可以用数量上的优势压制外夷。
而且国家的财富与资源如此分割支配，也使兴师造反、背叛朝廷者极不容易发难。朝廷也行使纸币，但是滥发，以致信用紧缩，不能鼓励纸币普及化。
朝廷又注重以科举制度及文教的力量限制社会的流动性，维持人民的向心力，刑法的使用多于民法。
这样的社会环境只能使人口增加，而不能在人民生活上作质量的改进，政府用不着以特殊的手段歧视商人和商业利益。
这样的大帝国，重文轻武、中央集权，所有的法律全国一律，向全民抽税，所有有职能的官职不能遗传，除了皇位之外，能遗传之爵则无实权。
这种官僚系统自有它的缺点，然而在不开司法独立大门，不让商人过度抬头的条件下，应付内部的叛乱，仍绰绰有余。即使遇着大规模的民变及异族入侵，最差的结果不过是改换朝代，一切重来，还是另一个朝廷，用不着作本质的改革。
新华国与朝廷的最大不同在于鼓励工商业，力图向着一种全新的社会前进，在这里，劳工以劳力使资本产生作用，使之成为收入之来源，而此资本并不隶属于这些劳工。
新华国能推行这种全新的制度，法治为首要工作，若无法治，则资本无法预为筹谋，无从计算。
其次，资本与国家互为一体，资本家或其代言人务必取得立法权，于是法律上的条文才能保障所存积的资本。也要有司法的协助，才能根据立法精神将企业继续展开扩大。
立法保护私人财产权，使得债务被尊重，合同必须强迫执行。各种经济因素已到达了一个能公平而自由交换的程度。唯一的还未能实现的是，人民一般的思想以及生活习惯也已接受这公平而自由交换的原则，因此，新华国这种全新的社会只能算是成功一半，上层机构已经接受而下层机构还没有接受多少。
各种经济因素已到达了一个能公平而自由交换的程度，这种情形在明朝的社会里从未发生，也历来不为法律所支持。
??样，天子就更加高高在上，更加奴视臣僚，更加专断独行，为所欲为。
天子传子，但天子之子不皆贤；此时，幸赖宰相传贤而不传子，足相补救。可是在罢除宰相之后，天子之子一不贤，更无与为贤者矣。这样，势必会给朝廷和人民带来无穷的灾难。
废除宰相后设立的内阁大学士，其职责只是备顾问以及根据皇帝的意旨批答章奏，内阁没有僚属，没有理事机构，其事权很轻，根本不能与昔日的宰相相提并论，内阁既无实权，而天子又不能或不愿处理政事，于是就依靠一群凶残的宫奴来进行统治。”
“嗯，很好，我想有一天能有幸邀请宗羲参加宰相选举，宗羲可否愿意参加？只是我担心，宗羲的能否依法执政，新华国可是天大地大，皇帝不大，法律最大，其次，宗羲的道德观念太强，东林党色彩浓厚，我请宗羲注意，政治是与道德分开的，非但不是关系紧密，而且关系不大，不能把个人道德原则拿来用在国家道德，即政治上，国家的道德以国家利益为重，这是至高无上的原则。”
“这个，需要加入新华国，在下暂时不想，先为朝廷效力，有一天，在下不能再为朝廷效力，再来部堂这里讨碗饭吃。”
卞为鸾笑道：“别说得这么难听，什么讨碗饭吃，人有自主选择的自由，我不逼你，要是时机成熟，我想请宗羲学一部思想著作，现在不行，万一你的思想传到皇帝陛下那里，非但会以为我这个离经叛道的人教坏了你，而且会丢官，其实这都是你的思想，如此之好的思想，不能埋没了，应该流传千古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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