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北陵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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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门被碰地一声推开，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静默了下来。
紧跟着几个女子鱼贯而入，走在最前头的官女有些趾高气扬，看起来应该是郑如意的得意助手，官女指着她们蹲坐在前面的人说道，“外面来了一群大人，你们几个今天就去那里服侍。”
阿沁挣扎着爬起来，做出一副要和她们拼命的架势。
梅华妆赶紧抱住了她的身体，一面将她牢牢抱紧，一面又覆在她耳畔小声地警告道，“阿沁，别闹，再痛苦也要忍着，现在出去，不是玩闹，而是玩命，你要是还想让她们付出代价，就不要轻举妄动。”
阿沁被她的话说动，她不禁多看了一眼梅华妆的面目，而后同样小声地说道，“你是谁，我怎么没有见过你？”
梅华妆说道，“我是花五娘，平时不怎么出来和人交往，你自然见不到我。”
阿沁盯紧了她的眼睛，“花五娘，原来你是那类人……”
梅华妆懂得她话中的意思，她的眸色本就比一般人要深邃，看起来很奇怪，而就是这样，才没有人怀疑她身份的真假。
官女瞪着她们，“你们在窃窃私语什么，懂点规矩，在那几位大人面前，你们要是出了洋相，小心你们的脑袋。”
众女子不敢多问什么，脸上却写满了“那几个大人是谁？”这几个大字。
官女仰着鼻孔出气，简直和郑如意一个德行，“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他们的身份非同小可，待会儿你们要使出浑身解数来取悦他们，决不能惹他们不开心。”
她们面面相觑，还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个，她们很明白，这是她们唯一的翻身机会，一旦是被那些大人看中了眼，说不定就不用在这里慢慢熬下去了，想通这一点，她们走时，竟还带着几分愉悦。
这里忽然来了许多官吏，有一些梅华妆还认识，他们是京城的官员，职务还不怎么低，可是不知是出于什么目的，他们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郑如意和那位修良大人负责招待他们，这时候就免不了需要女子的陪伴，京城来的官吏都有些脾性，他们倚仗自己身份尊贵，从不把这些穷乡僻壤的女子放在眼里，一般的美人对他们没有多大的吸引人，唯独性情高傲如深雪，或者比较烈性的女子，对他们来说比较有新鲜感。
别看郑如意那一副心高气傲的样子，可是这能耐还是有的，她所挑选的每一个女子，身上都有这种独特的气质。
在郑如意的审核下，这些女子各自被分配到了官吏的屋中。
梅华妆，阿沁还有另一个女子则在郑如意的亲自带领下，转道去了一间屋子里，这间屋子装饰得很别致，和其他的屋子有很大的区别，想来里面的人物身份绝对是尊贵的，而她猜测，即使是某个尊贵的官员，也不会特设住所，因为这也容易引起争议，所以这里住的人最有可能是修良。
郑如意推开门，示意她们都走进去，梅华妆走到桌前的时候，故意打翻了茶杯。
郑如意回头，凶狠地瞪着她，“你怎么那么不小心。”
然后，她生怕自己也受到责罚，又连忙对前面那人说道，“大人，她是新来的，不懂规矩，请大人勿怪。”
最前面站着一个身子颀长的男子，听到了动静，他转过身子来，面目竟如霜雪一般苍白，可是他长得又很俊美，饶是有几分羸弱，这样的长相也足以吸引许多女子。
