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九章 风雪惊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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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九章 风雪惊变

  

    风流驹、飞燕骓此时前后齐飞。那风流驹足下四平八稳,身姿飘逸。飞燕骓稍有踉跄,亏得一刀红一提一带,也自纵横。

    小曼见甩她不开,不由暗暗佩服:“风流驹啊风流驹,您老人家也会有对手?”风流驹耳朵没好气一耷拉,越发奔的狠了。小曼却笑道:“不急不急,瞧我的!”一串葡萄抛掷上空,袖中抽出梅枝,轻灵一捋,散开的花瓣漫天开,拆折的葡萄如水滴,她空中起舞,紫衣陪伴花飘,妙手三弹,娇笑道:“请你吃葡萄,吃葡萄不吐葡萄皮的。”

    一刀红看这三颗葡萄来势疾劲,也是暗暗佩服:“她一娇滴滴的人儿,武功也如此了得?”马鞍中掏出酒囊,一道酒箭,刺的葡萄皮落汁开,妙的是一刀红马背上娇身后仰,轻启朱唇,那泼出的酒线连同葡汁,入口滴淌。风雪如画,佳人娇脸仰向蓝天,酒水如泉,微张的红唇.......半开的双眼........似幻似真。

    小曼瞪大了眼珠,哼道:”算你美!”气鼓鼓地不服,朝着风流驹撒娇道:”风流驹你睡着了?咱们快输啦!人家可无所谓,主要是你老人家没面子哦?”

    风流驹哪是睡着了?此时行过结了冰的湖面,它故意跑的慢,身子下丫,是要用后蹄踹剁冰层,使坏地撒尿蹲踏,存心想叫飞燕骓卡进冰窟。

    一刀红冷眼旁观,琢磨真是啥人养啥马,这黑乎乎的坏蛋,果然坏的可以!飞燕骓有些怕水,行到湖面立时停住。一刀红抚着马耳温柔安慰:”燕儿别怕!有我呢!”飞燕骓素来信奉主人,此时硬着头皮,跳到湖上,蹄下如飞,直恨不能三下五步,抢到对岸。

    风流驹哪会让她这么顺畅得心?猛然停格,侧身前摆,后又调头回击,朝着飞燕骓迎面撞来。一刀红看它来势汹汹,忙拉马侧滑。小曼笑道:”你不想爱马受伤,可想让它受冻?”一刀红暗叫:”糟糕!”只顾着避开,却忘了风流驹刚才踏虚的冰界。果然飞燕骓”嘶”的一声,后蹄所处瞬间裂开,咕咚一下,掉进了冰水窟窿。

    电闪之际,一刀红咬牙一哼,关刀往湖边大石缝横插,双腿加紧马腹,玉臂使出全力,硬生生将马儿挑起腾空!她半空收刀,风流驹头顶借力,托着马腹,与飞燕骓比肩齐飞。

    小曼眼睁睁看着她连人带马,从自己头顶掠过,自是又惊又佩:”本来想淹她一下,听她喊救命投降哩。可想不到她骑术武功这么高!吼吼,唐小曼啊唐小曼,你今天可是遇到对手啦!”一刀红一马平江,风姿英艳,勾起了她那争强好胜之心:”那我们就比比看喽!”

    念转之时,一刀红已重回马背。她怕飞燕骓经不住从空中下落的重力,关刀一倾,划的岩石直溅火星,消了疾势。使飞燕骓四蹄飘空,却又安稳着陆。

    小曼快速追来,与她并髻。两人闷声不吭,各自专注,这回像是真叫上了劲儿。一番平路比拼,风流驹贵在脚力无双,飞燕骓则是主人骑术精湛,加上小曼一心想赢,难免有些心浮气躁,以致局面始终势均力敌,谁也没能超过谁。

    小曼看到山顶上的一处断崖,抿嘴略一琢磨,鬼主意又来,娇喝到:”前方一处断崖,我俩谁能奔到对面,谁就算赢!剩下那个,赶紧滚蛋。怎么样,你敢不敢?”

    一刀红冷哼道:”谁不敢!怕了你么?”

