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抵达国境
迟明朗在千钧一发之际闪开“里欧”挥下的离子剑，眼光飞快地掠过映着“霓虹号”的侧屏幕——它在燃烧？
“‘霓虹号’……！”
明朗睁大了眼睛。“黑影”攀上了“霓虹号”的舰尾，在至近距离下连续发射光棱射线。舰外装甲因过热而发出白光；在幽暗的夜色中，连“黑影”的黑色机体都被它映得通红。
“——这个大哥哥会去作战保护我们的……”
迟明朗的脑中响起艾琳娜的声音。她们手牵手目送自己的身影，和眼前宛如燃烧般明亮的舰影重叠在一起。
——怎么能让你击沉……！
就在这一刻，明朗的体内彷佛有某种东西被激发了。全身逐渐狂热起来。
“里欧”迎面挥来的离子剑，就像分格画面般的清楚。这一切就跟时间变慢了一样，准确的来说，是明朗变得更加敏锐了。
一切都变得格外明晰。敌机装甲上的每个细小瑕疵、“天音”的引擎声、所有仪表显示的数值，甚至连激荡散放的光线粒子轨迹，他都能同时感知。
迟明朗轻轻扭动操纵杆，将踏板踩回原位后马上踏下，“天音”就这么闪过五架“里欧”的同时一击；它在同一个动作中挥出右腕的离子刃，仅一瞬间又退开。刃锋劈过了一架“里欧”的体侧，迸出刺眼的火花。感知那阵火光的同时，迟明朗已经启动喷射推进器和微调推进器，头也不回的离开这群“里欧”堆，往“霓虹号”的方向前进。
感觉到已经甩在后面的“里欧”追了过来。敌机的光棱枪正在连射，但从枪身的倾斜度，道道射线就像在响应迟明朗的预测。迟明朗轻松地避开射线，一个劲儿的往前冲。视线的前端出现了“黑影”。
“——住手——！”
迟明朗一斩而下，“黑影”立刻轻巧的跃起。可是明朗的反应更快。“天音”的膝盖已经踢上了“黑影”的躯体。
就在这时，从死角追过来的“怒杀”挥舞着离子光剑。迟明朗切换屏幕，另一手控制着按钮：“天音”以视线跟不上的速度挥出从左腕弹出的等离子刃、正确无比地对着“怒杀”装甲上的核心位置，二话不说就是一刺。
火花激烈地窜过“怒杀”的机体。
像是受到决定性的损伤，“怒杀”就此沉默。它的机体随惯性漂开，“黑影”架着它离去。
“你干什么！瓦乌里！我完全可以杀掉他的！”
“阿盖尔，撤退了！敌人的增援舰队来了！”
关键的十分钟已经过去了。
“可恶！”听见瓦乌里的呼叫，阿盖尔气得咒骂了一声。
站在“霓虹号”的甲板上，迟明朗目送这两架敌机远离。
“唔……！”
迟明朗感到头脑很烫，一阵针刺的疼痛不知从何处向他袭来。是那个东西的副作用吗？明朗拿手捂着头部。然而战斗还没有结束，撤退的仅仅是“怒杀”和“黑影”，还有一大群不断发出光棱射线的里欧和圆碟幽浮正在攻击“霓虹号”。
迟明朗恢复了一点意识后，又推动喷射推进器，打开等离子炮锁定按钮，将瞄准狙击镜拉到面前，开启了小型对眼瞄准器。
哔！
锁定了！
杀气腾腾的迟明朗扣下了扳机。
一束不可阻挡的巨大能量光线迸发出来，青蓝色横扫了大半个夜空，无数机体爆炸跟离子光芒一同散放，映衬了大片燃烧的颜色。
迟明朗大口喘息着，闭上了眼睛。
“他们好像停止进攻了耶！干得好啊，小兄弟！”通讯传入，明朗急忙睁开眼睛。屏幕上的克鲁正看着自己。
有一种从梦中突然醒来般的感觉，明朗东张西望的环顾四周。
——刚才是怎么回事……？
那种力量好像隐隐消退了。
“小兄弟……你……”
“咦，什么事？”
迟明朗眨着眼睛，只见屏幕中的克鲁苦笑着。
“……没有，你这家伙还真够厉害的。”迟明朗只是一脸迷糊地听着他的赞美。
————
阿盖尔和瓦乌里出击时，有谁想过十分钟之后竟是这种结果——瓦乌里苦涩的想着。“霓虹号”超乎想象的难缠，“黑影”的特殊功能也被他们完全看穿。虽然说那本来就是两军共有的产品，被看穿也是当然。
话说回来，刚才那架机甲——“天音”的动作到底是怎么了？运动性也好，反应速度也好，他都不觉得那名驾驶员是个普通人。
