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二章 宣帝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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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二章 宣帝无情

  

    萧鄂直起身,缓缓后退。

    不知道怎么回事,退到宁芳笙身后时他脚下突然一个趔趄,若不是宁芳笙闪得快险些两人就要撞在一起。

    宁芳笙眉尾轻挑了一下,表情却没什么变化,还是平常那副清清冷冷的样子。

    宣帝目送着萧鄂出去,这一幕意外自然也落入眼中。抬眸,目光扫向阶下站得笔挺的人。

    垂下眼帘,宁芳笙等了等,随后弓下身。

    “其实臣来寻陛下并非为什么大事,只是心中有个疑惑,百思不得其解,故而特想来请教陛下。”

    宣帝凝视着她,“你说。”

    宁芳笙环绕了一圈四周,最后抬头看着宣帝。

    宣帝沉吟片刻,随即挥手屏退殿内众人。

    李渝本以为自己和之前许多次一样是默许被留下的。

    结果下一刻,他忽然感觉到宣帝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李渝,你也退下吧。”

    表情凝滞在脸上,李渝心里颇有几分不可置信。

    不只他,宁芳笙也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是第一次。

    以前她也像这样,表示她说的事不能让旁人知道;可李渝,并不在旁人这一列中。

    靴子踩在地摊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李渝顺从地退了出去。

    “你说吧。”

    按捺下心中凸起的怪异感,宁芳笙说道:

    “臣近日迷惑了,不知陛下如今怎样看待齐王殿下?”

    她低着头,宣帝看不见她的脸。

    话是一如既往的直接,从前他喜欢,现在经过萧鄂方才那一系列的举动……欣赏褪去,目中多了一分沉思。

    “怎么?”

    “连宁卿都迷惑了么?”

    话里含着些许笑音,更兼宠信纵容。

    “那宁卿是如何想的,但说无妨。”

    宁芳笙有些把不准,这事又非同小可,故而道:“微臣不敢妄言。”

    宣帝眉间微泛起涟漪,“朕说无妨就无妨。”

    这时候,自然不可能说实话的。

    “陛下可是想培养齐王殿下更加能为国效力?”

    话中之意就是,这么一个人,你也不想干放着是不是?

    “哈哈哈哈……”

    宣帝右手落在大腿上,朗声发笑。

    这笑里有几分真意,宁芳笙不知道。

    “宁卿真是个妙人!”

    若是按她这个说法也不错,确实自己也是物尽其用。只是……

    不是为国效力,而是为他人做垫脚石罢了。

    笑声弥漫在清寒的空气中,渐渐也失却了温度。

    过了那阵宁芳笙这样的能人也被他迷惑的得意后,宣帝的表情收敛起来,目光里揉进了晦暗。摩挲着扶手的龙头,他把早就准备的话说出来。

    “宁卿,接下来的话,朕只告诉你一个人,你也要向朕保证,在事成之前,你绝不能告诉第三个人!”

    “朕信你,但你千万不能辜负朕的信任!”

    宁芳笙露出惶恐不及的表情,“臣、当不得!”

    上面的声音沉下,郑重和压迫一齐流露。

    “朕要你当,你不能推辞!这是朕对你的倚重!”

    “……”

    宁芳笙抬起头,迟疑之后目光坚定下来。

    “是,请陛下吩咐。”

    两个时辰后,宁芳笙从御书房出来。

    早晨的日头到了中午反而变弱,天边没有阴云,然而澄明的天光之下,寒气肆虐。

    回到王府。

    偌大的府中只剩下一个主子了,却突然整个都空了一般。

    宁芳笙不知不觉走到祁宁院前,后又花了一个时辰将整个王府走过,漫长的茫然和无措交替而至,让人空得有些喘不过气。

    用过午饭,坐在自己卧房的贵妃榻上,心绪飘忽的她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无意识里,好像嗅到了什么浅淡又勾人的香气,绯色的唇抿了一下,嘴角缓缓扬起。

    “哗啦”一声,青色的衣袂从屋檐上落下,像人梦中一朵云。萧瑾时的脸露出来,精致凌厉的眉眼敛着,但眼神中那点无奈又显出三分柔软。

    从窗口跃进去,他无声走到榻边坐下。

    手间一捻,还有最后一点未尽的粉末。

    低下头,萧瑾时的目光细细地描摹着这张此刻近在咫尺的容颜。

    “啧……”

    为什么这么倔呢?

    为什么不可以稍稍好骗一些?

