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鱼龙变
“朋友，手上活儿够狠，在沙通观坏了俺十几条好手的性命。”一个劲装大汉站在我的面前，手里拎着朴刀，冷冷道：“俺海沙派虽不成气候，在湖广路上还没丢过这么大的面子，今日须有个交代，不然任你逃到天边，俺也要挖你的黑心来拜祭死去的兄弟。”说话间身后众盐枭纷纷涌出，挥刀呐喊作势。
事情往往不是我这样毫无江湖经验的人所能预料。本以为今天满可以打不过就逃，没想到人家海沙派对荆州城可比我熟悉多了，仗着人多，在那大汉的指挥下，分头堵截，三下两下就把我堵在一条死巷子中。前无去路，后有追兵，幻想中的官府到现在还没有出现，十有八九是怕了这些目无法纪的黑社会走私分子变态杀人狂，让他们在光天化日下喧嚣作势，追杀我这样的无辜良民，真是黑暗啊！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叫得声苦，我只得转回头来持剑与他们对峙。
“呵呵，好大的口气！难不成你海沙派又要倚多为胜么？”我心头慌乱，却也不可示弱，手中剑横当胸：“昨日是你等帮众无礼调戏妇孺，在下好意劝解反遭追杀，在下本无意伤人性命，迫不得已才徒手自卫。”
“一派胡言！徒手自卫？！”那汉勃然大怒，“俺兄弟们个个胸骨碎裂，身上处处都是致命刀伤！这都是拜你这狡诈小贼所赐！事到如今还敢狡辩，今日定叫你死个明白。弟兄们且退一旁掠阵，看俺先斩了这厮的舌头再作理会！”盐枭们暴应一声退下，左右压住阵脚，那汉子提刀向我走来。
眼看今日事情难以善了，我不禁心中暗恨那奸诈油滑的老厮鸟，昨天在酒楼的一番做作，恰好把脏水全泼到我的头上。欲辩无言，没奈何打起精神，挽起剑花准备迎敌。至于这次是不是凶多吉少，刀锋在前，我已是无暇多想。
当头一刀劈下，带起呼呼风声。这家伙膂力不小！我侧身闪过，举剑用力向他刺去。第一次使用这样的古兵器，我一点都不熟悉，就像握着一把大匕首一样，剑势直走中宫，奔着对方的小腹狠狠扎下去。这部位目标大，也没有骨骼保护，只要撞大运蒙中了，就是不小的伤害。那汉身高腿长，轻松闪身让过剑刃，一大步就跨到我身侧，扬手又是一刀！带起一阵烈风平平向我颈部砍去。我的剑势已老，匆忙间难以回手格架，慌乱中双腿用力，就势向前一仆，身形平移数尺，刀锋在我脑后一闪即逝，惊得我一头冷汗，手中剑顺势刺中后面一个正在呐喊助威的家伙。一剑得手，我迅即挥剑向身后虚晃一招，以图吓阻那劲装大汉的背后袭击。
见我又伤了人，那汉子怒吼连连，对我的攻击更加猛烈，一柄朴刀使开了，泼风也似，寒光凛凛搂头盖脸向我劈来，直杀得我汗流浃背，避之不及。经过一番打斗，我对使用长剑也有了些经验，逐渐熟悉了它利于劈刺的特性，仗着身形敏捷，不与他正面交锋，东一剑西一剑，躲躲闪闪绕着他游斗。那汉虽颇有膂力，但身形步法不甚灵活，一时间倒也奈何不了我，场上局势相持不下。面前始终只需顾忌一个敌人，我的精神不必高度紧张，脑海中不断闪现一些绝妙的招式，身随意动，进退张弛有法，我的攻击也渐渐开始凌厉起来。
正缠斗间，忽见那群一旁压阵的海沙派众一阵骚乱，有人慌乱喊道：“香主，官府来人了，现下堵着巷口，俺们被包围了！”那汉子大惊失色，挥手一刀荡开势子，跳出圈外转头望去。只见巷口刀剑如林，全是身穿皂衣脚蹬快靴的捕快，中间转出一人，头顶乌纱，面目清癯，看似官员模样，厉声喝道：“荆州知府凌退思在此，尔等凶徒还不束手就缚？”
那劲装大汉恶狠狠地瞪我一眼，转过头对着众盐枭扬刀大喝：“弟兄们操家伙上，今日便砍了狗官，大家杀出去！”提气纵身向那凌知府扑去，盐枭们发声喊，举刀跟随。凌知府早有准备，一挥手，左右捕快已如狼似虎冲了过来。一时间刀光闪闪，惨呼连连，直杀得血肉横飞，日月无光。