他看见这些女子，免不了皱眉，“让她们都下去，我这里不需要人伺候。”
“可是焱妃娘娘早些时候还吩咐过，一定要让人好好伺候修大人的，且这些都是新来的货物，尚还很干净。”
郑如意故意强调干净两个字，好像是在投其所好，可惜修良毫不买账，“所以我说的话你们都可以不听了吗？”
郑如意知道他身份尊贵，不敢和他对着来，只会一味地附和他道，“哪里，哪里，我们现在就下去。”
女子们都在她的眼神示意下，转身离开，忽然修良自己开了口，“等一下，她留下。”
他的指尖对准了阿沁，阿沁一脸茫然，“我……”
郑如意趁热打铁地说道，“阿沁，既然修大人都要你留下来了，那你还矜持着什么。”
阿沁还是不明其意，“我……”
郑如意不断将她往前推去，“你可以拒绝我，但若扫了修大人的面子，你知道是什么下场的。”
她敢当着修良的面亲口说出这些话，就肯定是动了真格。
这样，阿沁便不敢再推辞。
郑如意带着剩下来的女子们走出去，还是把她们都关了起来，梅华妆看见她的脸上，多出了一分思量，看得出来她对修良的表现很在意。
很久以后，女子们都陆陆续续地回来了，她们有些还很高兴，每一个都在讨论那些大人们的癖好，她们没有见过世面，那些名利场上的官吏太过精明，只几句话就能让她们交托一生了。
她们都兴高采烈地讨论着，唯独回来的阿沁和梅华妆不怎么说话，阿沁反复看了她两眼，很奇怪地问道，“你怎么不说话？”
梅华妆眯起了双眼，“你不也不说话。”
阿沁抿了一下唇瓣，“我是无话可说。”
梅华妆试探性地问道，“那位修大人待你怎样？”
阿沁提及这件事，不禁愣了一愣，好久才说，“他没有让我做其他事情，只让我为他研墨，我看他一直在写信，就为他研了一夜的墨，可困死我了。”
梅华妆动了一下眉头，“他写信？写的都是什么啊？”
“我不识字怎么会知道他写的是什么，不过我记得一些图案，来，你看看，这两个字念什么？”
阿沁写下“速离”两个字，速离，是叫谁离开这里，光知道这两个字肯定是不能知道这件事情的始末。
另外她也有一些顾虑，修良能把官做到这么大，首要的一点就是谨慎性，在一个陌生人眼前，他是不可能会写下这些话的。
要么，这封书信不重要，要么那是他放出来的迷雾，她思及此，就说道，“可能你记差了，写的这些字我也不太认识。”
她刚刚说完这句话，郑如意就一脸冰冷的走了进来，官女跟在她后面，也都是一脸的肃然，“你们，都给我出来。”
所有人都被拖出去了，暴露在烈日下，但她们都一阵瑟瑟发抖，郑如意满脸寒色，指着她们说道，“濮阳大人的印章被偷了，在此之前，他没有接触到什么人，除了你们。”
众女子知道了她的意思，慌忙求饶。
官女在她们身上搜了好几遍，都没有搜到什么，她与郑如意互看了一眼，郑如意紧绷了一下脸皮，“先把他们放回去，隔一日再继续搜。”
梅华妆暗自沉思，在排除有间谍偷东西的情况下，如果她执意认为是有人偷走了东西，那么就很有可能她是在找替死鬼，比如一开始没有找到印章，再把放回去，那就有足够的时间来制造假的证据了。
她隐约觉得，有一场大阴谋在等待着她们，这些女子中的每一个将来都是一颗很好的棋子。
果然到了第二日，官女就对外称，从一个女人身上找到了印章，只是那印章被那女子损坏了一些，还在修缮中，而那个据说是偷走印章的女子，在服用毒药后，死时七窍流血，肉体也很快地腐烂了，这样的死法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就像是在急于掩饰什么。
梅华妆因此确定了自己的猜测，那印章是被人拿走了，女人们成了替罪羊，只是，他们要印章干什么
印章，印章……它能做什么呢？
可是随着濮阳大人的印章丢失，许多大人也同时丢失了印章，女子们被当成靶子送上了屠宰场，众人都保持沉默，竟然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来。
这里的气氛越来越诡异。
