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风中凌乱
吴越怔了一下，小兄弟？欧阳教授这是在称呼谁？难道是于成么？
天师针法，那是什么鬼？
“家传针法，没有名字。”于成的回答简练，直接把天聊死，根本不给人接话的机会。
欧阳教授却并不在意，反而闭上眼睛，鼻翼微动。
“党参、白术、茯苓、远志、甘草……”说着，他犹豫了一下，陷入沉默，鼻翼的动作频率变高。
吴越不解，欧阳教授在说什么呢？
难道这时候不应该制止于成的莽撞行为，然后为修主任号脉开方，宾主言欢，和和气气的么？
剧本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脱离了吴越的控制，越偏越远。
“藏龙柱？”欧阳教授眼睛睁开，用疑惑的口吻问到。
“嗯，十五年藏龙柱。”于成一边给修主任擦汗，一边头也不回的回答道。
“真的是藏龙柱，三年生根，五年破土，十年开花，遇闰则败。”欧阳教授喃喃自语，上次遇到藏龙柱还是十多年前的事情。这种药材属于可遇而不可求的那种，极为少见。
“什么是藏龙柱？”吴越愕然问到。
可是他的声音似乎打扰了欧阳教授的思绪，欧阳教授斜睨吴越，眼神里充满了不悦。甚至带着一股子威严，吴越感觉自己就像是临床下级医师在会诊里说错了话，马上要挨主任一顿臭骂般。
“针似蜂尾，难以着力。小兄弟，你巧劲儿用的真是老道。”欧阳教授赞叹到。
刘丽躲在众人后面，本来欧阳教授进来的时候还有些紧张，深怕于成被斥责。可是万万没想到帝都来的老教授进来后竟然称呼于成为小兄弟，非但没有说他哪里不对，反而在夸奖。
“用的是内力？”刘丽用蚊子一样的声音说到。
“哪有什么内力。”于成听到后，微微一笑，侧头看向刘丽。
侧脸充满了棱角感，硬朗却又不失一缕柔和，一瞬间刘丽感觉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止了。
“内力是小说家的杜撰，大概从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开始。一直到还珠楼主、梁羽生开始发扬光大，到金庸老先生为止，迈上巅峰。”于成心情似乎不错，开始给刘丽科普起来，“内力是不存在的，欧阳老师说得对，只是巧劲儿而已。”
吴越心里一阵阵腻烦，于成和欧阳教授坐而论道似得对话给人一种平起平坐的感觉。
可是他凭什么？只是一个年轻人，无论是见识还是历练，肯定都不够，凭什么能和全国最顶尖的中医科教授坐而论道！他配么？！
“两毫的针尖刺穿皮肤，却又不伤及毛细血管，这力度平生仅见。”欧阳教授赞叹到。
“欧阳老师好眼力，一毫九的针。”于成像是定了时一样，五分钟一到，便开始逐一把银针取下来。
取针时，手指、手腕有细微的动作，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发觉，就算是仔细盯着看，也会觉得那只是自然抖动而已。
修主任手腕上传来酥麻的感觉，便笑道：“我还说你怎么会那么快掌握微导丝的应用，原来是针灸的手法。”
“原理类似，不过各有特点。”于成也不谦虚，实话实说。
随着银针一根根减少，修主任身上的汗水也渐渐少下去，不用于成擦拭。
“您体内的湿寒之气已经被逼出来一部分。”于成用木盒里的一块白布擦针，一边解释：“只针灸了手阳明大肠经，还没敢直接针灸穴位，是怕您的身体受不了。如果有效果的话，一周之后再开始下一次的治疗。没效果的话，我回去问问师父。”
修主任活动了一下胳膊，笑道：“很久没这么舒服了。”
说完，站起来说到：“您是广安门中医院的欧阳教授吧，光临寒舍，蓬荜生辉，身染小恙，不周之处还请海涵。”
欧阳教授道：“客气了。”
但他没有坐下聊天的意思，而是踱步走到于成身后，正好看见于成收起小鼎炉，神色一变，问到：“焚香针艾之法？”
“我也不知道叫什么，但您说的意思很贴近了。”于成收起木盒，问了下修主任在哪洗手，一边去照顾自己轻微的洁癖，一边说到：“一是用药火消毒，二是药火燃烧的气息让修主任气息安定下来，以便于梳经理气。”
“这办法很古老了，我在江南邵家的一本残缺古书上见过，也实践过几次，但都不得头绪。”
“是这样啊，鼎炉里的药物要根据病人的情况而更改，就像修主任……”于成一边解释，一边走向卫生间的洗手池，欧阳教授跟在他的身后仔细聆听，两人越走越远，闪身不见踪影。
这……
欧阳教授，您也太随意了吧。吴越一心苦涩，两眼满满的泪水。
说好的等您来之后要以全国最顶尖的教授、学者身份给修主任看病，然后自己可以表达出来对修主任的照顾，好顺便把修主任也挖过来呢？
说好的顶尖教授的权威呢？我记得挖您的时候，您对我可不是这个态度啊。一直板着脸，好像我欠你五百万似得。
而且一直尾随于成进入洗手间，这也太过分了吧，就像是一个学生聆听老师的教诲。
您就算不在意自己的身份，也得替我考虑一下啊。
吴越恍惚中看见修主任对自己微笑，然后就听修主任说到：“吴院长，你说的事情我暂时不考虑，还是请回吧。”
这就拒绝了？而且拒绝的无比果断，一点后路都不给留？
吴越回想自己今天做的一切，依旧没发现哪里有问题。可是偏偏一切都超出自己的认知，一股无力感笼罩吴越全身。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小哥，能留下联系方式么？”于成洗手回来，欧阳教授走在身边，两人看起来更像是忘年交的好友，而非一个顶尖教授，一个是规培生。
“好的。”
“还有一个问题要请教。”
“您客气了，请讲。”
于成和欧阳教授一路又聊了回来。
修主任的家只是普通的三室一厅，没有多大，一去一回也只用了不到三分钟时间。
看着欧阳教授一脸兴奋，询问的问题越来越专业，吴越风中凌乱。
这都哪跟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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