局势巨变，我一时有些发愣。只见那劲装大汉带着几个喽罗，团团围住了凌知府，不顾生死勉力向前，看来是想擒贼先擒王。却不料这凌知府也身怀武功，面对群凶夷然不惧，也不用兵刃，双掌翻飞，招式精奇，混乱中直打得盐枭们进退失据。见事难谐，那劲装大汉一声怒啸，抡刀力劈，不顾自身安危，奋力抢攻，旁边几个盐枭立刻舞刀断住凌知府的退路。此时周围衙役、捕快被其他盐枭舍命死死缠住，无人来援，一时间凌知府陷入危机。见此情形，那劲装大汉更是声势十足，一刀紧似一刀。
眼看情势危急，我缓过神来。天无绝人之路，如今官府出动人手来抓这些天杀的恶贼，今日绝不能让他们跑了，要不然后患无穷，已经得罪了这海沙派，谁知道今后我还要面临多少悍不畏死的追杀？斩草要除根，恶人做到底。。。我杀！
我纵身而上，挥剑向那大汉刺去，那汉子听得耳后风声，只得暂且收住刀势，看也不看，回手一刀劈下，想凭蛮力将剑砸开。我岂能让他如愿，剑尖一晃，又转向他的腿部刺去，慌得那汉子又是一闪。凌知府也甚是机灵，一看时机来到，趁势上前一掌。那汉子此时身形已滞，闪避不及，眼睁睁就要遭殃，左近一盐枭飞身扑到，替他受了凌知府一击，只听啪的一声，身子飞起，重重砸在大汉身上，他不禁踉跄后退，一时间身后空门大开。我怎可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剑光一闪，那汉子的左腿顿时血光迸现，他虎吼一声，怎奈身体已失去平衡，手中朴刀撒手飞出，只得半跪在地上。我顺势回抹，剑锋到处，挑翻了旁边一个试图营救的盐枭。凌知府来的更快，一脚踢飞盐枭的尸体，双手指指点点，封住了那汉子的周身大穴。
眼见头领已倒，场上强弱之势分明，我随着凌知府冲入战团，所到处千军辟易，如虎入羊群一般，困兽犹斗的众盐枭顿失斗志。乌合之众哪有主见，发声喊四散奔逃，却纷纷被士气大振的捕快们打倒，旁边早备好铁链绳索，一个个四马攒蹄缚了起来。
那凌知府待手下捆好了众盐枭，冲我一拱手，温言道：“今日之事多亏壮士仗义出手，才能将这些凶徒一网成擒。下官感激不尽，却不知壮士高姓大名？”我收起长剑，躬身还礼：“岂敢岂敢，在下李明谦，山野村夫，怎当得起大人如此夸赞？实不相瞒，大人执法之时，在下正被这些凶人苦苦追杀，性命几乎不保。。。”
“哦？观李壮士正气凛然，不似那好勇斗狠之人，却不知何至于此？”凌知府诧异地问道，我就把昨夜如此这般说了一遍，不过没有提到那三人的情况。凌知府听了大怒：“海沙一派，无视朝廷法令结党营私，派众自恃勇力横行不法，本官亦早有耳闻，却不料其嚣张若此，若不剪除此害，日后必为朝廷祸患。”
我急忙上前进言：“大人明鉴，这些盐枭既然自称海沙派，势力想必不小。在下观今日之事，贼众持械拒捕，行事已颇有反意。今日虽擒得贼酋，只怕余孽尚多，万一今后挟仇报复，大人千金之躯，只怕防不胜防，荆州永无宁日。望大人除恶务尽，犁庭扫穴，不留后患，方保得荆州万民平安。”呵呵，海沙派呀海沙派！轻轻一句话，我先给你们栽上个“杀官造反”的名目，只要成了，你们自顾不暇，还有机会来追杀我？我呸！
凌大人赞赏地看我一眼：“壮士所言甚是，本官亦早有此意，保境安民乃职责所在，奈何荆州府人手不足，不知壮士是否有意助我？”