    两人话说的好听,奔近一瞧,都暗下骇然。原来这崖面太过宽长,纵是千里名驹,也未必十拿九稳过关。她二人都心下惴惴,小曼心想:”她这人好强的很,我再激她,她万一跳不过去摔死怎么办?到时我家将军、琴姐姐可不得给我脸色看啊?不行,计划有变。”本来她想快到崖边,自己勒马急刹,让那一刀红冲将过去。一刀红想再追她,也得那边加一加速,到时自己早已去的远了。

    可如今——

    一刀红额间冒汗,嘴上仍在苦撑:”怎么样?现在......现在认输也还来得及。不过,不过要快了......”

    小曼叹了口气,哼道:”算你狠!我服了你啦!”正待拉马提缰,突然”轰隆”一声,山顶巨石承受不住积雪压盖,又被马蹄震荡,竟纷纷下滑坠落,向着这里滚来。

    一刀红和小曼面面相觑,崩塌的劲风刮的两人脸蛋生疼,提前扑来的雪片漫天飞洒,她二人几乎异口同声:“快跑!”转眼身后的山道,已被岩石雪海吞没,双马与怒涛争抢时间,四下退路瞬间封死!一刀红、小曼自惊骇难言,眼下退无可退,迫不得已,只得跳崖一搏了!

    小曼咬唇道:”风流驹,咱俩就这么死了是不是很没有意思?你老人家可要争口气呀。”风流驹也感知事态严峻,四蹄夺命狂奔。行到悬崖尽头,竟无半分犹豫停留,雪团与巨岩的压迫下奋起直飞。同时一刀红控马行空,两人冲出雪海,争见蓝天。

    小曼死死搂着风流驹脖劲,双目紧闭,募地”咚”的一声,风流驹霸气跃崖,已然成功!飞燕骓却只前蹄扒到,一刀红想用关刀定身,无奈劲势太疾,崖边又光溜溜地滑不留手,飞燕骓嘶声惊鸣,迅速下坠。一刀红咬牙身起,如点水落花,曼妙转圈,刀面托住马儿后臀,似用上了所有力气,破天飞挑,将飞燕骓送上崖顶。而这样一来,她自己下落的力道霎那增了数倍。

    小曼眼疾手快,危难中娇身下俯,飞抓了她的手腕。然坠势剧烈,又岂是她玉臂所能承受?”哎呦”一声,救人不成,反倒晕乎乎地跟她一起下落。风流驹灵气十足,关键时刻向来英雄,死命咬住小曼裤腿向后急拉。

    一刀红喝道:”别管我,再不放手一齐死!”

    小曼娇声苦笑:”都被挂在空中啦,还横个什么?想想办法怎么上去才是要紧呢!你用劲——”话还没说完,”哧”的一声脆响,小曼腿裤变布条,面料始终经不住冲力,”啪”的从中裂开,两人眼前瞬花,直落入这万丈深崖。

    小曼垂死不忘挣扎,小脑袋尽量前倾,暗想:”老天保佑,千万不要把我脸蛋摔得一塌糊涂。呜呜,若被他看见,我真要死不瞑目了!”一刀红只感天旋地转,可她性子顽强,不到最后,绝不会轻言放弃!一双眼瞪的浑圆,关刀努力寻求支点。

    正自彷徨无计,雪浪中突然涌出一个身影,她艰难看清,忍不住喜声大呼:”快瞧!是他!”小曼耳朵一下竖了起来,张眼看到了他,禁不住喜极而泣:”是他!是他.....他就是这样!从来不会叫人失望。”

    来人踏雪无痕,闪躲飞扬。足下飘逸,举重若轻。潇洒地踏着岩江,将二人捞进怀中。他左手小曼,右手一刀红,落石滩中穿岩行空。雪铺石推直泄千里,他却顺着这千里之势,疾风浪打,越跃越高。最后巧借暴雪飞喷,一个起撩轻滑,稳稳落在了风流驹旁。

    这个人,正是萧大将军。

    小曼娇脸紧贴他的胸膛,幸福地什么都不去想,只愿一辈子......这样就好......一刀红藏在他的怀中,鼻子一酸,神情飘忽,记起了儿时父亲保护她那稳如泰山的胸肩......小曼看她靠的缠绵,媚眼一翻:”喂,平安啦!”一刀红恍惚中回过神来,看着萧大将军嘴角微提的笑容,小曼气鼓鼓的翘唇,艳丽的脸蛋一红,扭怩地就要从他怀中挣脱。

    可刚刚一番虚惊,外加这宽厚的胸膛——竟让她手脚发软,站不起身来。萧大将军微微一笑,揽了她的腰,将她缓缓扶起。一刀红心”扑通——扑通”直跳,他揽着她的腰,望着她的眼,是那样的纯粹自然......可自己真是不争气,居然没有丝毫不愿与阻拦......

