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突来之敌
忽然，一个黑影窜过。光线实在太暗，看不清楚他是何方神圣。迟明朗将手电照过去。
“谁？”
迟明朗问道。那边也没有了声响。曦禾靠近迟明朗，皱起眉头。
“怎么了？”
“刚刚有人经过这里，但是现在不见了，他很可能躲了起来。”
“我们上四楼，看看有没有新线索。”
曦禾说罢，走上了四楼。迟明朗正要跟上去，那个人影以迅速的步伐跑下了楼梯。
“站住。”迟明朗撒开腿，追上去。
前方离外面的光线越来越亮，迟明朗推开门，到了太阳收信天线室外，那个人已经跳进了一台机甲，是那台妖艳红色的“蛛八”。
它的机械臂“咔咔”地扭动，等完全伸展开，已经直向指着地上的迟明朗。
“小子，还记得我吗？”
那个男人洪亮的声音从“蛛八”的外部旷音器响了。
他是赵义莫西亚！的确是这个男人，迟明朗可忘不了他那把狂野的声音。
“莫西亚，那就叫他准备好咯！”
又一个女声出来，这是……他的妻子苏菲娅，那个身材火辣的女人。
他们竟然一起驾驶这台“蛛八”，迟明朗搞不清。普通的机甲一般只能一个人驾驶，而“蛛八”还有双人驾驭的功能，它的力量比单人模式会强上一点吧。
“少年！那台机甲是你的吧？我也不打算暗算你，快去登机，跟我一决高下！”
迟明朗想象的到赵义莫西亚在驾驶舱里说出这番话那副好胜的样子。
“你的部队是不是袭击过这个地方？”
迟明朗压抑不住心中的疑问，冲口而出。
感到对方的身体明显楞了一下，苏菲娅插话道：“你再不登机的话，那可就没有机会了呦。”
这时，“蛛八”将手臂处的机枪举起来，瞄准了迟明朗。
“快，登机！”
苏菲娅以严厉的声音命令道。
“嗖嗖嗖！”她扣动了扳机，丝毫没有给迟明朗机会。数发100mm子弹从机关枪口射出，打在迟明朗脚前高高的沙土上。被强力的逼迫，迟明朗向着“天音”的方向跑去。
赵义莫西亚百无聊赖地躺坐在制定式“蛛八”的座舱里。好不容易才在狭小的驾驶舱中找到了能把脚架起来的空间，把双手交叉在脑后代替枕头，舒服地打着盹。他的样子很轻松。
“莫西亚，那个新生人少年跑去开机甲了，你还不提起精神？”
“这不是有你在嘛？”
虽然是个狭小、封闭的空间，但只要把眼睛闭起来，感觉还是相当惬意的。这就是所谓的首领特权吧，莫西亚得意地笑着。
“居然让女士先行动，我还真差劲啊。”
瞥见苏菲娅的动作立刻忙碌起来，赵义莫西亚抱着双臂苦笑道。
苏菲娅早就听惯了，此时仍是随便听听就算了，只见赵义莫西亚不怀好意的咧嘴一笑。
“——为了聊表歉意，我们就用盛大的烟火欢迎人家吧。”
“以后要跟人家用性命厮杀的，认识太多反而难以下手吧。”
苏菲娅似笑非笑地说着，她留意着莫西亚的反应。
赵义莫西亚此刻的心情，大概也跟迟明朗差不多吧。自己竟对一个必须以性命相搏的对手起了好感，心里一定很懊恼吧。
迟明朗一边跑着。明白他的语意后，迟明朗为之一愕。没错，自己待会儿就得跟那个人交战了。
这时，他才明白赵义莫西亚在拉斯维其亚临别之际说的那番话。
——很高兴见到你……虽然不知道这算不算好事。
这个男人的心情跟自己也是差不多吧。
——你很寂寞吧？
那个时候，他看着迟明朗的眼神为何在慈祥中带着哀愁，迟明朗现在终于明白。因为对方在自己的心里看见了什么吧——是死亡。
不是自己的死，就是对方的死。
——要怎么样分出胜负？到哪里才算结束？
站在“天音”的脚下。赵义莫西亚的诘问言犹在耳，让原本已决定不再迷惘的他，又禁不住踌躇了起来。
迟明朗想着这个问题。
——直到消灭所有的敌人……？
消灭那个人，消灭单于瑾——消灭所有的新生人，战争就会结束了吗？
结束之后，又能得到什么……
迟明朗的思绪被一阵沉重的巨响打断了。
迟了半秒，凄厉的轰声摇撼大地，震波向四面八方疾走，浓浓的黑烟覆去半边天。一行铁甲车队往这边驶来。那是古奥利的地面部队。