他转向“黑影”手上的机体，担心地问道。
“阿盖尔，你还好吧？阿盖尔！”
“好痛……”从刚才起，他就只听到“怒杀”传来阿盖尔的呻吟声。
“好痛……好痛……”看来他伤得不轻。瓦乌里加快速度——向“萨里斯号”驶去。
荣彩萱走过来，门就打开了。
“我们要出发了。”
她顺手脱下飞行装的头盔，松开绑在后面的头发。长度及腰的直顺秀发散开，二十岁的年纪该有的健康发色在眼前展现，不过荣彩萱的眼神，却注视着房间内修理着东西的单于瑾。
“在弄什么呀？都要出发了。”
荣彩萱走近单于瑾，观察他手中摆弄的小零件以及桌面上的半成品。他好像在做一只机械鸽子。
“这是什么？”
单于瑾熟练的拿起一个又一个部件，组合在一起。机械鸟的共磁器、传动部件组，随着单于瑾娴熟的动作，栩栩如生的机械鸽子诞生了，就像一只活生生的鸽子站在面前。最后一步，他加上了机械鸽的核心部件，板正鸽头后，这只机械鸽子瞬间就活了。
“GULI～GULI～”
从桌子上跳了下来，鸣叫了一声，做了几个扑翅膀的动作，真是活灵活现的一只鸽子呢。只不过发出的是一种机械合成声。
荣彩萱看呆了，跟他相处了这么久一段时间，她还不知道单于瑾是做这种机械宠物的高手。眼前的这只小鸽子，好可爱呀，她不禁泛起少女心。
“……单于瑾？”
荣彩萱的声音里混杂着苦涩。看见她这样的表情，单于瑾有些寂寥的轻轻一笑。
“敌方的‘血脉’驾驶员是你的好友吧？”
荣彩萱故意一问，这个消息她也是最近才打听到，为了肯定消息的准确性。
“那家伙是个傻瓜！”
单于瑾不由得一阵愤怒。
“明明不是军人，还去驾驶那种东西！那家伙根本只是被利用的！一定是人家跟他说什么‘要保护朋友’的……那家伙是个很和善的人……而且，他也很坚强……所以！”
荣彩萱的手抚上他的头发，她婉惜的说。
“——他说，他不想跟你作战？”
“我也是啊！谁想跟那家伙……”
单于瑾激动的吼回这么一句，这才突然清醒，不觉狼狈起来。荣彩萱正以包容的深邃眼眸仰望着他，她的手彷佛要抚向他的脸颊，但单于瑾却难为情的缩身向后。
他们两个这还是头一次说这么多话。至少到目前为止，他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暴露过内心的情绪。
单于瑾勉强压下感情，装出公务般的语调。
“——迪司默尔队长在等我们，到简报室去吧。”
他领头正要走出房间，听见荣彩萱在背后悄声的呢喃着。
“这阵子的你，总是一副难过的表情……”
单于瑾冷冷的答道。
“笑嘻嘻的家伙就不能打仗了。”
鸽子振翅高飞，落在门槛上，根本看不出来是机械宠物。
单于瑾和荣彩萱走在舰内通道上，前后都有武装士兵守护。这时，舰内响起警报。
「发布红色警报！发布红色警报！战斗驾驶请立刻到简报室集合！」
单于瑾一时愕然，这才明白事态严重，原来前往追击敌人的“萨里斯号”如今却被反围剿。红色警报所指的警戒等级，意思是――
“我们又要出战了吗？”
他厉声问道，却见迪司默尔点了点头，他告诉单于瑾。
“我们的先头部队受到了重创，连阿盖尔现在都身处医务室。现在能保护‘萨里斯’的就只剩下你们了。”
“尽快索敌！‘天音’、‘跳蚤’的位置呢？”
“鉴定53、标号32B有亚斯丁航空母舰五艘！距离150！”通讯兵传来回话。
“好近。”迪司默尔的低喃声从身后传来。
那就是母舰吗？这次的围堵竟然派来了五艘航母，看来“霓虹号”对他们来说很重要。单于瑾想着，抬头看迪司默尔，坚定地说道。
“队长，让我们去吧！”
“通知下去，隐蔽舰桥，进入战斗状态！”
迪司默尔说完，方才转过头看着单于瑾。他的情绪都隐藏在那副面庞下，任谁也无从揣测起。默尔说道。
““战果固然重要，但是不幸牺牲的人，也恳请您不要忘了……””
单于瑾直视迪司默尔的眼神是那样冷澈。迪司默尔浅浅一笑，收拢下颚。
“……我会铭记在心。”