我愣了一下，现在我无依无靠，海沙派的仇看样子是结定了，这些狠毒恶贼神通广大，我在这里人地两疏，走到哪儿都会被他们纠缠，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他们给做掉，想想今天的经历，真是可怕！如果投了官府，起码也算有了个势力依靠。我就不信，你小小一个海沙派还能跟政府对抗！呵呵，那可是强大的国家机器啊，先让你尝尝专政铁拳的滋味！拆散你们这些反动会道门流氓黑社会组织。。。我想得咬牙切齿，一时间仿佛看到了海沙派在我猛烈打击下灰飞烟灭的惨状。
计议已定，我更不迟疑，欣然拱手道：“大人一心为民除害，足见高风亮节，令人佩服！在下虽武艺低微，却也有赤胆忠心，大人但有所命，敢不效死以赴？”
投身官府，在获得了人身安全保证的同时，也彻底解决了我的身份问题，今后见人就可以自称“大宋湖广路荆州府下副都头李明谦云云”，呵呵，虽然官职不值一提，好歹也是政府公务员，每月还有例银10两，固定收入耶！凌大人对我不错，询问了我的出身来历之后，得知我在荆州并无亲眷投靠，还特意嘱咐典吏在府衙给我找了间房子住下，还安排了一个下人供我驱使。
凌大人平易近人，平时出门也尽量轻车简从，从不扰民；断起案来，公正廉明，毫不徇私，豪强恶霸、恃强凌弱之人无不束手。据说凌大人是武昌人氏，夫人早逝，在本地也没有亲眷，只留得一个女儿随侍左右。据我这些日子的观察，他很少参加官场的往来，为促进荆州境内的贸易发展，偶尔会接受本地士绅的邀请交酬。在他的治下，荆州百业兴旺，人人安居乐业，北方很多流民都仰慕凌大人的声名投到荆州讨活，在这里不仅不会到受刁难，官府还会分配荆州周围无主荒地，贷给种子农具，妥善安排生活。凌大人的善政，荆州百姓万民称颂，很多人家都供着他的长生牌位，终日善祷香火不断。凌大人在此为官已久，卓著官声也上达天听，好几次吏部发文调他上迁，都被百姓联名上书所阻，凌大人也舍不得荆州百姓，放弃大好仕途，竟上书坚辞不受，这真是个造福乡梓的好官啊！
自从有了官身，我在这里的生活开始有了些色彩。每天到府衙点卯之后，随着大人审案批文，然后还要带着几个土兵到城里巡视，另外就是查访海沙派的消息。可能上一次的大规模逮捕对海沙派打击不小，这一段时间城里很平静，平时江湖人物经常出没的坊间勾栏也没有他们的动静。另外上次抓到的十几个贼徒口风甚紧，凌大人对他们用了大刑也没有什么效果，说实话这些刑罚我一旁看了都心惊肉跳，可那些家伙还真是硬骨头，三木之下死了好几个也没有人招供。凌大人也颇有些无计可施的样子，只好命我在城中加紧盘查。
这些日子以来，忙完了繁重的公务之后，也有不少空暇时间。我交了一些酒肉朋友，平时经常去公干的地方都是些消费场所，办完事就和同僚、手下在那里喝酒吹牛，每次都是我来买单。我一直担心海沙派的反扑，所以督促自己在空闲时间抓紧练武。好在我平时出手阔绰，在衙役土兵中也有些人缘，酒酣耳热之余，别人也愿意稍加指点。府衙的制式武器是朴刀和长剑，但在执行任务时，大家更喜欢使用自己趁手的兵器，种类非常驳杂，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十八般武器样样齐全，用法也千奇百怪不一而足，这样我接触到了很多新奇的武艺，在其他人的指导下熟悉各种兵刃的使用。有一点非常奇怪，在我自己练习或和别人对打的时候，脑海里会莫名其妙地浮现出一些精妙的招式，我照猫画虎，按照那些招式出手，往往会打得对方顾此失彼，手忙脚乱。他们都说我一定是个练武的奇才，照这个速度发展下去，将来前途无量。我在自得之余，心中的疑惑却更大了。
