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奶奶死了
庚臾锦说完,张蕴离蹙眉问:“为什么是我?你自己一个人也可以赚到这些阴币,为什么要和我分?”
庚臾锦耸耸肩,张蕴离发现她很喜欢这个动作,好像一耸肩就可以显得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
“从清朝你救我时我就发现你会功夫,我做死人生意,很多时候也是危险重重。而且如果要调查神界的事,那就很有可能再次引来神界追杀,你既会功夫,还能吸收神界的兵器,拿你挡刀最好啦!”
张蕴离第一次听到拿人挡刀还说得那么理直气壮的,但现在也别无他法了,要想救奶奶只能如此。
他伸出一只手,庚臾锦不解地问:“什么意思?”
“这是我们做生意的规矩,象征合作愉快。”
庚臾锦轻笑出声,握住他的手摇了摇挑眉道:“合作愉快。”
两人回到刚来时的农村小径,两边农田里已经没人了。庚臾锦望着灰蒙蒙的天道:“我有预感,这一回去,很多事情都要变了。”
张蕴离也学她望着天说:“我有预感,这不是我唯一一次来地狱。”
庚臾锦笑问:“来了之后发现没想象的那么可怕对吧?其实我一直觉得人们之所以怕死,就是因为对冥界的无知,就像孩子要去一个从没去过的地方旅游,家人也会担心一样。”
张蕴离听罢先是点头,后来又摇摇头说:“人们怕死,是害怕想念。去旅游总有回来那一天,如果去世就是永别了,不一样。”
庚臾锦听罢静静地想了许久,自嘲地笑了笑:“庚臾家族向来和死人做生意,冥界也常来,把责任看得很重,死亡看得很开。我记得爷爷去世那天我很淡定地按他的吩咐,烧了他的尸体,把他的灵魂传送到吊坠里等着你奶奶唤醒,除此之外什么感觉都没有。我理解你说的那种想念的情绪,但恐怕我是体会不到了。”
张蕴离听她语气中不乏遗憾和可惜,苦笑摇摇头:“你大概是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你这样的心境。”
庚臾锦不再搭话,牵紧他的手道:“握好了,回家了。”
张蕴离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等眼睛能视物后,已经回到往生阁的地下室。庚臾锦第一次带人和自己一起去冥界难免有点兴奋,拉着张蕴离上了二楼,单手给他倒了杯水,张蕴离却不接。
庚臾锦偏着头一脸娇俏地问:“怎么了?刚刚在孟婆那不是挺渴的么?”
张蕴离看着他俩紧握的手努努下巴:“你还打算牵多久?”
庚臾锦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收回手,暗暗感受掌心中的余温觉得还有些舍不得,笑着把水杯递给他,又转身从床底下抽出一个大箱子打开,里面全是泛着冷光的青铜和玉石古董。
“你瞧,这是我现在的全部搭档。庚臾家族做死人生意有两种方法支付报酬,一种是买生,就是委托人转世后会下意识地存钱,当存够应该支付的金额,就会到往生阁来付钱,付完走出门又忘了,这些收入就是支撑我们在人界的费用的。还有一种是买死,就是找到一些古董作为报酬,然后我把它们拿到冥界去换阴币,阴粮我们也是可以吃的。”
张蕴离了然地点点头问:“那你这些古董能换多少钱?”
庚臾锦颓唐地坐在地上道:“不多,最多五万。”
“五万!”张蕴离心想不妙,“你乘坐无界船要三十万,我奶奶买频罗果需要十万,这差得太远了!”
庚臾锦点点头道:“我答应狱判的时候倒是信誓旦旦,但回来一盘算,真的太难了!能有多少灵魂找上门我根本控制不了,以前我还能挑挑眼,现在反倒很被动,只要能赚钱,根本不敢挑。”
如果她只是需要存坐船的钱倒还好些,加上奶奶这一桩,压力直接乘以二。张蕴离本来对庚臾锦没什么好印象,但这样想来自己确实欠了她很大人情,但是要说拿钱给她,那钱到她手上就消失了,还真是难办。
正在苦恼,手机铃声突然想起,张蕴离拿起电话一看竟是医院打来的!
“喂,我是。什么!我马上过来!”
张蕴离突然脸色煞白地冲下楼去,把庚臾锦也吓了一跳,跟着跑下去问发生什么事了。
“医院来电话,奶奶不行了!”
“什么!”
如果张素问活着,她倾尽全力也会买频罗果报恩,但如果死了她可真的只能帮她投胎了!
想到这里,她也顾不得看看外面的商家都关门没,赶紧跟着张蕴离出了往生阁。
好在天色已晚,在这条街做生意的商贩也都是信这个的,一般六点就走了,一路也没遇上什么人。
两人驱车到医院,才知道奶奶已经被送到手术室抢救。张蕴离紧握着拳头在手术室外徘徊不定,又等了两个小时,医生终于从里面出来了。
“医生,怎么样!”张蕴离似一头发了疯的野兽,红着双眼等着医生给出满意的回答,但他却摇了摇头道:“我们已经尽力了,节哀顺变吧。”
“不可能,不可能的——”张蕴离跌坐在地上,庚臾锦赶紧扶起他,他眼神空洞地看向庚臾锦,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死死地握住她的肩膀问:“你还有办法——你还有办法对不对!你认识狱判,你去跟他说说,让他把奶奶还给我——”
说罢他觉得自己的要求非常合逻辑,庚臾锦和狱判那么熟,一定可以的!《西游记》里不是也演了么?孙悟空把生死簿上的名字叉掉,就再也不用死了!
对,一定可以的,他看到狱判手里拿了生死簿,他看到了!
“那个生死簿,我和你一起下去把它偷出来!”
他看庚臾锦眉头紧蹙,赶忙退步解释:“放心,不用把她的名字叉掉!只要——只要让她再多活几年就可以了!好不好!”
“你冷静一点——”
“我怎么冷静!我奶奶死了!”他发狂般对着庚臾锦大吼,引得在手术室外焦虑等待的患者家属频频侧目。
庚臾锦虽然也心疼,但却很无奈:“人已经死了,狱判也没有办法,我也不行——”
张蕴离死死地盯着她,听她一字一句地说完,眼神渐渐暗淡,双手抱着头压抑着哭声:“你怎么能不行呢?奶奶——奶奶是因为救你们才得了这个病的啊!这个病还害死了我妈妈,你现在怎么能告诉我不行——”
庚臾锦紧紧咬住嘴唇,心里的愧疚无以复加,良久才挤出三个字:“对不起。”
“谁是张素问的家属?来签个死亡通知书。”一个护士在等待区招呼了一声,庚臾锦见张蕴离已近崩溃边缘,正想起身去签字,张蕴离却紧紧握住她的手,又举起另一只手回答:“我是。”
他站起身时,庚臾锦看着他胡乱在脸上抹了一通,眼泪糊满全脸,像浇多了水摇摇欲坠的花。
他不发一言走到护士面前,盯着死亡通知书看了很久才签字,拿笔的手像举着千斤铁一样,很久都抬不起来,落不下去。等护士走后,他垂着头冷冷地问:“真的没办法了?”
虽然自己很想安慰他,但还是说不出谎话。
“对不起。”她只能这样回答。
张蕴离苦笑仰头望着天花板,一字一句地说:“最后一次见奶奶,她告诉我等确定自己没被感染,就要离庚臾家族远远地。如果她还在世,只要能救她,我说什么也不会听她的话。但是现在她死了,你也救不了她,那我要完成她的遗愿了。你走吧,咱们就当没认识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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