    那睡着了的眼尾向上勾着,全然没有清醒时的冷漠。

    萧瑾时看着,嘴角忽然咧开笑了一声。然后抬起手,轻柔地放在她眼睛上,就如那一次晚间她捂着自己眼睛一般。

    线条刻薄的唇瓣继而印在她的唇上,轻轻缓缓地蹭,犹豫着、厮磨着,终究是不忍心咬下去。

    “对不起……”

    浓醇的声音裹尽冬日的艳光,沉而不哑,浓情而不黏腻。

    “但这事,实在不能由你。”我不想如前半生十多年一般,终日想到你只剩下一块冷冰冰的石碑。尝过璀璨的甜,便再不能忍受荒芜的苦涩。

    近乎虔诚地闭上眼,萧瑾时又亲了亲她的眼睛。

    过了小半刻,唇下的眼睫颤了颤,刮得他唇瓣酥痒发麻。

    萧瑾时心中一顿,叹了口气直起身子。

    临走之时,他撩起她的广袖看到了几处不深不浅的伤口,星眸中暗光浮动。

    随着一阵风,幽香散,人无踪。

    榻上的宁芳笙倏地睁开眼,眼中划过迷蒙。

    方才……

    坐起身,宁芳笙迅速环顾四周,却无所获。

    连梦中的那股香味都闻不到了。

    撇开若有似无的失落,宁芳笙回忆起梦中的场景——是早上的场景。

    宣帝让她暗中想办法除去齐王。

    因为齐王不是他的亲生子,是被掉包的野种,他不能容忍一个野种占着本不该有的位置,这让他如坐针毡。

    “不怪我心狠,只是皇家血统乱不得。这么多年,朕给他的,够多了!”

    宣帝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眯起,颧骨突出,精明之中无情渗透出来。

    宁芳笙现在回想起来,脊背还是一阵发凉。

    他没有说齐王为什么、怎么会被掉包,只说他被奸人蒙蔽,前些年才发现这个惊人的隐秘。也正是因为如此,他的身体便从那时候每况愈下。

    “呵。”

    宁芳笙站起来,走到床边,伸手感觉到寒风从手掌心飘过的清冷。眸子微睐,最后一点决绝落定。

    倘若不是她早听萧瑾时说过个中内情也就罢了,可她偏偏什么都知道。宣帝对待无辜、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尚且如此狠绝,那么对她父亲、对她又能好到哪里去?

    只怕他从未为她的父亲心虚过伤怀过!

    既然如此,也怨不得她了。

    定国公府。

    萧鄂又传了一封密信到宫中没多久,正在等回音。

    没等到回信,却等到了萧山受伤的消息。

    “公爷,萧管家受伤了,伤得很严重——”

    小仆说话吞吞吐吐的,萧鄂听出不对,“怎么?”

    “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了……”

    “砰!”萧鄂一掌拍在书桌上,掀身往萧山的房间去。

    到了卧房,方进去,便见萧山躺在床上的半截身影。

    走近了才发现他脸色惨败,嘴角血痕都已干涸。

    “萧山!”

    萧鄂唤了一声,却没听到回应。

    小仆战战兢兢替萧山回答:“公爷,萧管家晕过去了。”

    “还不快请大夫!”

    “已、已经请了,大夫在来的路上……”

    半个时辰后,大夫果真来了。

    他一看见萧山青白的脸色,神情就凝重起来。对萧鄂道:“请公爷先出去,这位的伤实在不是小伤,处理起来十分麻烦,公爷还是在外等候得好。”

    意思是嫌他碍地方了。

    萧鄂没有生气的心情,依言出去了。

    接下来的时间,下人们鱼贯而入,出来的几个人手中捧着的水皆已变成了红色——

    是血。

    萧鄂的脸色越来越冷。

    不知道过了多久,最后大夫出来时满头大汗。

    借着月光,他看见庭外负手而立的萧鄂。

    “公爷,萧管家……算是废了。”

    “什么?!”

    萧鄂转过身,满脸惊愕。

    大夫被他的表情吓了一跳,缓了片刻才道:

    “萧管家被人断了手筋,胸前腹部都有被重创的痕迹,外伤内伤严重,想恢复成寻常人那样都很难了。”

    “……”萧鄂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你说的是真的?”

    “半分不假。”

    萧鄂仍是不信,“不管多少银子要什么珍稀药材,只要你能提出来,本国公都可以给你!里面那个人,他不能废了!”

    “唉。”大夫叹了口气,为难道,“公爷,这不是银钱的问题,是老夫的水平只能做到如此,除非神医在世。可您要知道,这世上哪里有多少神医。”

    救不了的人,做不了的事,没有办法就是没有办法。

    萧鄂不说话,表情却冷硬得很。

    大夫没有办法,只能说:“若是如公爷所说,用珍稀药材日日供养着,那必然是要比用普通药材好许多的。”

    不想再听,萧鄂便让大夫拿了诊金离去了。

    萧鄂又去看了萧山,他身上缠了满满的纱布,仍旧不曾清醒。

    是谁做的?

    萧山不醒,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他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宁芳笙。

    那日萧山回来也受了伤,道宁芳笙认出了他;而且自己这段日子只吩咐萧山亲自做了这一件事!

    不是宁芳笙,还能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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