“曦禾，快下来，有人来了！”
迟明朗突然想起还在楼里边搜寻的女孩。“嗯。”对方很快就答应，随后耳机传来一阵匆忙的下楼声。
迟明朗登上“天音”的驾驶舱，戴好血脉手套和头盔。他等着曦禾出这栋建筑，然后接上她离开这里。随后，他又将目光放到停靠在那边的妖艳红“蛛八”。
赵义莫西亚也注意到这个情况，他打开无线电跟迟明朗发出通讯请示。迟明朗接通了。
“少年，看来有人想要阻止我们之间的公平决斗，跟我过来。注意隐蔽喔！”说完，莫西亚便驾驶“蛛八”跃出好几里地。
这个时候，曦禾也跑出来了。“这边。”迟明朗给她喊话。她直径地赶过来。
两三下的功夫，曦禾也坐上“天音”。迟明朗操纵起“天音”跟上“蛛八”的尾部。
莫西亚切断了通讯，举起瓶子大口地喝着水。
要挑起战争相当的简单。原本这个国家就存在着激烈的矛盾，只要袭击了太阳能接收天线，再让部下们在城市里制造那么几次恐怖袭击，应该就可以引发大规模的骚乱。然而，没想到却被那两台“血脉”给阻止了。
“不过，这可还不算完啊。”
莫西亚自言。
这时，赵义莫西亚的通讯机响了起来，是部下的联络。
“怎么了，又发生什么事了？”
“首、首领，有古奥利机体正在急速往你那边接近！”
“什么？是联合的侦察机吗？”
这里的“联合”指的是亚斯丁联合，在莫西亚的口中只是简称而已。
突然被切断的通讯引起了苏菲娅的警觉。她注视着辅显示屏，显示屏上映出了那在橘红色的天空中正向这里接近的紫色机甲。赵义莫西亚记得那台里欧，那是在拉斯维其亚曾经打过交道的——
“红莲！”
赵义莫西亚捡起被扔到座骑下面的头盔，戴在头上。发动了制定式“蛛八”的引擎，在操纵着制定式飞出那个离秘密基地不远的藏身岩洞之后，变形为流线型形态向空中飞去。
“我来拖住那台里欧，你带着女朋友赶快到那边的山洞后面！”
“…………”
迟明朗搞不懂赵义莫西亚是一个怎样的人？有时候惹人讨厌，有时候又觉得他挺平易近人，甚至他还保护自己，更多的时候又是跟自己决斗。
总的来说，迟明朗从他的身上学习到东西。从这个来历不明的男人身上……。
他猜不透这个男人。
莫西亚一边调整着引擎的出力，一边望着前方。红莲——！
敌人正径直向这里飞来。并不是侦察，而是确确实实地来进行攻击。它承担着地面部队的空中力量吧。
“……这样啊，原来那个少年驾驶员真的是亚斯丁军人呢！不过他好听话哦。”苏菲娅柔声柔气的声音。
苏菲娅补上一句。“不过，越是听话的孩子，越容易被人拐骗。”
赵义莫西亚想起了在拉斯维其亚与其激斗的情景。对于“红莲”的动向自己了如指掌。当然，这是因为那种炮击技术就是自己所传授的。那时候的怀疑，如今已经化为确信。那个驾驶员就是当年普罗斯战役的女童子军。赵义莫西亚救过她一命。
“如果是这样，会知道个秘密基地的位置也就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了啊！我的孩子，荣彩萱。”
“红莲”已经进入了战斗距离。
“蛛八”制定式用右手的线性飞弹展开猛烈的射击。两点般的小弹向“红莲”袭来。“红莲”一边灵巧地躲避着子弹，一边展开了折叠在右臂上的激光刀剑，向制定式“蛛八”砍去。赵义莫西亚也利落地展开机械刀，接住了这一击。双方碰撞出激烈的火花。
“居然有这种事……当年的小女孩居然会坐上里欧机甲！”
忽然，苏菲娅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你的战斗，难道还没有结束吗？！”
“——声音？！”
“红莲”的驾驶员通过通讯线路在跟自己说话？！
就算是恨之入骨也打算要问个明白吗。
想要诘问我这个将她诱拐、对她洗脑、唆使她杀害双亲、让她接受战斗训练，最后将她舍弃在战场上的男人吗。
“为什么，你还在战斗？”