    小曼大眼闪着桃花,娇笑道:”我的大将军,你为什么总是那么厉害?每次救人都那么及时?”

    萧大将军苦笑道:”告诉你后,能让人少操点心么?”说着手掌一摊,显出小曼刚掉崖时,丢落的贴身小镜。

    小曼”嘤呜”一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娇声道:”谢谢你啦!百忙之中,还不忘给我捡镜子。嗯,这次是意外嘛。再没有下次啦。除非你萧大将军说:[喂!唐小曼!你跳下去!],否则谁也别想拉的动我。”萧将军摇头笑了笑,看了看风流驹,摸着它额顶的绒毛:”好端端的这么安静,一路上又欺负人了,是不是?”风流驹却将头埋的低低,听话的压着身子,让人看着是那么的无辜可怜。

    小曼挡在风流驹身前:”欺负人的人是我,跟它没有关系的。对了,大将军,你是怎么知道雪崩,故意在悬崖峭壁上停留等候的呢?”

    萧大将军微笑道:”你心中只在乎输赢,又岂会再去留意周围起伏的山势?”一刀红脸蛋一红,想想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不由暗自惭愧。小曼却俏脸挺的平平,笑眯眯地丝毫不以为意。萧将军道:”雪鹞唤你三声,你听到了么?”小曼摇头道:”没呀?”

    萧大将军怀中一摸,笑道:”你瞧。”

    小曼看他拿出一个栩栩如生的冰雕,俨然就是鸟儿雪鹞挣扎着破冰而出的样子,不由又笑又急:”它没事吧?这小家伙怎么又跟冰过不去了?”

    萧大将军道:”你琴姐姐养的鸟,会有什么事?跟鸡斗啄,与蛇争肉,偷人钱袋,抢人酒喝——此番破冰塑雕,又算的了什么?”

    小曼噗嗤一笑:”亏得琴姐姐这么温顺的人,养出的鸟却这般难缠古怪。嘿嘿,不过还是我们大将军最有心,琴姐姐见到这雪鹞冰雕,肯定高兴的合不拢嘴呢!”

    一刀红怔怔地望着他二人,痴痴在想:”跟鸡斗啄......与蛇争肉......偷人钱袋......抢人酒喝......这每一句......背后都藏着一段有趣温存的故事吧?他......为一个捡回镜子,为另一个送上冰雕,如此沉稳的人儿,又为什么.......要这么........风流?”

    她捋捋鬓发,正要开口打断这刺眼的温馨,地面却忽然开始剧晃,三人神色一凛,小曼惊噫之余,突然指着山顶激声道:”快瞧!是雪鹞!”

    只见那雪鹞飞的疾快,呜哩哇啦地,朝着他三人不知想说什么,眼看就要飞来,不料雪浪滚起,”趴嗒”一下,淹没它身。那小家伙也实在古怪,躺在雪浪里,一面仰泳,一面还叽叽喳喳,通风报信般叫个不停。

    雪浪飞滚,天地动摇,萧大将军突然变了脸色:”小曼,上马。”小曼”嗯”的一声,默然骑上。这会当口,向来是听他的。

    萧大将军又看着一刀红,直接给她做决定:”你也一起。”一刀红眼看这等阵势,比刚才崩塌还要惊魄人心,禁不住有些慌神,苦笑道:”我的马跑不过去,你们快走。”原来三人被困一处孤崖,两面道路均已断塌,且相隔极远。

    萧大将军越是要紧关头,越能一片淡定:”别慌,上风流驹。”

    一刀红摸着适才跃崖失利,有些颓唐的飞燕骓,摇了摇头,黯然道:”燕儿走不了,我也不会走。你......你们快去!”

    萧大将军淡然一笑,忽地朝她双腿要穴点去!这变起的仓促旁人均使料未及,一刀红没料想他会出手,双腿一软,诧道:”你干嘛?”

    萧大将军将她抱起,放在风流驹背上,对小曼道:”扶着她,原路跳回。”小曼奇道:”怎么走原路?那里雪球还在滚呢!还有,你要怎么办?”一刀红挣扎道:”我不能丢下马儿,你放开我!你......你这样.......自己怎么走?”