梅华妆决定主动出击，因为这件事，女子们都不敢去招待那些大人，即使是在郑如意的逼迫下，也鲜少有人愿意这么做，后来她再逼迫，大家都用装病，以及各式各样的方法来谢绝。
于是梅华妆就在郑如意焦头烂额的情况下，主动提出来要去濮阳大人那边照顾，郑如意自然很高兴，在她正式前去之前，郑如意还再三吩咐道，“你看起来是个聪明伶俐的，今天你去濮阳大人那里，好好掂量着来。”
梅华妆恭从点头。
她是认识这位濮阳大人的，他名唤濮阳罗青，是朝中的一位中卫郎，她曾为了掌控朝中所有官员，让暗卫门对他们有了彻头彻尾的了解。
照资料上来看，濮阳罗青还算是个忠臣。
她一路细想，总算是来到了他的屋中。
濮阳罗青正在看书，她走上前，轻轻地唤道，“大人。”
濮阳罗青没有给她好脸色看，直接就斥责道，“谁要你来伺候？”
梅华妆说道，“奴婢是郑大人叫来的。”
濮阳罗青听到这个名字，就立刻发了狂，“给我滚，你们这里的女子都是贼人出生的，下贱至极。”
面对他的破口大骂，梅华妆不怒反笑，“想必大人是在为印章丢失而感到心急吧，可是……”
濮阳罗青性格极其暴躁，当即就打断了她的话，“下去，下去，你懂个屁啊。”
梅华妆瞬时出手，一根纤细的悬丝划过了他的脸，但因为悬丝是透明的，他又没有习过武，并不知道这是怎样办到的，他只知道自己眼前的这个女人，会杀死他。
脸上冷冰冰的一片，他紧绷着脸，愣是不敢动弹一下。
梅华妆走近他，故意贴在他耳畔，呢喃细语，“劝大人莫要轻举妄动，你也知道我们是下贱出生，如果一不小心误伤了大人哪里，大人可就不划算了。”
濮阳罗青咬牙切齿，“你敢。”
梅华妆充耳不闻，“现在大人可以大声呼救，不过我已经做好了和大人同归于尽的打算，我的命卑微，大人的命可是高贵的，想清楚啊大人。”
他惊惧之余，下意识打翻了桌面上的茶杯，响声传到了外面，也引来了官女过来查探情况。
官女在窗上敲了敲，“里面是什么声音？”
“没事，是我玩的太忘我了。”
梅华妆死死捂住濮阳罗青的嘴巴，不让他发出一丝的声音，她的另一只手则压在自己地喉咙上，再次出口的声音就变成了濮阳罗青的。
用他的声音和官女说了很多话，也打消了官女的怀疑，“大人真有情趣，那就好好玩吧，我就不打扰大人的雅兴了。”
说完这一句，她便识趣地离开了，梅华妆亲眼看着她走得不见了影子，她才松了手。
她一抬头就看见濮阳罗青一脸生无可恋，很显然，他是笃定自己必死无疑了。
梅华妆顺手给他塞了点药，濮阳罗青不断地抠喉咙，可是东杨先生的药比老鸩的还要厉害几分，它入口即溶，根本是不给人留下一丝反抗的余地。
濮阳罗青惊恐万状，“你到底给我吃了什么？”
梅华妆看着他惨然失色的模样，随口胡诌道，“这是一点毒药，你不要着急，这种毒药虽然不常见，但也不至死，只是呢，你一旦有哪里流了血，伤口永远都不会凝固，不凝固的后果就是感染了之后还是逃不过一死，不过我相信，以大人的谨慎，一定能好好保护自己的。”
这种毒药，其实很普通，最多难受几日，过几天就消弭了，只是他如果查不到毒药的存在，还会以为是大夫没有本事，或者这药很厉害的缘故。
总之，听到了这番威胁，他这辈子都要浑浑噩噩下去了。
他此时指着梅华妆的鼻子，指尖不断地在颤抖，“你，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梅华妆没时间和他拉扯下去，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你的私章有什么用处？”
他似触及到了什么禁忌，只眨眼间就变了脸色，“没……没……”
梅华妆恶狠狠地看着他，“你还不诚实。”
她那样子太过凶神恶煞，濮阳罗青禁不住一抖再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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