单于瑾目不转睛的打量着，推测他隐藏在脸底下的表情。换种角度来看，——或者，迪司默尔更像个老谋深算的政治家，单于瑾正在面对面和迪司默尔暗中较劲；还是说……他本来就有这一面，只是单于瑾自己没发现……？
“……非得跟什么作战不可吗——战争真是不容易呀。”
迪司默尔语带落寞的说道。单于瑾无话可答。迪司默尔的面容，和锐利如刀锋般政治家的表情——他说的话，都同样直接地切中核心。
——非得跟什么作战不可吗？
带着这个疑问，单于瑾跟一同出战的飞行员来到机库。他戴好那只属于“寂灭”的感应手套，坐在驾驶舱里准备出动程序。同样的，荣彩萱也登上一台紫红色的里欧，她也在准备着出动程序。
随着奥利博的号令，舰桥开始往下沉。奔波在机库的引导人员一致退去。装甲门开启，“寂灭”和“红莲”以及包括“黑影”在内的十一架里欧机甲，它们一起被推送至出发区域。
「“寂灭”准备出动。」
「“红莲”准备出动。」
「“……”准备出动。」
「……」
缓缓打开的甲板上，荣彩萱的“红莲”里欧战士和单于瑾的“寂灭”正在进行出动准备。
「――目标在航线上，距离4700」
“收到。”
接到通信员的报告后，单于瑾便朗声说道。
“单·于瑾，‘寂灭’，出击！”
荣彩萱的“红莲”以及瓦乌里“黑影”等十多架里欧跟在单于瑾的后方，而他就是执行本次任务的“主将”。
这时，单于瑾想起了明朗。自己是选择为了同胞而战，却被迫要和一个同胞相战。真是讽刺。
然而——在之后的洪流中，他将再次咀嚼这句话的意义——
紫红色的“红莲”背着P790式双头高能长射程光棱炮的加长炮身，以及一只大容量的能源槽，这一架里欧也和血脉一样，可藉由背包模块的改换来因应不同的战局。它也是一架比较特殊的里欧。
单于瑾点开了强化装置。机身顿时有了色彩：四肢是黑色的、其余的部位则是暗蓝色。基于不同性能的武器模块将消耗不等的能量，“寂灭”的装甲控制系统会自动依模块执行机能最佳化，籍此节约能量消耗。由于这项设计，“寂灭”得以拥有较既有机种更长的活动时间。
“――‘寂灭’机甲，请跟进！”
单于瑾“嗯”了一声，将八引擎推进器推下去，“寂灭”的后部放射出八道光芒。阵型整齐，一行十机，就这样扑向前线。
而前方是不断传着爆炸声的海域，可见双方战斗之激烈。
————
看着大大小小的船舰驶近，众人都屏住了呼吸。
从远处看，那些船舰只会单调的反射太阳光，甚至像玩具船似的缺乏真实感；但接近后，那股威严的阵容便显而易见了。
亚斯丁联合军防卫海军——由巴顿所率领的舰队，目前正缓缓的接近并包围起“霓虹号”。在多达数十艘战舰和驱逐舰的环绕之下，旗舰稳若泰山般地驶近。
“——180度转向，减速，再降百分之二十，协调相对速度。”
“可是，这样有没有关系啊？居然挡在旗舰的侧面上。”
驾驶员杰拉半开玩笑的说出顾虑。
“巴顿提督大概想好好看看本舰吧，他等会儿还要亲自上来呢。”
露娜微笑着说。常理应该是他们被传唤到旗舰上，不过巴顿提督一定是想乘坐这艘自己投注过心力的船舰，现在一定既兴奋又急切吧。他就是“霓虹号”和X系列血脉开发计划的主要推动者，对这项足以影响今后战况的开发计划态度非常强硬，也可说是露娜的直属上司。
舰身进入惯性航行之后，露娜说了一声“麻烦你们一下”，便离开了舰桥。
“舰长。”
伊布斯跟上去叫住她，两人便一起进了电梯。门关上后，伊布斯单刀直入的问。
“‘天音’的事，您打算怎么样？”
“‘怎么样’是什么意思？”
露娜不解的反问，伊布斯因而显得不耐烦。
“因为它的性能——也因为由他驾驶，我们才能撑到今天，这一点，这艘船上的每个人都相当清楚！”
听出他的意图后，露娜厉色看着他。伊布斯也回视她的眼神，继续问道。
“……也要让他下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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