坐在“红莲”驾驶舱里的荣彩萱，带着彷佛是从喉咙里迸发出来的愤怒责问着赵义莫西亚两夫妻。
“乌拉多市已经灭亡了！”
“这我当然知道。”
在听到了对方的回答的同时，对方的攻击也到了眼前。“红莲”一脚踢在了制定式“蛛八”的腹部，“蛛八”向地表坠去。而“红莲”紧追不舍，继续向“蛛八”发动着猛烈的攻击。
赵义莫西亚操纵着“蛛八”恢复了平衡，如同在地面上滑行着一般疾速飞驰。子弹掠过“蛛八”的身旁，掀起一阵烟尘。
苏菲娅一拉操纵杆，将机体再次拉升起来，面对着“红莲”。将两臂机械刀收回，开启中央炮口扣动了扳机。光能射线沐浴着夕阳，散发出桔黄色的光芒向“红莲”袭去。“红莲”用一种近乎于优雅的方式避过了攻击，它再次举起双肩的那对大炮管向他们炮击。一次、两次，两个巨炮口在空中激烈地唤发着光芒。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是要重建乌拉多市吗？！”
“别开玩笑了！”
“那么，你到底是为何而战？！你的真主到底在哪里？！回答我！！”
“我没有什么真主啊！”
赵义莫西亚如今再次面对着这个十多年前自己收养的小女孩，荣彩萱的问题让赵义莫西亚夫妇一时愕然。
“难道，你这个男人是没有信仰的吗。”
“你不是作为真主的使者，引导人们去打当时的古奥利政府的吗？竟然还连同乌拉多市一起……！”
如果说，赵义莫西亚从那时候开始就是“反基因改造同盟”的话……
让古奥利的内战恶化，从而被单龙言专政吞并——如果那时的他接受了这样的委托的话……
如同现在的布迪国一样。
“如果是这样的话，你究竟是在为何而战？仅仅就是因为讨厌新生人这个种族吗？”
“那时的伙伴们究竟是为何而死？为了什么！”
如同是在回应荣彩萱的怒火，“蛛八”挥着机械刀冲上它的跟前，“红莲”的激光刀剑将制定式“蛛八”的机械刀切成了两截。然而，利用爆炸的烟雾，“红莲”抓住了制定式“蛛八”的机体，将其从距离地面数十米的高度摔到地面上。剧烈的撞击令赵义莫西亚跟苏菲娅一时陷入呼吸麻痹的状态，不得不拚命地往肺部输送着氧气。
制定式“蛛八”被“红莲”压倒在地，手脚都被压住无法动弹。“红莲”的手指伸到了“蛛八”的驾驶舱门前。
“机甲是用来战斗的武器，是用来杀人的利器……不是用来实现什么根除战争这种梦话上的。简直是太浪费了！”
驾驶舱里传出了荣彩萱激昂的声音。“红莲”的手指抓住了“蛛八”的舱门，开始用力。舱门发出了吱吱哑哑的金属扭曲的声音。
“我会好好利用你的……将你带回总部，怎么样，前辈！”
“——谁会跟你回去！”
苏菲娅重新设定程序，赵义莫西亚操纵着“蛛八”的四只手，抓住了激光刀剑的刀柄，没有将其拔出而是将其连结部猛地旋转，激光刀剑划出一道弧线，将“红莲”抓住了舱门的手切成了两段。
深紫色的“红莲”看到自己身处劣势，便猛地一踹地上的“蛛八”，飞上了空中。头也不回地脱离了战斗。还真是潇洒的撤退。
赵义莫西亚并没有追赶，而仅仅是目送着渐渐消失于天际的敌人。
“她好像变强了不少呢，你觉得呢，莫西亚。”
“嗯。”赵义莫西亚望着那个紫色的机影，眼中带着一份哀愁，“有了自己的思想，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一无所知的小女孩了。”
赵义莫西亚知道，“红莲”对制定式“蛛八”的袭击恐怕只是佯攻作战。为了地面部队的转移争取时间。然后，在认为已经足够了的时候，“红莲”便果断地撤出战斗。赵义莫西亚的判断相当准确。
“……不过……”
就如同赵义莫西亚有同伴一样，荣彩萱也有了自己的同伴。
“战斗机师并不是只有一个人，她领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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