回想起那天奇异的经历，我觉得仿佛做梦一般，在酒楼中我明明已经命丧黄泉，却没有意料之中的死亡，整个情节竟又鬼使神差地重来了一遍。这看起来好像是游戏中常见的reloadfile，但死亡之后，我看到的那些景象又是什么呢？还有那些难以描述的感觉？混沌中我好像在维修一个电脑系统，那个奇怪的系统应该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但是冥冥中我好像又对它非常熟悉，有一种莫名的亲切，而且在整个“死亡”的过程中，我隐约有种被人暗中操纵的感觉。可以肯定的是，那个奇异的系统与我的死而复生有着重大的联系，系统中那些不明含义的词又意味着什么呢？并列系统、数据、位置、时间。。。那个主电脑系统又是什么呢？
我又检查了一下那个“菜单”，无意中发现，在“现有武功”的那一项中，列出了长长的一串武功名称：九阳神功、九阴真经、全真心法、武当心法、金雁功、易筋经、青城剑法、华山剑法、峨嵋剑法、衡山剑法、恒山剑法、武当剑法、梯云纵、太极拳、太极剑、全真剑术、少林棍法、达摩剑法、伏魔剑法、罗汉剑法、慈悲刀法、修罗刀法、五虎断门刀、打狗棒法、降龙十八掌、鹰爪手、七伤拳、八卦掌、黯然销魂掌、天长掌法、武当绵掌、擒龙控鹤功、峨嵋心法、龙爪手、缠丝擒拿手、龙象般若功、无相神功、拈花指、碧海潮升剑、弹指神通,、玉萧剑法、旋风扫叶腿、落英神剑掌、血刀心法、蛤蟆神功、灵蛇掌法、截手九式、一阳指、天罗地网掌、左右互搏、佛光普照掌、空明拳、六合刀法、三无三不手、先天神功、独孤九剑、六脉神剑、凌波微步、北溟神功、天山六阳掌、虎爪绝户手、天山折梅手、回风拂柳剑、武当长拳、少林长拳、罗汉拳、罗汉伏虎拳、金刚般若掌、大力金刚指、韦陀杵、太祖棍法、黯然销魂掌、玄铁剑法、吸星大法、九阴白骨爪、赤炼神掌、催心掌、金蛇剑法、疯魔杖法、大力金刚杖法、胡家刀法、凝血神爪、百花错落拳、乾坤大挪移、*、。。。。足足几百项，简直就是江湖各派武功大全，最匪夷所思的是，居然还有葵花宝典！！！
我快晕过去了，这些武功是哪里来的？莫非与那次诡秘的“系统维护”有关？就像我原来惯用的作弊修改一样？怪不得最近我的“功夫”见长，原来我已经“会”了这么多功夫！那些脑海中“浮现”的招式，原来却都是这些天上掉下来的武功。在这个世界里，武功就是安身立命之宝，我有了这么多宝贝，继续混下去应该是没问题了。不过我更想弄清的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样才能够回去？一切都不象我最初所想象的那样，只是掉进了一个游戏里那么简单，隐藏在这后面似乎还有更多的秘密。上次的死亡事件解答了我一些疑惑，不过这也同时带来了更多的疑惑。
现在我似乎是在一个电脑系统运行的游戏里，但为什么GameOver了还不让我回去？重来一遍，那到底要重来多少遍才算完？在这个游戏里我有多少条性命？我的相关数据都在那个奇怪的系统里，但那系统是什么？据我所知，世上根本没有功能这样强大的电脑系统，高度智能，从我在这个游戏中的见闻可以看出，常见的那些游戏服务器跟它相比甚至连白痴都算不上，而这个游戏不过是它一个小小的子系统而已！编号No.XXXX！它至少还有一个功能强大得令我难以想象的主系统！还有，那个操作系统我从来没有见过，为什么会对它感到熟悉？不错！最先想到去手动修复它，确是我的职业兴趣使然，可在那修复的过程中，熟练的程度绝对不象是第一次接触，我好像还知道更多！只是我实在想不出来是什么，当时的感觉就像是不由自主地在做着那些操作。。。这一切都仅仅是偶然吗？是谁在这一切的背后？重重的疑惑象乌云一样将我团团笼罩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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