    萧大将军早知她会这么说,更不等小曼犹豫相陪,朝风流驹喝道:”走!”风流驹最听他话,几乎条件反射般跃起,萧大将军在它臀部一推,力道强劲,风流驹得此神助,飘忽间已到对岸。

    小曼气苦道:”你为什么每次都不给别人思考的时间!你,你等着——”缓缓放下一刀红,”我这就过来!”琢磨风流驹未助跑,也未蓄力,又失将军臂助,再想飞跃,已是千难千难。但是!就算有十二分凶险,也不能留下他孤立无依!

    萧大将军摇头道:”不用。”突地翻身骑在飞燕骓身上,捡了一刀红来不及拿的关刀。一刀红急道:”我燕儿脚力有限,刚才那样都跃不过,何况......你,别伤了自己性命。”她虽不想燕儿身死,可也不能叫他冒此奇险。

    萧大将军又摇了摇头:”别说这种话。马儿也有灵性,也会伤心气馁。”说着笑着抚了抚飞燕骓耳朵,飞燕骓耳朵痒的一耷拉,萧大将军凑在它耳间,微笑着不知在说些什么。

    小曼又笑又急,其时暴雪滚石已要扑来,他却还在那儿跟马说悄悄话?一刀红甚是惊噫:”他会马语么?说了燕儿就能跨过来?”然而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只见飞燕骓一声嘶鸣,足下风起,聚神狂奔!小曼惊喜交集:”你怎么还有这手?怎么我从来不知道?我,我不管,你要教我!”可好景不长,刚到崖边,飞燕骓还是冲不破心结,怯懦地急刹停住。

    小曼咬唇一拍风流驹屁股,就要飞跃过来。萧大将军沉声道:”风流驹!停在那!”风流驹”咯噔”一下,立时停蹄而立。小曼气急道:”你这个坏蛋驹!平时有好吃的是谁先给你?谁给你洗澡找女伴?想不到关键时候,你还是叛变!”风流驹扭头舔她俏手,连忙示好,可它也不糊涂,表面意思一番,实地任由小曼如何叫唤,它就是不走。

    萧大将军那边并未放弃,时不时在飞燕骓耳边悄声几句,时不时拍抚它那金黄色的脖颈。看的一刀红、小曼都心中大急。此刻雪浪已滚到山腰,狂风呼啸,大雪四海乱飞,大地摇晃的人连站都站不稳,他却还在那始终如一,不慌不急地开导马儿?!

    终于雪海怒吼着已盖到头顶,瞬间天色全暗,四处阴霾苍冷,压抑之极。小曼、一刀红借最后一束光,看他还是淡然地在抚摸马儿的毛发。霎那一刀红眼圈一红,让她感动的其实并不是天地肃杀时他的悠然淡定。而是:即便最后关头,他也固执坚持,全未放弃!

    ”轰”一声巨响,她二人被逼退数十米。眼前的景象,像是天地这鼎大缸,倾倒了一湖风雪。萧大将军适才所处地方,早已变为雪海汪洋。

    小曼”啊”的一声哭叫,栽下马背。一刀红脑袋”嗡”的一阵轰鸣:”他怎么可能这样就死!”可就是一瞬间,空落落的崖边,突然跃起一匹金黄的马儿!马背上的男子唇角随风微提,一缕好看的笑容,衬着这黑暗的天,苍宏的雪,一道温暖柔和的光芒。

    一刀红又惊又喜,激动的眼中泪珠滚滚。小曼却呜呜哭了出来,道:”你,你吓死人了!你是,你怎么又上来的?”

    萧大将军笑了笑,蹄下不停,将小曼一托,放置风流驹上。将一刀红一挽,空中解她穴道,拉上飞燕骓,笑道:“走吧。”一刀红又到了他怀中,不由身子一酥,竟软的没有一丝力气。她暗暗叹息:“他这样的男子,是从来不会给人直白的答案吧?”

    原来飞燕骓迫于动物本能,雪崩压顶的最后一刻,还是咬牙迈开了步子。萧大将军却在风雪中捂住了它的眼睛。他知它跃不过,可就在它将掉落时,萧大将军手中关刀瞬间出手,插入绝壁。

    飞燕骓不偏不倚,恰巧落上刀面。萧大将军足下一勾,关刀又自绕回。同时飞燕骓借劲已弹上崖顶,由于眼睛遮挡,它却以为自己跃了过去。可正是这一认为,加之萧大将军温柔造就——终于有了日后驰骋沙场,逐鹿天下的一代名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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